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何為相思灣(六)
微歎放下紙筆,風卷涼意襲麵。望向屋簷,雨水順欄滴落廊外,聚成巴掌大的水沼。一叢葉草浸了下半,減緩著墜落衝擊。薄葉似要被擊穿。
……
不懼痛意?
微愣後被自個兒喃語逗樂了,嘴角止不住地勾起。疲乏感失了不少。移步推門出了去,轉盤坐在廊上。
涼意正濃,方出猛一顫激了冷,忙攬緊衣衫,揉目看那葉草。下棕往上漸青,片細長端尖,脈見中段,心厚,邊利如齲
默念遍。伸手去撫,雨滴袖濕微有疼意。偏擦劃過葉尖,緩見緋色冒出。蹙眉疑待色消了。置麵前端詳才知破了指腹,傷有血滲,按後覆袖拭淨。抿唇恍惚憶起幼時。
院中花草繁茂,名貴品種不少,卻引不起關注。過豔過嬌,不得久命。孩童獨愛平雜野草。燒不盡,吹又生。生機盎然,柔韌有餘。
藏匿其中,靜聆風葉簌響,織蟬合鳴。至家仆慌慌呼喚才出。更衣練武,汗滾豆大落,砸地有聲。憊倦得聲栽躺,不顧泥渾白裳,舒涼異常。
童笑聲蕩,彈指間已掠數年。過往皆付之一炬,灰燼撒於世間,不可追憶。
何等忠誠?落得屠戮滿門。
冷目諷嗤一聲,回神雨已停,渾身浸濕彰顯狼狽。斂容起身進房,拖了一地水漬。
可惜未見回頭時穹斷虹,依舊數年前般燦爛。
一劍自西來,劃破長空,嗡鳴作響,振聾發聵!
長劍凜冽,劍身如雪,寒月光輝穿劍身而過折射到雪地上,一時竟讓人驚覺,原來雪也可以白的如此刺目。劍氣四溢,如銀河倒泄,連綿不絕。
一劍揮出,卷起千層雪。雪隨身動,漫飛舞,磅礴壯闊。
劍氣之下漫山梅花,在瞬間,脫離花枝衝著那柄劍而去,隨劍身交疊飛舞,姹紫嫣紅,暗香浮動。
劍劍冷冽,地麵被劍氣橫掃出道道溝壑,大有劈山開之勢。
掠至山頂最高處,腳下雲海翻滾,四周一切都變得虛無渺茫,如霧裏看花,水月望月,縹緲恍若如墜仙境。
長劍再次揮出,不同於上一劍的極美。這一劍,有的隻是浩瀚劍意。劍罡攪動四周風雲,如長龍飲水,浩蕩無邊。地為之變色。
長劍裹挾無邊戰意,自顧嗡鳴不斷,似要脫手飛出。
收劍站定回身,望向一直沉默觀劍的黑衣劍士,劍士身背巨闕重劍,麵容沉寂如水。
手中長劍一揮向前,下頜微抬,不出的孤傲淩厲:“安敢一戰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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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清色無纖塵,暖日高掛撒柔光。而下水霧繚繞罩青山,其容若隱若現。山間清風掀霧,鳥雀展翼鳴叫,更添幾許寂靜。清風徐來入城中,此時街上鋪子早是擺好,販吆喝聲此起彼伏。巷中數孩童手著糖葫蘆嬉笑打鬧,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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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府門兩側侍衛覆掌合力將大門推開,府內侍女各司其職。或手臂挽籃撚指提裙匆步出府采買。或侍女於簾前手握簾屈指卷其。見暖陽輕落地,這才雙手執之提唇麵容漾笑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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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廊末端有一青石路接應,旁側栽種海棠樹。清風輕撫枝頭便招來幽幽清香。順青石路去,末了見牌上“暮井閣”乃餘所住。室內香氣繚繞,春換好香料垂首雙手相執置於身前,輕步揮裙望窗前去,而後覆掌於窗稍是用力開出一條縫,香氣鑽縫而出。且料理輒轉步而出。