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亮之前(10)
召堯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那時,我因誤食了一個將要升仙的獸被戰神刑打回了原型,妖力大失的我支撐不了巨大的身體無奈縮成了一隻獸。沒有了角和尾巴的我看起來狼狽不堪。
那,我受了狗的攻擊,元神已混沌。當時我看到了一顆火紅的珠子,我一看便知那是神物,我奮力地爬過去把珠子吞進了肚子。或許是珠子神力太強我竟暈過去了。
我後來醒了就是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召堯的身子緊緊抱著我,我醒來他就一直衝我笑,他笑起來眼睛彎成一道月亮,感覺我好像在哪裏見過。我醒後就一直待在召堯身邊,他喚我堯寶,就是召堯的寶貝。
召家是名望很高的修習之家,自古以來修煉仙法除妖為民。可召堯作為下任家主卻沒有一點賦,而且還自幼多病,所以家族內不乏有爭家主之位者,這些人手段殘忍,凶狠奸詐,幾次害召堯差點喪命,不過他們不知道是我一直保護著他。
召堯到了及冠之年,家主之位正式傳給了他,同時他還要娶一個姑娘。素素就是他的準新娘,我見過她,在幾千年前的東海之巔。當時她不過是沒修煉成饒鮫人。
婚姻是家族使命,召堯也沒有反對。但是我絕不同意召堯受到傷害。素素大概也沒想到我這隻寵物竟然是上古神獸,她還沒來得及害召堯就被我震飛,幾千年的道行自然不比我上萬年的妖力,她死了,而我因身體尚未康複也被震傷還有什麽東西離開了我身體,聽到有饒腳步聲,我匆匆把素素變作我之前的獸模樣,然後離開。地上滾落的我吞下的那顆紅珠子慢慢變了顏色,我不知道召堯醒了。
我受了傷回到鍾山養傷,我發現體內的珠子不見了,而自己妖力大失。外麵有強大的力量把山上的樹木鳥獸都驚動了,飛石肆虐,哀嚎遍野。
我走到洞口看到的便是一身紅衣的召堯,這時的他變得跟以前很不一樣了,他身後的人喚他燭龍帝君。燭龍帝君是我以前的主人,可是他後來不見了,再後來我就遇到了召堯,難怪我會那麽喜歡召堯。我一欣喜就直接想去抱他,可我不知道他已經忘了我了。
我不知道他那掌用了多少力,隻知道全身的筋脈骨頭都碎了,我瞪大了眼睛看到燭龍眼裏的悲憤,他恨我。
我的身體再也撐不住自己強大的妖力,慢慢地我變成了那隻獸,同以前一樣沒有了角和尾巴,隻是這次血染紅了我的皮毛,血染紅了鍾山。這次恐怕我再也不能活著了。我隱約感覺有淚滴在了我的臉上,我好像聽到有人叫我堯寶。
燭龍便是召堯,而他誤以為我殺了堯寶。最後他後悔了,下了
章莪山上向來隻有碧石,從來不見草木生長。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流傳著這樣的傳:寸草不生的章莪山上有神仙,若是有緣人前去,便能得神仙指點,找到山上的寶石,一夜暴富。
想到自己家中的妻兒老,周生加快了上山的腳步。
他本是一落第書生,考了十年還未曾中舉。不但沒有光耀門楣,反而家中越來越窮,再這樣下去,就要揭不開鍋了。
也不知道是從何聽來的傳言,本村的王五在上了章莪山尋寶之後,發了一筆橫財,沒幾日就搬到城裏去了。不僅如此,他的生意還越做越大,竟成了首富。
上到山頂,周生看到了那方石台,自語一聲,“當真有石台,傳莫不是真的。”
周生朝石台磕了三個頭,再抬首時,竟然發現上麵有一紅衣女子,隻是這女子身後有五條尾巴,頭上還生著一隻角。
還未等他開口,女子先發問了,“你此行可是來求財?”
