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人在醉
晚風拂過麵龐。
柳生正一坐在庭院裏，看著天上的月亮。
皎月占滿了半個黑幕，將星星們都趕下去休息。
黑夜的人，不知是月光好，還是星光好。
微微有些思索。
月亮上的玉兔和嫦娥，到底那一個更可憐呢？
柳生選玉兔。
因為它沒有權力選擇自己的人生，嫦娥飛仙，終歸是她的選擇。
身後不遠處。
結衣看著柳生有些落寞的臉龐，心裏有些不知味的蕩漾。
正一，有些難過啊！
焦急憂傷，結衣不知該怎麽勸慰他。
正一已經不是當年她養大的小孩了，他有了自己的意誌，更有了不能和她講的悲傷。
長大了，會更加孤獨嗎？
長大了，就會忘記手牽手的時光嗎？
不會的，結衣不會。
結衣在心裏、腦中、嘴裏都暗暗的說道：不會的，她記得住的。
以前，正一不高興的時候，結衣會做一個個大大的飯團給他吃。
嘴角粘滿米粒的正一，也會因為飯團而忘記憂傷。
看著咀嚼的正一，即便他不笑，結衣也能感受到那種普通的平庸。
不悲不喜，不期不望。所以，不憂傷，不難過。
那樣，結衣會安心的笑，坐在正一的身旁，哪兒也不去。
風也好，雨也好，兩人相依，便可以。
回過神兒來，結衣打定主意往廚房裏去。好似要有一番驚天動地的戰鬥在等著她一樣。
沒有按鍵式的開關，結衣拉了燈下的線頭，這新穎而古老的開燈方式，打開了黃色的白熾燈，裝滿了整個廚房，似乎剛才飄蕩的茶缸，也穩穩當當的放在哪兒。
一切變得真實起來。
‘開始吧！’
挽起袖子，結衣已經準備好了，麻利的開始生火。因為不小心，被火星燙在了手上。
不過，這些傷，不算傷，結衣早就可以坦然麵對了。十來歲，她可是就驕傲的抬起了頭，將正一養大的哦！
胸中一股暖流。
結衣沒去在意火星的微燙，細微的濃煙，稍稍侵蝕了她的發梢。
女孩子，真的都好溫柔啊。
發梢被濃煙侵蝕，她也不會亂發火啊。拂過調皮的濃煙，讓他們回到天地的懷抱。
再見了，下次歡迎啊！
調皮的是精靈嗎？
溫柔的是大和撫子啊！
依舊略顯粗糙的手，有序有條理的捏動手裏的飯團，沒有那種刻意，僅是自自然然。
不是愛心狀，結衣不會，結衣也不懂。
飯團的樣子，就像平常那樣，普通而又普通。
飽滿的米粒，藏下的是希望。
將希望都給了你啊！
我的正一！
還有什麽，比這更有愛的呢？
看著盤子裏的飯團，結衣小心的點綴上梅子。
梅子穩穩當當，羞羞澀澀的立在飯團上頭，如西子淡妝抹麵，真真的好看極了。
口中終於鬆了一大口氣，憋住的賭氣，終於和自己和解，結衣覺得今天做得很努力啦。
加油啊，結衣，要讓正一開心起來呢！
暗暗的給自己打氣，結衣端起了盤子裏的飯團，走到廚房門口，停滯半步，好像做了什麽決定，又回來取了清酒與酒盞。
半杯清酒，以解燃情。
今天，就破例吧。
我的正一開心，才是底線。
……
柳生盤坐，仰頭看向了月與虛迷，結衣腳步踏實，送上了飯團。
“正一，吃飯團吧。”結衣跪坐在柳生身旁，笑著歪頭道。
月下美人笑，不食人間煙火，結衣露齒，人間之美，眾仙退讓。
仙人喲，請看看這非畫非花的女孩兒哦，這美……
真實、自然、純粹。
月光下的結衣，真好看啊！
柳生被這一笑給怔住了，半晌，才呐呐的回過神來，看著拳頭大的飯團，嘴角苦笑起來。
飯團又見飯團，梅子又見梅子。
好想吐槽啊~~~！
他不知道的是，那個女孩把她認為最好的東西都給了他。
也許，在眾人看來不過是普通越乏味。
不懂欣賞也罷，千萬別傷了女孩的心。
此時，晴美在旁，給柳生好好的上了一課。
大大的飯團，飽滿的米粒，好看的梅子，合在一起，是生命的希望。
曾經餓死過的女孩，才知道這其中的濃情與深意。
哇哢哢！
好大，好白啊！
晴美的眼中冒起了星星，咬著食指的口中，大股大股的口水在流淌。
銀河三千尺，盡在晴美口。
好想咬一口，就一口，真的就一口。
臉上寫滿了好懂的心思，讓柳生與結衣兩人啞然失笑。
真是越來越可愛的小家夥。
結衣摸摸小蘿莉的頭，溫柔道：“也有給晴美你準備哦！”
甜甜的聲音，美美的味道。
真的嗎？
真的嗎？
晴美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真的呐？真的呐！結衣姐姐你說的是真的呐？”
‘飯團，大飯團，晴美好快活呐！’
小家夥在學堂裏還沒學到快樂，還沒學到幸福，心中的快活，恰好滿足了她此刻的心情。
蹦蹦跳跳，蹦蹦跳跳。
小晴美開始在結衣周圍快樂的蹦跳起來，嘴裏還唱起了歌兒。
“大飯團，大飯團，我愛吃大飯團呐。”（參考星星的烤雞翅！）
柳生接過飯團，在小蘿莉跑調的歌聲中，難以下咽的咬下梅子與飽滿。
大了。
太大了。
結衣清澈的眼睛，除了他沒有一絲雜染，純粹、美麗，比星星、比月亮、比太陽。
看著柳生不太喜歡的樣子，結衣心中、眼中出現了波動。
‘柳生不喜歡飯團了嗎？’
終於出現了波瀾。
柳生看見結衣微變的情緒，不知自己又做了什麽錯事，看見一旁的清酒，想要轉移她的注意力，問道：“結衣，要和我一起喝一杯嗎？”
呼！
結衣從波瀾中出來，光滑的腳尖隨著波光上岸，不染一點冰冷的湖水，甜甜的笑道：“好啊，正一。”
給兩人倒好酒盞，端送給等著張手的柳生。
兩人一時有些沉默，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額.……
柳生剛要開口，結衣率先道：“正一，不管生活如何，你都要快樂哦！”
她隻在乎你快樂不快樂啊。
她在乎的是你開心不開心啊！
柳生唇口沉重，最後用力的張開：“嗯，結衣，你也要快樂啊！”
一起碰一個杯吧。
柳生提議，兩人一起碰杯。
半口清酒下肚，柳生唇齒微苦，抬頭看向結衣。
隻見結衣一口幹完，瞬間脖頸、臉頰漲紅無比。
結衣傻傻的看著柳生，笑得白齒大露。
正要開口……
碰！
？？？
結衣整個人醉倒在地。
一杯清酒的量？
而且效果還如此的好。
柳生微微有些發愣，隨後回神，繼續端起杯中酒，看著天上月。
醉倒的結衣，口中喃喃：“正一，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你要一直快樂啊。”
晚風再拂，醉音隨去。
也不知.……柳生聽沒聽見，獨自一人繼續對月而飲。
月不美，酒不香.……人在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