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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青梅煮酒

  那時秋意漸濃風颯颯,寒霜壓得杏葉沉沉。曦光斑駁影綽,弭盡盛夏那熾烈氣息。


  餘光掠見葉梢已染上金黃,燭火明滅間思緒也隨之流轉。峨眉的剛入秋便已簇了寒意,大抵是因來客稀少,更是惹人貪戀難得的閑逸。


  何憶前些日子便嚷著要飲青梅酒,催罔千年去摘枝頭果。粟婭嗤她、孩兒能喝甚麽酒?


  心下卻憶起青梅煮酒論英雄,今朝怕是難再現。屈指輕磕溫涼杯盞,隨之匿於陰影的眸子劃開些許冽意。


  起身拂去袖麵薄灰緩步踱出門外,複又頓住步子曲肘抱臂倚靠柴門。原先稱要來訪的人兒至此仍不見蹤影,粟婭咬牙暗嗔,若是讓她逮到那勞什子清風劍,定不教他有好果子吃。


  踮腳踢開路麵石子碎礫,垂於身側的指骨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腿麵。無意回頭間眼簾映入一抹人影著實是令自己吃了一驚,慌亂不過一瞬卻也著實存在。


  且不論這人是誰,能夠無聲無息尋至簇,便絕非泛泛之輩。當即沉下臉色疾步上前抬臂搭上他肩頭強行扭轉過來,開口質問他為何於此。怎料他不慌不腦,反倒是展眉朗笑,又揚手擲來一青瓷壺,未經思考便下意識接過,掂了這壺沉甸甸的分量,心下微慍。


  “喏、我可隻是個送酒的!姑娘總該明白冤有頭債有主的理吧?”


  他倒撚三兩青梅朵,眼底的促狹笑意怎麽也藏不去。


  粟婭怔愣,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直至他轉身離去沒入幽深林子,這才攏了目光。眼觀這青瓷壺,瓷膩色純,上好質地似昭告其主。斂睫彎唇不禁失笑,揚壺欲一飲為快。美酒入喉其味酸甜,果香馥鬱自醉人心。


  當真愜意。


  手持一柄絲扇輕輕搖動,時不時看看爐子上燙的酒,酒香倒騰溢出,自家釀的米酒中倒是多了幾分甘甜的味道。手指輕撚顆鹽漬青梅放到口中,鹹中帶著酸甜的味道慢慢蔓延口腔,有趣又和諧的組合。


  前幾日看三國時便決定要試一試這青梅煮酒的滋味,一口米酒配上一口梅子,意外的竟是將米酒的香氣激的更甚,感歎於將這下酒菜定做青梅的古人,果然青梅煮酒是別有一番風味,比起現在大魚大肉當做下酒材做法,青梅煮酒到更像是為了品酒而生。


  手指翻動書頁,沸騰的酒聲和書頁的摩挲聲,若是將手中這絲扇換作羽扇就更多了幾分古今貫通的味道。也不禁會想書中所寫——青梅煮酒論英雄是否身處的就是這般環境,明明怡然自得卻偏偏要暗藏幾分波濤洶湧,在如此能令人放鬆警惕的地方還能你來我往談論下時事,果然不負梟雄之名。


  不過青梅煮酒論英雄要是放到現在估計也就是青梅煮酒論英雄了吧,那還會有什麽心機算計,又那會有什麽權力之爭,不過就是兩人喝著酒想想古今中外的英雄,再自己的看法,雖然悠哉悠哉但是終究少了這麽幾分味道,所以才這青梅煮酒論英雄的景象難以再現阿。


  不過想想的話,青梅煮酒可以,論英雄的話還是算了,畢竟在辯論賽場下還要唇槍舌戰未免也太過麻煩,思維高度旋轉的時候那還會注意到酒的香,梅的甜,不如就這麽放鬆著自己一個人享受下獨處的時光。


  活在當下。


  最近正是梅子成熟之際,拿著框子蹦蹦跳跳的去摘梅,順便采了些當季的野果,看框子滿了才收手回去

  “你這是偷吃什麽了”


  “沒什麽啊”


  看到她過來乖巧的看他,低下了頭在自己嘴角吻了一下,隨後鬆開舔了一下嘴角


  “嗯……酸酸的味道,這個季節是青梅吧”


  “唔……我,我是光明正大去摘的”


  “順便吃飽了再回來”


  “唔……”


  抬頭看著他,臉上泛起紅暈,見他微微一笑看自己,反讓自己臉紅的更厲害了,把果籃塞他懷裏,就跑了

  翊歌是自己的夫君,遇見他也算是.……呃.……因緣巧合吧,畢竟初次見麵差點被他收了,往事不可提啊


  晚間回來,聞見一股香味,飄飄的隨香而飛起去往香味源地,到了廚房冒了個頭看,是他在裏麵做飯啊,但是,那個大壇子是幹嘛的

  “回來了”


  “嗯,翊歌你在幹嘛啊,這是什麽?”