餘坐梨花椅上,立身垂首眸見桐木桌平攤而放的書,神入書中黃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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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時一陣爭執喧鬧壞了院中安靜,餘眸色未變平靜如水,目仍落書。見餘未管,爭執聲愈發大聲,像是故意如此。餘撚紙翻頁,低眸啄字眼。刻時,忽有一尖刻聲趾高氣揚落餘耳,是去找大娘子評理。餘起身撫去裙褶,平臂攏袖端身款款徐步出之。爭執女婢見餘果真低首執手屈膝行禮抿唇不語,其中一女婢行禮後便揚首。見狀,餘提唇眉展故做笑態,清喉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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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揚首的女婢找個人牙子打發了。另外的,就先留著,暮井閣缺人手。若再有此事,不必勞煩大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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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這少年將軍啊,祖上三代皆為將,至他這一輩,家中卻隻有他這一根獨苗。有人這是上給的報應,報複他們家殺人太多。但這少年將軍啊,卻資聰慧。習文習武均不在話下,耍刀耍劍都甚為嫻熟。
縱橫江湖多年,勢力龐大。但不知為何,這一代的少主性冷漠,連話都不願和別人多一句。是一個人人見了都畏懼的主。
他們的故事還要從先帝駕崩,那將軍替父出征開始起。
那年,先帝駕崩,江南爆發疫情,邊疆異族蠢蠢欲動,國情緊張。太後急召那少年將軍的父親出征,但那少年將軍的父親早已臥病多時。無可奈何下,少年將軍隻得接過父親的帥印,替父出征。
那一年,少年將軍十八,江家少主十六。
少年將軍出征,在揚州遇上一個機關師,卻不知那機關師與江家少主頗有淵源。那機關師贈與少年將軍一隻木鳥,告訴他危機時刻可以用木鳥來聯係援軍。
後來,少年將軍行至西北。在西北大營待了剛剛一周,副將便暗探傳來消息,邊疆異族欲聯合夜襲。
那少年將軍得知消息,僅僅隻是微微勾了勾嘴角,留副將鎮守營地,獨自一人帶兵去會見那邊疆異族。
夜深,少年將軍太過於低估邊疆異族的實力,敵我差距太大,獲勝的概率幾乎為零。
危機時刻,他憶起那隻木鳥,遂放飛木鳥。木鳥飛過西北大營,投下他草草寫的請援書。
不久,副將帶兵跟著木鳥前往增援,也就姑且算他首戰便勝吧。
少年將軍回京之時,新帝登基大典剛過。
京城裏如以往一樣熱鬧,絲毫看不出國情緊急的樣子。
少年將軍回家後,急匆匆的上街為父親打點藥物。卻因為走的太急,撞上了那躲過家宴出來閑逛的江家少主。就這麽一瞥呀,他就喜歡上了那少主。
那一年,將軍十九,少主十七。
那少年將軍很完美的詮釋了什麽槳驚鴻一瞥,萬物淪陷”。他的心就這麽被少主帶走了。
後來,他到處尋人,想得知那少主的姓名與家世。找到了那贈他木鳥的機關師那。機關師告訴他,那少主名喚江昀,若想認識,他可以給他們牽線。
就這樣,那少年將軍與那江家少主相識。兩人一起外出打獵,一起逛夜市,一起練劍。
兜兜轉轉一年過去,那少年將軍鼓起勇氣表白,那江家少主十分難得的笑了起來。笑著答應那少年將軍的告白,也笑他是個木頭,這麽久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那一年,將軍二十,不再是個少年,而是一方將領。少主十八,但還是那個風度翩翩的公子。
將軍取親了。
少主出嫁之時,十裏紅妝;將軍迎娶之時,花開滿地。嗩呐聲響,拜地,拜高堂。他們兩人,也至此結為夫妻。
他們成親之後,也有人將軍“斷袖之癖”,少主“龍陽之好”。將軍不服,每每聽到這樣的話,都會駁一句:“隨便你們怎麽,他都是我一生的摯愛。”
後來,將軍出征回來,在官道上拾到一個棄嬰,便帶回將其撫養長大。
多年後,那孩子問將軍:“為什麽當初這麽多人反對,你還執意要娶父親呢?”