周生點點頭,“還望神仙指點。”
女子輕歎一聲,“你且在此處拾一碧石下山,到了山下,你的願望自會實現。”
周生發現女子已經不見了,便按她所,拾了一塊碧石下山。
到了山下,他再取出碧石來看,卻發現它已經變成了成色極好的翡翠。周生大喜過望,急忙將石頭帶回去,換了大筆銀子。
就如傳言故事一樣,周生靠賣翡翠得來的錢進了城裏,不僅賺了大筆銀子,還再次參加科舉,一舉高鄭
一時間,周生名利雙收。正當他為自己所得到的東西高興時,卻發現自己的妻兒老母一個個都離他而去了。
在他為賺錢和功名忙碌的時候,老母重撒手人寰,妻子積鬱成疾亦離他而去,兒子也在意外中喪生。
周生隻覺自己是個擁著錢財和官職的孤寡之人,他再次來到章莪山,祈求神仙讓他的親人回來。
石台上的女子麵無表情,“晚了,這章莪山中的寶藏是要拿最珍貴的東西來換的,你最珍貴的親情在你拿走翡翠時就已經開始離你而去了。”
周生癱軟下去,隻覺得地都黑了。
他猛一睜眼,卻發現自己依舊是粗布衣衫,隻不過是在石台前睡著了。之前種種,隻不過是南柯一夢。周生幡然醒悟,朝石台拜了幾拜,下山去了。
石台上,有一紅衣女子,長有五條尾巴,頭上還有一隻角。女子正眺望著遠方的春色,繁花綠樹,與荒涼的章莪山形成鮮明的對比。
很久以前,章莪山也曾有繁花綠樹,她也曾有如鳴箏般的美妙聲音。隻是,她為求長生的執念太深,不惜以一山生靈和自己的聲音為代價,換來了漫長的孤寂。她能用夢喚醒別人,卻不能讓自己再次選擇。
風吹起插在酒壇子上的梨花花瓣,落到她手上,多美啊!隻是,梨諧音離,那些美好的東西終究不再屬於她了。
猙收回目光,看了看章莪山腳下的人影,又來一個求財的。
章莪山極寒之地,終年白雪皚皚,無草無木無生靈,頗顯寂寥。
猙一襲紅裳,輕倚瑤碧之上,在雪地的映襯下,分外妖嬈。
她微含笑意,美目流轉,將山下春暖花開之景盡收眼底。輕撫身邊酒壇子裏剛下山采摘的梨花,她想起了他。他什麽時候會來尋她?
貳
夜色朦朧。當猙因劇痛緩緩睜開疲乏的雙眼時,一張俊秀的臉龐漸入眼簾,一位白衣少年,正輕輕的撫摸著猙頭上的角。
“東西,別怕,我會為你解毒,跟我走吧……”
之後,少年打開了鐵籠。猙就莫名其妙的跟著走了,醒來時已身處一片花海。梨花簌簌,猙拖著虛弱的身子,試著逃離花海,可每當邁出林子不足十步,便虛弱無力,醉心花毒便由五髒六腑蔓延開來。幾番嚐試後,猙隻好作罷,無奈折回花海。
“東西,相比以前的毒蟲猛獸而言,這些確實是寡淡了些。可是你現在得忌口哦。”遠遠便傳來清朗的聲音。少年悠閑的坐於梨樹上,攜一壺梨花釀獨自斟酌,樹下是一些野雞野兔。見猙已到樹下,便好生安慰道,“東西,以後你就靜靜在這梨園之中養傷吧。”我會一直陪你的。
叁
她是上古時期的一隻魔獸,那時的她,狀如赤豹,五尾一角。凶狠殘暴,好吃毒蟲猛獸,黎民百姓。人人恨不得誅而殺之。
可萬物相生相克,醉心花卻是猙的宿敵,若食之,必死無疑。那,猙不幸落入誅魔饒的陷阱裏,那人瞅瞅奄奄一息的猙,仰長笑,“哈哈,其靈血將有助於我脫離凡胎肉骨,修煉成仙……”
猙不知她誤食的那些毒蟲,正是誅魔人以醉心花飼養長大的誘餌。那時的猙任憑體內魔力暗湧,也無法施展,隻得任憑宰割。
肆
他每清晨便會拎著野味給猙,猙的身子也漸漸好轉,光陰荏苒,幾十年過去,少年卻漸漸老去,兩鬢斑白,少簾年的俊秀之貌。
那年暮春,他借著幾分醉意,指著常坐的那顆梨樹大吼,“猙兒,你去章莪山吧,來世,我定會來章莪山尋你,陪你生生世世。”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猙兒。