  “這個啊,叫觥,用來釀酒的,這個時候釀酒最好,畢竟青梅酒可是少見呢”


  “唔,好喝嗎”


  “不錯,而且不容易醉”


  “那是不是我也可以多喝點了”


  “你身子弱,還是少飲酒”


  “哼,不管就要”


  “哎好好好,別急,要等七八後才能喝”


  “那麽久”


  有些委屈的垂耳朵,翊歌無奈的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頭

  “乖啦肯定會讓你喝到的”


  “嗯!”


  寒冬初至,可外麵卻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一如既往地坐在房中的窗前抬眸看著窗外的景色許久輕啟唇瓣苦笑出聲:潔白的一片,真是幹淨啊。若我此生還可這般幹淨該有多好。


  “公子,”飄遠的思緒被一陣咚咚唚敲門聲拉回,聽著門外丫鬟的聲音抬手攏了攏身上的紅衣收回思緒啟唇淡言:進來吧。


  吱呀一聲的開門聲響起,待人進入房中後也隻是看著窗外的景色,啟唇淡言道:過來找我所謂何事,我昨日不是了嘛,近來幾日不接客。還有何事找我?

  “是,是這樣的公子,樓裏來了一人指名道姓要你陪著,不然。不然就要了這樓裏所有饒命”聽人言整個人不由得愣了一下,再看看那丫頭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抿了抿薄唇越過人走了出去:走吧,陪我去看看誰人如此大膽。


  踏出房間後,轉身往樓下走去,剛剛步入樓下就聽到一陣吵鬧聲撫開人群走了過去:不知是何饒口氣如茨猖……猖狂二字還未出口待看清坐在那處漫不經心喝著茶的人,整個人不由得呆愣在原地許久都未反應過來。


  “怎麽?這麽久不見了你倒是把我忘了?嗯?”


  整個人呆愣在原地任由那人走進自己低聲在自己耳畔低喃著。許久才緩過神來帶著顫抖的嗓音問人:你,你怎麽在這裏?


  “家裏的野貓跑了,總該找回來吧”那人冷漠的嗓音讓自己忍不住害怕可還是強裝鎮定的看人:您笑了,您若是找貓,也不該來這伶人館不是,生還有事就不奉陪了,告辭。


  完立刻轉身就往樓上走去

  “想走?你覺得可能嗎”剛走兩步就被人扯入懷中,在人懷裏微微掙紮著::“放,放開我。”


  “我勸你還是乖乖的,如若不然”那人威脅的話語落在耳畔讓自己瞬間停下掙紮,因了解此人想來得出做得到。任由人攬著自己來到房間中,未反應過來下顎就被人用手捏著整個人吃痛的皺眉,可還是不發一聲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聽著那人言眸子裏充滿不可置信,眸子裏的淚水無聲的滑落而下。此刻的自己終於明白自己和這人再也回不去了。


  而另一邊,馬蹄自路麵猛一踏,驚起細碎塵土,飛揚消散於空鄭此戰一去四月有餘,前幾日大捷,行軍任務便往沈易身上一推,路上連換了幾匹快馬,緊趕著往京城回。


  路上顛簸,倒不忘護著胸口揣著的東西。征伐處氣稍暖,花也半開半遮,便顧不得唐突春意,也偏要折下一枝贈予京中那人,拉他一遭入這春景。


  一路暗色看得人眼暈,遠遠瞧見心心念念的那人立於初春料峭寒風中,半株桃花苞自袖口探出頭,倒似一道暖融融的光,平白給周遭添上幾分早來的春色。


  兩人這般心有靈犀,倒讓人麵上失笑,馬蹄加急幾分,又將那枝江南春景攏得更緊,連著它一起奔進更盛大的春色裏。


  聊贈一枝春。


  :


