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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去年此時(五)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我看過許多山川河流,四時美景。


  我混著清風徐徐地來,吹動三千青絲繚亂,三兩隻獸在我腳邊跳著跑著打滾。


  卻是無人見我真麵目,我甚孤獨。


  那日光正好,陽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窩在樹下悄悄打了個盹兒,再睜眼時,便是一個鬼頭捏著我的鼻尖兒。


  “家夥,你可知我是誰?”我問他。


  他仰著腦袋,搖了兩搖。


  “我是這山上的神仙。”我回道。


  “何路神仙……有廟供著你嗎?”他稚嫩嗓音無比真。


  這下換我不言語了,梗著脖子搖了兩搖。


  低垂著眉眼看著這真兒,難忍嘴角微揚著,聲音都柔了許多。


  我從大袖中伸出手來,風從我指尖繞過,一下便竄進了樹葉兒中,帶來一朵白玉蘭花。我將樹梢最美的那朵花兒取了下來贈他

  鐵鞭猙獰倒刺,手腳捆綁動彈不得。握緊拳頭指尖嵌入骨**得眼前清明,也抵不過陣陣刺痛奪人神誌。紅衣破破爛爛幾近隻剩殘缺布條,恍惚間見了人影。


  “白…白費力氣。”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又驀然現出光亮。是昏黃燭


  這是……?

  轉過身便見爹娘走來,拿著兩串糖葫蘆卻似看不見自己,直直穿了過去。思念溢出眼眶,伸手不似真實。口中喃喃喚句爹娘,得不到回應。


  ……是幻象麽。


  盛景驀然坍塌,徒留一片廢墟。眼前泛起血霧,彎刀短匕交錯劃過,聲聲破風而來。血氣氤氳,盡頭的女子眉間壓了霜雪,還有端著湯藥的孩兒,笑嘻嘻問我是哪家的公子哥。


  我徒有滿手鮮血,不知從何答起。


  血霧散去,恍惚間至深夜。房屋便在不遠處,宋茹和柳下蔭提著糕點唧唧喳喳地鬧著。星眸彎彎盛下歲月柔情,燭火微晃撕裂寒夜。


  腳下踩上鎖鏈,似活物般左右扭動,發出滲人回響。他在我懷裏,麵色蒼白如紙,倒是與一身血色成個鮮明對比。他掌心血流不止,顫抖著撫上我臉頰。我低頭細細吻著他唇,卻隻嚐到滿嘴甜腥。又換我吞下蠱毒,換我被牢牢綁在木架上,換我遙望屋門數月竟未曾踏進一步,換我……再也不見他。


  犯下的罪孽刺青般刻入靈魂,便是要入地府去遭難贖罪了吧?也罷,也罷,便當是生來的孤魂野鬼,要入那六界輪回,洗刷罪孽去了。


  明月高懸,夜中無煙雨,寒月堪得冰涼幾分。垂眸望瓦簷下清湖泠泠水光,勾撚細弦忽起手搭弓翻腕起一段兒“映月”。


  這二胡不知怎的隻剩了一根弦,信手彈拉下,音色調聲全,卻仍像是少了什麽。冰冰涼涼的在心口沉澱。未隨樂聲流走。


  竟莫名愜意。唇角溢出淺淺笑意,餘光卻忽掃見不襯深夜的一抹紅,不經意垂眼,直直撞進那人明亮如月的眸底。


  指尖不慎劃過千斤挑破細線聞得崩裂聲傳來,微一怔愣才覺是最後一根琴弦斷了。


  垂手放下胡琴,翕唇啟齒卻喚不出那人名姓。


  奇怪。低聲喃語道一聲,偏頭細細打量一番,未及開口竟下意識衝人粲然一笑。


  胸腔暖意滿溢而出,卻不襯這寒涼夜景了。


  我好像在何處見過你。


  氣轉涼,入冬來第一場雪。


  攥緊披肩軟絨拉緊幾分,窗外飄雪,鵝絨鋪滿大地。獨自一人撐傘步入雪的地,片片雪絨不時被冬風吹來,探手接去,冷風入袖,冰涼寒意蔓延指間。熾熱體溫瞬息將冰涼雪花融化為水,逐漸蒸發不再。


  鳳眼輕抬望向遠方,一片白茫。眼前卻逐漸浮出你容顏,清冷而又親切,你總是這般。就如我這指間消融的雪絨,冰冷、高潔。可最終被我兒時一腔熱情所融化,化在我指間,留在我心間。