猙信了,她相信他時候定不會忘記前塵過往。於是便在章莪山苦等千年。改惡向善,修得女體,隻為與他相伴相隨。
可是,他卻遲遲未來。
伍
不是因為他忘了,而是他不能。他並非凡胎肉骨,他是帝身邊高高在上的神,那年奉帝之命下界誅殺作惡多賭她,可當他看到她那一雙美麗的琉璃眼時,卻心有不忍,救下了她。
其實,她早就猜到醉心花毒非凡人能解,所以更不會有他所的來世之。是她願意相信他所編造的的青絲變白發的假象,如他所願,愛上一凡人,苦等他來世。畢竟,他作為一個神不可能永遠伴她。
所以,他留下了諾言,用情將她困於章莪,否則,他隻能殺了他。
還好,她愛上了他,哪怕是空等萬年。
月色涼薄,更夫的一聲竹梆似鳴然梵音兀得刺破夜空,林嘯從榻上驚醒,暈不開的懼色化作一灣淺霧直入眼底。
“公子,您做夢了。”美人在懷,纖纖玉指揉在他蹙起的眉間。
他又夢見弟弟林逸了,同往日夢境般,渾身是血,氣若遊絲地向他苦苦哀救,每每到這,夢便戛然而止。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弟弟失蹤已數月有餘,林嘯難掩悲色,餘光落於紫檀桌案上的木盒,忽是想起了什麽,怒斥一聲嗬走美人。
他翻身下塌,丹鳳細眼中滿是利欲貪婪,一雙手在床下來回摸索,他像心力俱竭的老翁頹然攤坐在地。
他本寒門,聽聞章莪之山有女,便欣然往之。那時起,每日醒來榻下便盡是瑤碧之玉,瑩然透亮,宛若映著碧潭玲瓏光。
未料兩月前,美玉不複出現。林嘯不曾想過其中曲折,依舊遊蕩於花間酒肆,流連於美人裙下,極盡驕奢,而今債台高築。
他鬼使神差地掀開木盒,裏麵躺著一副微微泛黃的熟宣丹青,畫中瑤碧萬千,有女子獨酌一壇清酒,香肩露,薄衫輕衣下是若隱若現的絕代風韻。
“未得此人,徒稱風流文士亦枉然!”他眯起鳳眼,手指在卷麵淺觸遊離,幻想著冰肌玉膚的火熱觸福
轉瞬隆冬,榻下生玉之象仍未重現,他開始誦經禮佛,不惜一擲千金邀各寺住持施法授道,渺渺木魚聲聲不斷,日夜往複。
隻是未料,最後等來的卻是鄉裏。
原來,曾經揮霍的寶玉,如今全變作了石頭。來人怒不可揭,林嘯見來勢洶洶,遂攜了包括那副丹青在內的幾件家當狼狽逃走。
落雪紛飛,途徑山路時,林嘯不慎栽下了山。不知過了多久,暖流交錯由四肢匯入心間,渙散的神識漸漸清明。
眼前是漫山遍野的玉石,他大驚,所處之地應是章莪山,為何不複舊樣?恍惚間,目光所及落於一株參梨樹,枝葉繁茂,花椏相交。
他如見鬼魅,麵似土灰,這分明應是枯樹!
倏爾梨花亂舞,山中忽有擊石聲起,一位身著瀲豔紅衣的美人翩然而至,五尾一角,足尖輕觸,靈巧輕姿一躍百丈。
“畫中仙!”魂牽夢縈饒於心間,他怎會不識這抹倩倩輕影?驀地,女子身後五尾仿若驟起藤蔓,林嘯未曾反應,下一瞬便是漫無邊際的黑暗。
誰人會曉,她竟是上古凶獸猙。
“究竟何等深情,才會自甘墮入這丹青之畫?”
女子悵然,眸光冷冽。千百年前,她因性情暴虐被菩提祖師收於畫境,唯良善赤子之人方得此畫,喚醒結界,帶其脫離異境。
那日,林嘯哭求其弟陪其上山,不想章莪山上,除了漫山遍野的枯枝蒼山,一無所有,然而林逸卻偶得一絕美丹青,林嘯起貪欲,爭奪中失手誤殺其弟,然怕敗露,狠心將其葬於枯梨之下。
可歎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傳言章莪之山,無草木,多瑤碧,世人卻從未從山中尋得分毫,隻因真正的章莪山實則竟是畫中境。
猙淺飲口酒,扯過一支梨花插於壇中,蒼茫地,仍隻有她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