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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山河故人(十四)

  因一時衝動犯了大錯,便奉聖命往林間尋隱世高人,世間傳他謀略上乘,一人可抵千軍。


  她由春日入林,春雨綿密,山間土路泥濘,跋涉幾日無意闖入他人院子。索性耍了無賴求人收留了,與他同住。他有養一隻通身毛發白如雪的波斯貓,與世間傳聞隱世高人不喜貓,厭惡動物是截然相反的。


  貓很喜歡攀著粟婭,她也很喜歡同他的貓玩耍,她問那人貓叫什麽,他回她道名花花。——花花,可真是隨心起名。


  粟婭也日日喚著花花呀,來姐姐這。


  他問粟婭的名字,她她叫婭。


  同他住了三年,直到冬至雪落,大雪中來人尋她。實則三年間與那裏信訊不斷,一直沒有找見隱世高人,催回已催許久。粟婭不舍離開,反複拒絕,可那人六十大壽再不能拒絕。


  是悄悄走的,雪地其實留下了腳印和車轍。上馬車時回頭看了一眼,好似見著了他孤零零站在雪裏。淚意上湧,強按住轉身衝去抱住他的衝動,低頭上了馬車。


  回去後才發現與他一對的金釵被落下了,或許是不見了,與他一點瓜葛不剩。早知若是回去,便再不可能相見。


  季先入軍營,隻是因為過慣了朝不保夕的日子。原是不懂什麽用兵謀略的,是老將軍抬舉。


  邊域動蕩,但再頻繁也不是日日交戰的。於是逢著年節的日子,幾個剛入軍營收不住心的崽子就會苟去城裏逛兩圈。


  雖然不是崽子,但要是收的住玩心那就不是我了。


  老將軍是個木訥的人,見不得不守軍令,於是成計劃著偷跑的人就隻好從牆頭悄悄翻出去。有年待我拎著酒往牆頭翻,瞅見隻身一人坐在牆頂往城裏望的老將軍的時候,隻是將手裏拎著的酒壇子朝他扔,自顧自的坐下來。


  我怕他?嗤,…


  我他娘要是不怕他我能腿軟得直接擱那坐下了嗎我又不是賤得慌。老將軍就伸手欲揍不揍地駭我幾下,我咧嘴,朝他笑,我老頭,你念著城裏邊兒,咋也不去瞧瞧?過著年呢又沒誰為難你。


  被一聲老頭叫得青筋直冒的將軍就抱著壇子,也不喝,隻是低下頭看了看,而後就又轉回城樓,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壇口沒剝幹淨的泥。


  我本來以為他不會回答我,正打著怎樣腳底抹油的歪心思。他醞了好半晌,才悠悠開口,他:“我得看著你們這群崽子,等下太平的時候,我就能放鬆啦。”


  我看他醞釀好久,還以為要有段什麽離奇扯淡愛恨情仇糾紛上下三輩饒感動地愛情故事出來了,沒想到是這麽句不明不白一聽就在糊弄孩兒的話,隻沒大沒地嗤他一聲,撐手翻下了牆頭:“那您看著吧,我不在大過年的日子裏陪老頭子傷春悲秋。”


  城樓的牆高大,隔開了戰場上的風沙,城裏燈火通明,歡聲笑語,待得久了,就好像真的已經四海為家了一樣。可惜老頭子到了還是沒見著海清河晏,自我進營的第四個年頭,沒了。


  他沒在一個新春之夜,是惡戰下來重傷不治。城外悲慟不已,城裏依舊燈火通明。我這次隻買了一壇酒,新來的崽子不經事,隻知道大將軍人沒了,擠出幾滴眼淚來,卻沒共過生死,捅不到心窩子裏去。再沒有人陪我攀在牆頭,扯著張生苦哈哈的臉,笑得比青麵還凶惡,跟我,他得看著這群崽子。


  我就隻身抱著酒,一步步走在往來叫賣的大街上,喧鬧入耳,我卻不比平常,隻覺得有點吵人了。我才知道,一輩子都向往著城裏頭安定生活的老頭子為什麽不敢來:


  住近邊境的百姓不在乎跟誰姓,隻要過得了日子,屬哪個皇帝都能樂嗬嗬過年節,戰場上風沙那麽大,喊打喊殺、死幾個人,一陣風吹過去就埋得看不見了,這城裏燈火如晝,人來人往,誰會為此駐足呢。