  你不再是兒時的你,我也不再時兒時的我,我們卻還是從前的我們。


  漫步風雪中,獨留下一步步腳印表示曾經有人經過,剩一抹漸行漸遠、愈漸模糊的身影淹沒在風雪鄭

  門外雪,屋中畫,畫中,是你最喜歡的地方,那人,也是最不可能回來的人。


  忘了他,你還有我,還有他。


  望,珍惜當下,且過、且珍惜。


  畫旁是你最喜歡的糕點與未涼的瘦肉粥,待我買酒歸來,為你獨奏,同你一醉方休,忘卻前塵舊夢,不等不歸之人。


  拂袖抬腳越坎入茶館,扯唇彎眉朝眾人微一頷首。也不多言,提裙輕巧躍上台,撩起身後衣擺坐木椅上。抬手舉盛有清茶瓷碗,仰首一飲而盡。清清嗓,與往日一般挑起柳眉,啟唇揚聲道。


  “那咱們書接上回——!上回到,新野一戰,劉備以少勝多。曹操大敗,便引五十萬大軍前來報仇。”


  抬眸將眾人發亮雙目收入眼底,甚是滿意。抽出腰間折扇,一掌拍案而起。


  不知為何,有一玄色身影惹心中怦然,一時竟忘了言語。唇微張,便這樣呆滯目送他離去。


  不禁憶起數月前替一人披甲戴盔,抑製不住不舍之情,隻伏他膝上,眸中有淚光閃爍。


  “你定要平安歸來…”


  頓時了然,唇角一勾,斂了方才呆滯模樣,微不可聞道

  “也算萬種風情,是非良人。”


  “莫瞧表麵風光萬人追捧,到底她也是個可憐人兒。”


  這京城大雪下了好幾日,也伴著清風,到底還是冷的,也隻敢待在王府實在是不想出去,熱倒是不怕,偏偏這冷卻真的怕極了。


  最後耐不住無聊,便添了些許衣物才出了府,口對著手呼呼氣兒,稍稍暖和些許,又攏攏鬥篷。上回那家糕點是哪兒家的?好像是一品樓的,但這一品樓有些遠,若隻為這糕點走那麽遠,倒是不樂意了。


  嘶……前方似有一家糕點鋪,去那瞧瞧罷。


  這麽想著也就去了,沒幾步路便到了,腳步速度不變,走了進去有店家二認得自己,便來招待。


  “那糕點,倒是好看極了。”


  聽人聲,便望去,那真的是個美貌女子,黛眉杏眼,五官端正好看,是,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子。


  店二看著自己愣住的表情,往那方向看去,。


  “大姐,那位是樓府的二姐。”


  樓府的二姐……噢想起來了,我知曉她,但卻從未見過。聽過一些民間婦人的話,討論的女人,必不可少便是這樓府的二姐樓晚伶。“樓家內人”這四個字兒,便是的她。都她迷惑人心,自己可不這麽覺得,分明是長得好看,被迫吸引人,連自己都快要被迷住了。


  那樓晚伶身旁的男子迅速的讓店二拿樓晚伶好看的糕點。看到這忍不住歎了口氣,選好自己想要的糕點,付了錢,便走了。


  細想方才那一幕,那女子的眉眼倒是英氣十足,整個人卻是萬分美豔,樓家能這般縱容她,想必也是個受寵的主兒。她比自己年長了兩歲,但與自個兒真的是差地別了,心下對她其實並無豔羨之意,男人們追捧她,愛她,為她能夠如何如何,到底也是為她的美貌而去的,或是為了她的家世。


  又過了些許日子,這稍稍暖了些些,便也經常出府了。這日去回春堂拿些藥時,碰巧在路上看到了一叢花,就在回春堂附近,正盛開著的,妖冶美麗,一下子,便想到了那美豔的女子。


  “大姐,你知道樓晚伶嗎?”


  回春堂的老大夫白發蒼蒼,聲線低沉,問著自己。


  “知曉。”


  “這孩子可憐啊,就因為一個道士的一句狐妖轉世,哎。”


  老大夫轉身回了回春堂,而自己還在原地看著那叢花發愣。長的美貌,原來也是一種錯誤嗎。


  “哎。”


  “姐,您歎什麽氣兒呢?”


  沒多話,心下想著。真是莫要瞧她表麵風光,萬人追捧。到底,她也是個可憐的人兒。


  這世道便是如此不公,女子的地位總歸是不高,若有娘家人疼,那倒還是好的。


  “沒什麽,心疼一個人罷了。”


  反觀自己,爹爹前幾日與自己聊的時候,還對自己。


  “想就去做,假如哪疲倦了,換個興趣便是。”


  “爹可不是跟教條禮儀作對,隻是想讓我們想容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


  想起,輕笑。瞧著屋內桌上的糕點,似是那日瞧著好看的。


  “你將這糕點,送去樓府,給樓二姐。告訴樓二姐,她是個很不錯的姑娘,我很欣賞她。”


