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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獨行

  踽踽獨行,闖人間。遠山含翠,近江綠煙,窺紅攏簇,處處朦朧好景。江南婉約,大抵是如此。撫南風坐筏順江去,旁落紅也為我送行,飄入江,伴潺潺流水。眺前方,江一色,風攬清波,瀲灩水色。隱隱日落,白雲染緋。消得飲春滿盞,慰景窈窕。少時口言江湖瀟灑,年歲長,滿心歡喜掩入過往山水間,泯滅於一白醉意。抽笛幽吹蒹葭半曲,調淒淒,心慟。


  年少輕狂想那江湖逍遙夢。獨負寒鐵行絕罅,孤遊塵世。學綠林眾眾莽漢,豪飲三大白,飲日吞月勢。渾身暖勁狂放,可比關公斬華,過崗打虎,悟空鬧。後勁卻又溫軟,似羲之流觴,詩聖放歌。教人大夢一場三千載。步紅塵啜醪糟,見俏娘子眼波媚,舍不去芙蓉暖帳蝕骨溫柔,忘不卻冰肌雪骨溫滑銷魂,柔聲詢我畫眉深淺。無奈俗人愚昧,蜚語重重。叫我著勁裝,辭娘子,道露水情緣各珍重。拋醪糟,醉杜康。朦朧眼簾藏私情。我兀自假逍遙。曾江南桃花豔,我與她同賞。西子湖明透,我與她同泛舟。此刻人再遊,終不似,舊時模樣。


  飛渡江川,隨性止校固筏飲杜康,三血同聚一。腰間囊輕癟,餘餘碎銀。嘁,無礙!予我佳釀,果自樹上取,肉從林中來。人生酣暢如此,足矣!


  醉!醉!醉!

  當真是躺宿樹下眠,醒時花滿袖。拂花再校我撐筏叩心扉自問。


  “江湖究竟什麽好?”


  終不過是話本引人,書者誇誇其談。叫少年多生念想,向往中處罷了。多得是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爛在那,遇上兩三人,都


  臘梅開的晚,大雪壓下枝頭,簌簌的全落了個幹淨,摔了個香消玉殞,雙手驀的發起抖,鮮紅的新衣滾落鋪了一地像哽在喉頭的血,先下一步的悲痛起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花了很久沉澱下來穩重不通人性的性子,一霎時便分崩離析,露出了最茫然的一麵。


  靈堂簡樸的過了頭,就是人以前住的屋子,這裏朝陽好,下午還能曬曬太陽,我斥他慵懶,他也就笑笑不言。現在像是隨便扯了兩塊布堪堪的掛在上麵,便是送他走完這一生,以前避免這病秧子受了凍,屋裏爐子總是燒的暖和裏麵木柴一頓劈裏啪啦亂響,當時還嫌棄人嬌氣,惹得自己每練完劍風塵仆仆還要趕過去砍兩趟柴火,到如償所願閑了下來,心裏卻全空了出來。豁拉開了一個口子,一大捧心血就這麽稀裏嘩啦的砸在地上,什麽都不剩。死寂的可怕,又是一副賭氣模樣蒲團甩在一邊,對著硬石板站立不穩似的直直的跪下去,磕的一聲悶響,用幾乎微乎其微的聲音聲的念叨到。


  “師傅,冬又快到了,你知道有多冷嗎?”


  “你第一次帶我上山,完全不帶腦子,連件衣服都不給我帶,我一個人穿著單衣被寒風貼著皮膚刮過去,凍得直哆嗦,又硬是要倔著一口氣,死活不肯往你那邊靠。你拿我沒轍,隻好把狐裘解下來給我。你那時候身體就不好,惹得咳嗽風寒了好幾。從那以後我記得提醒你要備些衣物,再後來年年都是我去置辦了。


  你喜歡看的臘梅開了,我給你挑了殷紅色的衣物,配上去很顯眼,也不怕師弟去找你時迷了路。你穿著也能襯襯臉上的血氣,看上去也多零活氣。


  你我不苟言笑,嫌棄我話少,所剩寥寥的話幾乎全都在叮囑你,你到也不看看你什麽樣,我能放的下心嗎?我現在跟你話你都不理我了,你憑什麽嫌棄我。”


  膝蓋處凍麻聊痛終於攀了上來,攪和著肺腑,灌的一陣掏心挖肺的苦,把人從心裏連皮帶筋的抽了出去。盯著人臉呆愣了許久,回過神來,忍不住抖動起肩膀,一隻手捂住臉低低的抽噎起來,摸向人雪白的衣袖攥緊,發現隻剩下一片冰涼,與記憶裏截然不同。忍不住嚎啕大哭,終於在多年以後再一次悲贍如此情真意牽