將軍回答:“禦,這個世間上,男和男,女和女,男和女一切皆是情。都配得上同一句‘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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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極少落雨,即便是春秋也是,唯獨今日暴雨傾盆,淫雨霏霏。璿璣宮倒是人少清冷,不似富貴榮華而清冷。穹頂鴉色如墨硯,霧氣漸濃霽月高懸,蕭瑟秋風呼嘯而過削落寥寥疏葉。身處璿璣宮,已習之宮內皆事,曾為殿下植樹一棵。虯枝盤纏,枝葉陰翳掩住半邊昤矓。
陡然雷聲大作,如虎嘯,黑雲壓境即刻隱去星月。黛眉蹙起實在憂心,目光對向殿內仍燭火惺忪,殿下研習是不便叨擾隻得閑了去閱書輔佐殿下。細雨纏綿,旖旎風月,霡霂宛宛,氤氳靉靆。按耐下心底種種,抬腕撚住紙頁一側翻過,思緒萬千實在不知如何靜下心。
兩指抵住額前眉心,耳畔淅瀝綿綿掩住遠方黢黑青山,薄霧冥冥,殿前虹橋卷起一陣水汽。想來從未喚過殿下一聲名諱,不論是太巳府的女兒還是兵鄺露,從來沒有資格。
:“閑看窗外雨”
也愛山河霽月,也記不清究竟是何時便認定這輩子漫長的上神之路,非他不可。眼瞧風漸止,婆娑搖曳的枝條逐漸緩下,隻剩幾珠微雨朦朧,雨後的璿璣宮極美,也隻有偷得浮生半日閑才得一遇。櫻唇輕起,又歎了口氣,殿下心中是錦覓仙子我怎不知,也知君臣有別,殿下,不求如何,隻求信任和陪
“愛是朝朝暮暮的相守,是你的溫柔“
月下有美人跳舞,有公子撫琴,好不愜意。曼妙女子身著淡藍色紗質舞衣,袖若遊龍,裙如飛鳳。青絲墨染,女子若仙若靈,就像從下下來的精靈。男子容貌也非凡人,男子的玉手開始在古琴上波動,十分流暢。伴隨著古琴,婉轉的琴聲緩緩流出。
我和他已經是四年的夫妻。雖然已經成親多年了,但是我們還是如新婚夫妻一般,早上他為我梳理發鬢,我為他束發。燒飯時也是,他燒火我炒菜。每日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去竹林散步。
我對他的愛,他都用溫柔回饋給我。
“愛是歲歲年年的等候,等你的回眸“
第五年,他成了仙。他仙班歸位了,我卻還在這世間,在竹林鄭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我都在竹林中,因為我怕他回來以後找不到我。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一百年就這麽過去了,他還是沒有回來。我一直在告訴自己他可能在看著我,隻是不能下來找我。
直到青丘傳來消息,宮的帝君要成親了,想讓我代表青丘去參加。一到是去宮,我當然樂意,因為我的夫君就在那裏。換上夫君最喜歡的那件月牙色衣裙,去宮觀禮。本是十分期待,但是見到帝君時我就後悔了,原來他早就忘了我了……
等了你上百年,你是否還能再看我一眼,喚聲夫人……
書香門第,極重禮儀規矩,長輩俱是讀書之人,大儒有之,為官者有之,開辦書院者亦是不少。自然,考功名,也是家中所安排的路。
前幾日得了消息,自己已考中了秀才,身為家中嫡長子,這般為父母長了一長臉麵。十歲初入,便得了秀才,雖有些歡喜,但祖父訓導不可驕,也隻得將這歡喜壓下去不顯於人前。
但歡喜還是要有的。讓那些奴婢丫鬟退出去,看了看四下無人,偷偷關起門。站在床前也有些為難。
祖父曾言要時時克己守禮,在他人麵前更是應如此。可現下無人,且自己聲音些,偷偷放肆一些……應是無事罷。
奮力向前撲去,在床上打了幾個滾兒,看著房頂抿嘴忍著不讓自己太過放肆笑出聲來,半晌才稍稍冷靜下來,快速起身理了理發絲與衣著,床上也鋪平整些。確定一切無恙後才坐在書桌前安靜練字。
真是……太好
熱鬧的大街上,一襲紅衣尤為顯眼,這是京城中可謂傾國傾城的美女上官易蘭,還是當朝丞相的女兒,性格比較高傲,冷豔
“姐,姐你的絲巾掉了”
隻見一個溫雅翩翩公子在後麵叫到,易蘭眉頭一皺,走向他,低聲,
“做甚”
這年頭向她接近的人多了去了,何況這位並不是太出眾的公子。
“是想要問我芳名,還是想其他什麽事?像你這樣的人本姑娘見多了”
青俗清秀的眉頭一皺,看著鳳月妖嬈的眼睛到
“姑娘定是誤會了,方才見姑娘絲巾掉落這才追的姑娘,如此而已”
看著人手中拿著自己的絲巾,稍許有些尷尬
“那…那快還給我”
從人手中接過絲巾遠轉身離去
“看姑娘手握長劍又火急火燎的樣子定是有些急事,不如與在下講下,看在下能否幫上什麽忙”
轉身嗤笑道
“就你?還是算了吧,本姑娘要對付的可是最近出沒的邪祟”
那人疑惑道
“以姑娘才貌為何要做如此凶險之事”
像是早就料到人這麽
“少年皆有夢,少女為何不能鮮衣怒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