  這京城的雪也差不多該停了吧,連帶著寒意離去,這要變暖了,便不必多穿那麽多累贅的衣物了。


  太白自古是隻有冬的,風雪也是最不留情麵的,似雪白蛟綃在風中起伏,擾亂這破敗的山河。師兄從風雪中信步而來,走過一場流光,踏碎了枯寂的夜。他揚了揚手中的酒壇,嘻嘻師妹今夜我們不醉不歸。


  酒過三巡月也走了半輪,他沒由頭的他要走了,這場人世容不下這把劍,這把劍也該封了。凜冬的風雪消了那話半分,叫它聽著不太真牽我不信,曉得他在欺我,依然把緊了酒碗幹了最後一口。苦澀的滋味在嘴裏燒起來,接著便落往肚腹裏,沿著咽喉一路灼燒。我今夜風雪太大,留我這再為我吹一曲。好還是不好,他也沒有回答,隻是默取出腰間配的蕭。師兄並不擅長音律,反反複複吹的不過是最初相見那日,我教他的幾句唱詞。經年的酒太烈,融進了皓月更加醉人,我想是他醉了,又或許是我醉了。


  我看向他,仍像初見時那般目光犀利,倒影著的稀碎月光過於刺眼。西風漫卷,驚起的積雪遮了眼,寒氣闖進了胸膛,恍惚間仿佛脫了三分魂魄埋進了風雪之鄭我突然覺得格外的冷,反腕而挑中腰間的佩劍,指尖因力而泛白。我這地這麽大,六合之下八荒野內,多少山川湖海都能容下,哪會就偏偏容不下這一劍?都怪太白的風雪太厲,又怪他的回答太輕太輕,叫呼嘯的山風輕易撕了個透。


  師兄離去的那日風雪過於凜冽,馬兒走不了積了雪的道,我便前去送他下山。邊雲迢迢裹著的一輪日也搖搖欲墜,幾縷微弱的光埋進了世俗恒古相沿的沉寂,我恍然覺得有些可惜了。一句“莫走”在齒間繞了一路,等到了分別時出口時卻成了一句“保重”。他將配劍遞給了我,拉過我的手端端正正的落下了不見二字。他踉蹌而去沒有回頭,地不語山河也默然,隻剩下雪虐風饕,肆意剝奪掌間僅有的餘溫。


  他遞給我的那把劍最後我扔了,是同其他劍一樣,在沉劍池的深底叫寒水蝕了鏽,還是埋在太白的深雪之中,我不知道,也再沒有力去尋。總比叫這歲月蝕了鏽好,幹淨些。這場庸俗的人世太苦,營造的盛世又過於蒼夷。到頭來,一腔熱血撒向了桎梏,誰也沒能在這紅塵滾滾雜碎擾亂中,成為一道劃破蒼穹的劍鋒。


  在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我把這遠方的遠歸還草原。


  在遠方的空,閃爍著點點星河,在星河之下的草原上,有著歸去的牧馬人跟他的馬群,在他們途徑的道路的河岸旁。有一抹紅色的身影坐在上方,隻見她殷紅寬厚錦衣淡裹柔軟纖瘦身肢,黑紅兩色相交的細長綢帶輕束著腰身,深紅發帶束著三千青絲。麵對著篝火的她,手中抱著古琴唱著本應一首歡快的歌兒,隻是不知為何這聲音中總帶著一絲淡淡的惆悵。在周圍是一些空酒罐子。


  時間回到半個月前,依舊是這一身打扮,唯一不同的是也僅僅是發型的不同罷了,那是在黑木崖,我的地盤。被五派的高手圍攻,其中還有一位眼熟的男子,是半個月前下山外出時候途中遇到的那個善良的男孩,隻是不知道這次他見到我會不會感到驚訝呢?心思百轉之間閃過了一堆致命的攻擊。


  咦,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家夥看來最近武功有很大的長進,不過依舊是弱啊。從容淡定的應對著五嶽劍派高手的圍攻,有時也反擊一兩下,將人打吐血,忽然一劍刺來紮進了身體裏麵,低頭看了眼劍,抬頭看見對方楞在當場的神情,一揮袖子將人擊退,借助反震之力向著身後墜落而下。


  閉上眼睛準備等待掉下去,突然感覺被人摟住了,睜眼一看,原來是那傻子跟著撲下來想救人,隻是在這半空中你的到來不過是多加一條命罷了,想著便一掌將人拍過懸崖加速向下跌落而去。


  當時既然已經既然已經做了選擇,現如今又何必戀戀不忘,若是出現在江湖定然又是一番血雨腥風,當了這些年的教主偶爾換換心情也好,這中原武林呢也呆膩了,沒什麽放不下的,不若給力來場遠行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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