  聽故事的崽子就,這未免也太薄情、太冷清了。我朝他腦袋上摑一下,喊他趕緊滾蛋自個兒玩兒去,死孩兒比著鬼臉就跑遠了,也留下我一個人。


  於是歎了口氣,愁兮兮地心想,總算耳根子太平了。


  寒冬臘月,臨近新年。母親房中的案幾上難得擺了些糖糕,母親出自姑蘇,倒是偏愛蛋黃酥一類鹹食,自己嫌那蛋黃酥鹹硬,不大愛吃,偏愛那些清甜爽口的飴糖。


  學堂先生今日放學前也發了糖,自己看看先生手裏還多的糖,問先生要了兩顆,先生問為何?答要給二哥一顆!拿上糖便轉身問同桌夥伴:你認識翰林院的言戟麽?同窗:認識!於是自己把多餘那顆糖放夥伴手裏:

  “把這個給我二哥送去”


  後來聽二哥,不明所以的夥伴為了完成自己所賦予的“責任”衝進翰林院,找到了他,糖…是送到了,夥伴…也被家裏人禁了足,原因是私闖翰林院。


  之後母親也問過自己又不是不識路為什麽不自己送,自己思索半晌一臉認真回答母親:

  “先生會告訴父親的,父親會罵的啊…”


  女子思傾國,一撇厭芳華,再瞧無桃花,雙瓔垂暮柳,不似煙雲台。


  ——引子


  初見似是二月末底,杏子正豔的時候,是豔罷了,其實隻是徒留一抹雪氣。賞杏花確為人間樂事,也不必獨行失了情趣。仍是熟悉紅衣獵獵,入園。


  白衣踏踏迎雪霜降,錦潔素飄綾瑤纏身,深葬花雨芳菲極品,怕是萬千杏兒娘子不及罷。那女子生的不傾城傾國,然,平白讓人感到日出東方,更乃驕陽。巧笑嫣然動情,自顧自花中零散而過。未料荒唐餘情悅其淑美,心怡。


  勾唇添勾笑,風火踏蓮跟上前去。曾想那女子往城北去,必是前往胭脂鋪,謫仙又如何?終是女兒家,心喜那些俗粉胭若。


  半腳先行入了那胭脂鋪,欲擒故縱這一妙計師父教的好啊。轉身回眸望那女子,竟不見其容影,皺眉偶然左瞟,才見白衣卿相。


  “酒鋪?嘶……喜酒?”愈發感覺投心,垂眸輕笑喃喃道“染紅塵千仗,遇一知己,足矣。”瀟灑走進酒館,向二招手示意,仍是一副殷勤的樣子。點頭哈腰“這位姑娘您喝什麽?”


  “秋自露。”


  “姑娘,最後一壺已被那位姑娘所點去。”


  聞聲看去果然。不怕生隨意坐在女子旁側溫聲道“姑娘介不介意吾與爾共飲一壺烈酒啊?”有意無意湊近耳畔低語“吾悅。”


  聊的甚是投機,多見幾麵也就熟絡了。才了芳名“靈沁。”驚:人如其名。


  戲


  “京城裏人人都言,這戲子無情。”


  一女子垂眸,玉手纖纖撫上貴妃椅。紅紗遮身,步搖束發,豔了芳華,驚了桃花。“回首將腰身巧柔輕靠在扶手,朱唇微啟“公子……”慢慢貼近那男子耳畔,輕輕吹氣“您以後啊,不用來了…”轉身掀簾離去,喜笑。


  “我就是個唱戲的。”


  這是我以前常的一句話,現在倒是寬心了許多。嗯,我就是個唱戲的。


  “我就是個唱戲的怎麽了?”玩眸戲謔道“不還是被捧為了這京城的名角?那些大姐有的綾羅綢緞,首飾珠寶,哪樣我沒有?”借手中團扇輕輕扇風“有空在這裏談論我,還不如把戲唱好,讓自己好過些。”語罷轉身,不顧旁人目光,翩翩離去。


  自是卑賤,心知肚明,卻也如以往般容不得別人半句。


  吾自甘下賤,認命罷了。此生,做不得公子眼中的白月光,長安一片月,怕是看不成了。


  所謂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


  三冬的夜仿佛知曉一切,很明智地早早就籠罩整個下。承蒙公大人不棄,讓厚實的雲彩把僅剩不多的月華盡數隔離人間。


  蒙麵上房,黑衣夜行,如此打扮行徑,多半是做些見不得饒勾當——即使生白發子,也無法驅散身上吞噬光亮的黑。


  腳下輕點,眨眼間人已到數尺之外,快得轉瞬即逝,悄無聲息,這是一個優秀刺客應有的絕世輕功。飛奔於房屋之上,穿梭於市井之間,按照白記下的地址地圖,我在今夜的抹殺之路上漸行漸遠。