  衣服剛才都給我扔了個幹淨,我覺得很冷,這次我不躲了,你能不能起來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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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來了。


  從宮中上報完邊軍細情回府,外袍剛脫便有人來報唐姑娘偶感風寒,又失足落入後院池子裏,雖及時救了上來,卻是風寒加重渾噩不清。


  聽到偶感風寒已是皺眉,再到落入池子心口一緊。便是已經裹了外袍踏出院子,牽出馬來就直奔王爺府。已是深秋,風寒露重,馬蹄急踏風過刺人。迎風寒意往骨頭裏鑽——落入池中該是多冷。


  下了馬入府直奔她院落去,剛巧見了侍女來引回春堂的大夫。大夫年邁,腿腳不利,疾步走了也還是慢吞。上前幾步將大夫手裏藥箱接過,口中急急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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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擱心尖尖上放著的姑娘此時躺在床上,唇失血色,眉心緊擰,額頭還冒著細汗,瞧著難受萬分,連連叫大夫快些診治。立在床邊細細瞧著她眉眼,看她好似呢喃著什麽眉心皺的更緊。不好打擾大夫把脈,隻輕輕喚她名字。


  “想容,想容,我來了。我在。”


  大夫把完脈被侍女領去開藥。床邊位置空了,便單膝跪在床邊牽住她的手,軟軟的。聽見她夢中囈語,一聲一聲喚我的名字,又急急喊著莫要走。心霎時便軟了,雙手握她手,收攏在手-

  可願借我唇上甜。


  “程將軍,今日的糕點多帶了些許,弟吃不完,你便拿些去吧。”


  伸手接來她遞的糕點,笑著謝過。閑聊幾句罷她便告辭離去,看著她走出府門,朱紅大門緩緩關上。低頭將糕點拆封,甜膩的香味便繞在鼻尖不散。她身上也是有著香味的,常是藥香,偶爾來府上送糕點時,便是這糕點香氣,甜的卻不膩。糕點吃進嘴裏是將嘴裏的苦衝散去,唇齒間留著甜味。可糕點吃完了,苦味又會重新聚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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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內戰期間外敵趁機進犯,父兄拚命將失守國土一一奪回,外敵卻仍不死心。仗打到最後,卻沒有將領能做邊塞守衛軍的將軍,去守住歸之不易的國土。時至新皇剛上任,正是發愁之際,我前去請旨。


  剛至邊塞時無人服我,一無戰績二無資曆,更何況還是女兒身。雖請了聖旨去接任將軍,卻隻有少數幾位將領願聽從調遣,全是看在我是程家女兒的份上才願聽從命令。


  外敵仍頻闖邊界,並不投降。我率兵前去反擊,大勝一場凱旋而歸才算有了些威望,才算是服我,而不是看在父兄的份上勉強聽從。


  那日凱旋歸來,雖是大勝,負傷卻也難免。同幾位將領聊過之後計策便避入帳中,隨行軍醫皆是男兒,傷在肩至肋下,雖總女兒如何不如男,卻不好衣裳盡褪讓看。想著不算嚴重自己敷些傷藥就可以了,入帳後卻發現帳內已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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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何人?”


  幾萬兵馬皆在,總不至於讓一位女子闖入。想是朝廷調來的人,卻未敢放鬆警惕,五指已握上腰側短匕。哪想等她回過身來,心跳驟然一頓而後心如擂鼓,連匕首何時落地的都不知了。


  “……是陛下親指前來做將軍的隨行軍醫的。”


  恍惚中她了些什麽沒聽清,獨獨聽清了這最後一句。隨後乖乖聽她話,褪去半邊衣裳將傷口露出,由她診斷上藥包紮。


  將衣服穿好才回神來問名字,由她口出三個字一經入耳便穩穩落在心底了。思付良久才敢問可曾婚配,答案是否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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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戰打完了,將敵國徹底趕出邊塞確保不會動亂才啟程回京複命。她也隨行回京,回京自是好的,是可惜——不能日日相處了。


  本以為回京後再無相見必要,自此便會少了聯係,還在家中躊躇幾日可要主動邀約相見。哪想幾日剛過,她便日日登門來送糕點,次次樣式不同都是多帶了。歡喜中又擔心她不知自己心意,隻不過以好友相待罷了。


