第六章 戲

  四月是鹹寧城草長鶯飛的好時節，河柳矗立，桃色春紅，灰色的牆瓦裏，夾雜著零散的店鋪與攤，卓沅沅緊緊跟隨在姚京身後，偶然抬眸望一望身前俊朗高大的男子，圓滾滾的眼睛亮亮的，透著一點狡猾，一點無辜。 卓沅沅從來都不是白兔，她的父親卓來是塗舟巨商，年少時也頗為孟浪，卓沅沅從夾雜在一院子裏姨娘中間，縱然性純良，也未免修煉了三分心機，縱然是郎情妾意的一對璧人，她也不信憑自己的能力拆不散他們，她一麵這樣想著，一麵快走幾步攆上前方的姚京。 酒香不怕巷子深，茶香也不怕。 “新安茶舍。” 卓沅沅默默的將匾額上的四個字念誦了一遍，又默默的吐槽了一下這名字的俗氣，這才追趕上姚京的腳步，她跟在姚京身後，阿善跟在她身後，三個人排成一串進了門，姚京輕車熟路的將她們帶到了樓上的包間裏，甫一推門，屋中便有環佩叮當作響。 “公子。” 門大開，首先映入卓沅沅眼簾的是桌案旁端坐著的一位女子，鮮妍美貌，端凝大方，不卑不亢的向著來人頷首，烏黑的青絲間隱現著一方步搖，垂下的穗子飄搖流蕩，別有韻致，卓沅沅不安分的咬了咬下唇，人怕比較豬怕壯，便算是她對自己一直有著迷之自信，在這樣的大美人兒麵前，也未免自慚形穢起來。 “這是成碧，這是卓家姑娘，沅沅。” 姚京簡略的介紹道，許是怕尷尬，沒有多什麽。 卓沅沅僵硬的向著眼前的女子屈身回禮，後知後覺到自己的氣勢從一開始便挫了一大截，不免暗中懊惱，三人落座，卓沅沅的貼身侍女阿善一如往常的立在卓沅沅的身後，眉目高泠。 姚京暗中向著那女子飄去一個哀求的目光，女子頃刻會意，轉目溫溫笑道。 “想來伯言已經將我們兩個的事情告知卓姑娘了吧，來是我們不好，無端端將卓姑娘牽扯進這樁事之中，牽連了卓姑娘的清名，伯言當初是極力反對過這門親事的，熟料夫人一意孤行，竟是將伯言鎖在屋子裏，故此才有了今日之事，也是……” “……是我們虧欠了卓姑娘的。” 姚京音色沉鬱的打斷了成碧的話，垂下眉眼為三饒茶杯中斟滿了暖香的熱茶，姚京懷著心事，一時無話可言，沉默間，卓沅沅將茶杯圈在掌心裏，熱氣撲上眉睫，在眸前凝結成掩飾的水汽。 “你們兩個真的已經定了終身嗎？” 卓沅沅抬眸，射出銳利質問的光，姚京與澄碧聞言本能般的對視了一眼，這才同時間弱弱的點零頭。 卓沅沅繼承了她那做商饒父親的脾性，好聽點講叫做倔強，不好聽點便是執拗過勁了，有些死心眼，她心頭淺淺揣著一團苦澀，掛在臉上的笑便一直一直往深淵裏掉，她還是不信。 “你們兩個人是如何相識，如何相知相愛的，都講給我來聽聽。” 銀牙扣在下唇之上，顫顫的發出淺微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