  遠遠能看見那巨大的牌匾和兩扇朱漆大門,又是一個起落靠近一些,蹲於對麵房上,也再看見了些許。門上銅釘與獅形門環經過歲月的曆練,紋間已見原本顏色,那斑駁的樣子,像是受門內人氣的刀削。我未來得及再打量確認,注意便被縱身一躍而上、穩穩落於對麵的那個人吸引。同為黑衣,卻未蒙麵,雙腿跨立,單手扶劍,薄唇緊抿,眼露寒芒。如此年輕英武的身姿,仿佛召來了月光。


  翩翩少年郎,明明月華堂。


  心中暗讚其器宇不凡,少年英雄,又歎時局動蕩,無奈朝不保夕。又嫌思慮雜念太多,我不禁嗤笑出聲以示嘲諷,隨後也是手按刀柄,就等他一劍斬來——衝他看著年歲稍於我,這先手,讓就讓了。


  寒光一閃金鐵相撞,碎玉之聲乍起,短促而激烈。方才還相隔數尺的兩人已然到了對方近前,卻也同時單腿發力,約好似的一觸即分——試探無疑了。


  這就是暗衛麽。


  我在今夜第一次真正直起身子,刀尖斜指地麵,眯眼瞧向那個抬手橫劍做突刺狀的少年,除初次見我左手持刃時眉頭稍皺,一概波瀾不驚的眼眸昭示其已在生死邊緣掙紮多次。


  我並非初次遭遇暗衛,卻每每都感慨一句。


  暗衛,實屬仁義立姿之人,若他們是向主人奉獻全部忠誠的狗,刺客便是得腥過後翻臉不認的貓。同樣隱匿黑暗,作為某個或某些饒影子,被冠以衛之名的他們,顯然要比我們這些什麽一樣的人受尊敬得多。


  眨了眨冷澀的眼,我將他更看得清些——真是少年英雄。想到最後總有一人命喪於此,我不禁傷春悲秋起來。無論誰死,不過是哪些名薄上少了幾個字而已。


  得罪。


  猛然下蹲,身子前傾,腿驟然發力,整個人如羽箭離弦,瘦窄長刀也順勢抬起,森寒冷光讓暗衛晃得稍眯了眼。


  倘若再世為人,我還欠你的命。


  月上柳梢,輕雲蔽之,寒鴉啼於幽林中,是殺人好時機。半旬之前,逐錢財而來,今朝欲畢其功,遂藏匿,隱身於暗影。


  斂聲屏氣而躬身曲腿,潛於暗處,雙眼凝視遠處燈火,夜風拂麵,略有寒意,而五指攥劍,唇抿刀鋒一線,驟然縱身奔掠!


  足踏枯葉碎其身,借漁舟為樁,令竹蒿作路,長劍澄若秋水,劍鳴錚然欲飲血,抻臂擰身,似風箏輕飄,凝眉而奔躍,握劍在手,直指要害。


  “咄!”


  耳畔風聲爆鳴,白羽箭破風而至,目之所及,鋒銳已至眼前,銳氣寒冷生刺膚痛楚,抬腕擋其銳,劍身因此振鳴,又旋步回身,卸力道而摘箭入手,冷麵抬眸,五指收攏而捏木杆,揚臂擲箭!又擒唇中刀鋒至指間。


  “此物歸於汝身!”


  箭沒人身,悶然而響,忽感身後殺機驟現,轉騰不及而抬臂,以蘇秦負劍之態抗衡,其力甚大,令胸腹絞痛難忍,腥甜湧上喉頭,驟然吐血於船,麵若金紙,殺意不輕反重,雙足摳地以借力,沉腰而收劍至身前,水波晃舟,四野寂靜,星子映照湖麵,皓耀靜美,如冥界鬼火映於忘川。


  生死分於瞬間!


  雙劍交鋒鳴聲清越,點足弓腿,狠踹木牆借力如箭彈出,右手持劍直逼腰腹而左手化拳做掌,纖掌如刀,胸口不設防,以搏命姿態行殺人之事,其掌印身,內勁吞吐而其頸亦受左掌抹過要害,身形交錯雙雙見血。


  左手五指間刀鋒已沾鮮血,割其喉而奪其命,自身亦是氣血翻湧,舟側火光漸密,是援兵,不敢耽擱,身似輕燕掠入夜色,吐瘀血於湖,負傷遠去。


  常描新月眉,愛其冷淡,生就丹鳳眼,母親貴氣,幼時常聽人這副端莊豔麗長相是要做姚黃魏紫入中宮的。隻是後來家破人亡,沒個去處,勉勉強強逃跑,沒做成宮中牡丹,卻成個草莽裏的野牡丹,母親又重病,家裏沒進賬,沒奈何,做了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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