  那是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街道兩旁店布列整齊,薄暮的夕陽餘暉輕輕的灑在紅磚和那顏色鮮豔的樓閣之上,給眼前這一片繁盛的街道增添了幾分朦朧。人群翻湧著,喧鬧著。果然無論過了多長時間,都能一眼看見她。她勝似茉莉,以純色孤立於地間,卻又有震懾饒力量。淡粉色對襟半臂襦裙,一襲白紗披於外,肌膚似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而黛發好似潑墨一樣灑下,披在後肩。時過境遷,事態滄桑,仍然抵不住她那與生俱來的獨特。


  也不知道自己站在那裏看了多久,回神的時候隻覺著眼眶有些許酸痛,臉上涼涼的,用手輕觸才發覺那是自己的淚珠,不僅無奈苦笑,也許隻是風太大了吧。隨著過往的人群,走進了大堂,隨意找一處不起眼的位置坐下,遠遠的,望著她。


  朝來暮去,她卻一點也未變。如近水閑花階前靜柳,總是讓人覺得安穩。隻不過,開了弓的箭早已回不去。她身邊的人,換來一波又走一波。強忍著淚水不讓其流出,卻怎麽也控製不住自己,隻好從大堂走出。


  潛意識作祟,回神的時候,已經站在了她的屋前。也好,來都來了,至少把生日禮物留下吧。那是東海的月光珠做成的頸飾,晶瑩剔透,在陽光下反射出美麗的光芒。這美麗的東西,也隻有她能配得上了。整頓衣裳起斂容,照著時候的記憶,走到了她的梳妝台前,不禁一愣,那上麵放著的,是一個醜醜的簪子。那是自己時候用葡萄藤隨意編成送給她的,到現在了她竟然還留著……從袖中掏出頸飾,輕輕地放於桌上,並準備把那簪子拿回去。


  :“簪子和人,都不許走。”


  剛剛忍回去的淚水,又被這一聲給喚了回來,空氣中久違的清香,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淡淡芬芳,惦於心上。轉身看去,那一張略施粉黛的臉上,也多了兩行眼淚,眼眶微紅,失去了往日的端莊,氣鼓鼓的站在了哪裏。歲月古屋和青苔台階,青蔥細指加上凝露膚脂,屋外香樟亦幻亦真的熏香,她是離自己不到半米。指尖劃過額頭,香氣熏過心頭,似是被下了蠱。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似毫不猶豫的抱住了眼前之人,輕撫饒脊梁,怎麽都不願意放開,依舊是沉香老屋,陽光盈滿眼眶。受夠了過往那些轉頭成空的日子,辜負了一片片風景,都是生命都是她。


  那是什麽地方,白色的屋子裏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的氣味,旁邊空蕩的地上放著一台在不停發出“嘀,嘀,嘀”很單調的聲音的機器。右手一陣陣的疼痛,費勁的抬起右手,卻看到上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針眼。好像還有什麽東西在自己的臉上,異樣的感覺,非常難受。


  屋外的腳步聲,打破了這片平靜,房門被打開了。對於自己來,一聽便知道這腳步聲,是屬於他的。


  ——“哎呀呀,都這樣了還活著啊,這命啊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在“活著”這兩個字上,他的語氣格外的重。不禁條件反射的輕蔑一笑,嗬,回想往日的情景,自己怎麽成這樣他難道會不知道?他的每一個動作,都仿佛無限放大的時針,空尺度上,宣告著這段故事的老去。那虛偽的人兒,滿嘴的謊話,全都是欺騙。


  他走到了床前,緩緩的伸出了雙手,捧住了自己的臉,手指在自己的臉上滑動著漸漸滑倒了那臉上的異物,猛的把它拉了下來,霎時感到呼吸困難,快要窒息一樣。用力把頭別過去,不願再看見他那張醜惡的嘴臉,卻被一道亮光閃到,又緊皺眉頭向他那邊看去,想看看他又想要對自己做些什麽。


  不知道他從什麽地方掏出一把匕首,陽光照在那匕首上閃爍著紮眼的冷光,那鋒利的匕首在他根節分明的手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後絲毫不猶豫的刺了下來,分毫不差,正入心髒。頓時喉中湧上來了一股腥甜,鮮血濺向了自己和他的臉上,並從傷口不斷的湧出,疼痛席卷了全身。


  無奈苦笑,都這麽久了,他還是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強忍疼痛將那插入自己心髒的匕首拔出,身體迅捷向前撲去,用盡身體裏僅剩的一絲力量,刺向眼前那人,未幾,兩具身體緩緩倒下,躺在了冰涼的地上再也無法動彈,心中卻湧上了從未有過的快福


  ——“我死了你也別想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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