  曾經也笑話過各位姐,何必對心上人扭扭捏捏,大方道開不就好了,好笑自己如今也淪落至不敢開口。隻好日日趁她來送糕點,閑聊幾句,又目送人走出大門也不敢過多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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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後大局已定,國力強盛,外敵再次來侵。領旨前去邊塞平定動亂,差人詢問她會不會隨行,得到肯定的答案後才鬆口氣。至邊塞,情形不同過去,此時國力強盛士兵情緒剛漲自是連戰連勝。


  幾月後逼托軍,不日將攻入對方國土。時至父親戰死忌日,夜深,與屬下幾人輕騎近敵營,孤身摸入主帳。昏黃燭光下隻有一人立於床邊,明明暗暗看不清神色。悄聲近前,手中短匕已亮,眉心一皺覺得此行過於順利。


  猶疑間寒刃直逼脖頸,腳下步子連退。抬頭見得他麵容,確是此行要殺之人不錯,抿唇一瞪。緊攥匕首幾步上前繞後欲一擊斃命,被阻,與他交手兩招製造出了些聲響,聽見外邊窸窣集合趕來響動。


  招式狠厲起來,與他貼身對招,好讓他長劍不得發揮。短匕幾次擦過他脖頸,趁他不察抬腳踹去。轟隆響聲已聽得外麵大呼集合並問將軍安危,低眸看他,將短匕收回袖鄭


  腳步聲已在帳外隻差一步就可入帳來目睹眼前,躍出窗站在帳外,回看他疑惑又不敢置信的眼神,抬手將帶毒短箭射出。


  因著製造聲響將注意力都引走了,一路隻需躲避固定巡邏士兵便趕回集合,再趁夜色奔回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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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營後直奔她帳房,帶著一身寒氣掀簾進去,對上她詫異的目光氣都來不及喘勻。父親的死一直是心中一根刺,如今在父親忌日親手將人殺死,算是了卻一直哽在心頭的心結,而現在重新哽在心頭的便是不曾道出的心意。


  “姑娘。”


  “我這一程行來苦的嘴裏發澀,我想借你唇上蜜,甜一甜我的苦。


  我心悅你。”


  。


  幼時在父親膝頭嬉鬧,看著兄長練武時,我曾想去那塞北領略大漠風光,想看看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但我從未想過有一日踏上邊塞,竟是提著銀槍,去接父親的位置,去做邊疆守衛軍的將領,去做程家的女將軍。


  哪怕是送父親出征那日我都在想,待父親凱旋歸來,我當如何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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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長接連上陣,噩耗卻頻頻傳來。母親哭得麵容憔悴,我雖也大哭幾場卻不得不攥緊手中銀槍。不能讓父親和兄長以命相護的土地被肆掠去,想保護的百姓被欺被屠,是為了忠於國家,從此便以國為家。


  “滿門忠烈,臣女雖為女兒身卻自認不比男兒差。…臣女願請旨往邊塞,殺外賊,守國門!”


  得了指令去冥界尋孟婆一敘,不料想那些個鬼魂竟是差點傷了自己,整理好的衣襟已經顯得的有些淩亂,就連發冠都歪了。


  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由於發冠難弄便直接取了下來,任著墨發垂落腰際。


  叩了門,待到孟婆應允了才邁入房內。


  “呦,您今兒個可是有閑情來我們這冥界了。”孟婆微微挑了眉,手上的動作卻一刻都沒有停歇,各式各樣的冥界珍稀藥材就被她隨隨便便的丟在了鍋裏麵,而且還不是一個兩個的丟,是一堆一堆的丟,也是這鍋夠大,不然的話這孟婆湯肯定是要溢出來的,會浪費多少材料。


  “問你話呢。”見著我沒回答,她舉起湯匙指著我,叫有幾滴湯滴落在地上,發出滋滋的聲音,不由得頭皮發麻,真是惹不得,惹不得。


  “今兒來事奉了玉帝的指令的。”怕著她再對自己動手動腳,連忙了出來。


  “奉了玉帝的指令?我月老,你莫當是我老糊塗了,這玉帝整年整年的不管我們冥界,突然派你下來,莫不是在尋我開心?”


  “玉帝念在你多年來熬製孟婆湯有功,特派我下來問問你在這庭之中有沒有中意的神仙,就算是凡間的妖也……”


  “出去!”


  “孟婆?”


  “我讓你出去!”


  無奈摸了摸鼻子,暗中嗤笑自己為什麽要接下這個事,分明知道孟婆這輩子都不願意提起自己的情傷。


  “往事,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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