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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再次重逢的世界(十一)

  舊時回憶被浪潮衝刷隻剩泛白浮腫的一麵,而我也隻依稀記得阿娘喚我:端仔、端仔,其餘大抵是記不起來了的。那些春日的桃花、穿著襖裙的姑娘、阿姊穿著大紅衣出嫁,也隻是從他人的口中聽說。


  你說我是當年的風流劍客?噯,自個也是記不清了,什麽個意氣風發,現在也隻不過做著個說書營生混口飯吃,稱什麽個“俠”,也是一擺手笑嘻嘻道:您怕是認錯了人呢!

  無端劍早就被折了,季雨、紅傘、行人。喏,我也隻記得這些個玩意、人來。我也不怕旁人來問,記不清就是記不清,也不要大肆往外說什麽:當年的顧無端,如今竟在一小茶館苟活。語氣惋惜的跟什麽一樣。說書人怎麽了?我有東西說,聽客也樂意聽。難道做個人也要分個三五九等?

  四季春情萬重雲,婆娑樹影,迤邐山色,折一抹芳華霞色浸入爛漫山花中,靉靆朝雲凝曦光透過斑駁青葉簌簌撒下,葳蕤山林催發新桃舊李,翠竹環繞瓊樓玉宇,青石板踏壓新土芳馨,颯颯東風細雨來,她長身站立,蹁躚間即為風月,瓊鼻微嗅細雨蒙蒙潮濕氣味,眼眶泛紅眼眉微挑,瞳底氤氳濕意凝結玉珠幾欲落下。


  鏗鏘音自櫻桃口吐露仿若冷箭簌簌雨般落下覆蓋王府,美人拂袖,風月雲鬢一片剪影,柔荑緊抓綾羅衫露出分明骨節,遙想往昔采月擁星,曙河滿目,而今崢嶸意氣,凜凜傲骨,嬌軀玉立,爭成長之氣,簷上水滴落她墨發掛成珍珠,嫋嫋下拜,玉膝磕青石,雪腮掛香珠,眼尾滴下的不是悔而是愧,柔荑交疊貼玉額,落首瞬間淌下一滴淚,無聲。


  “如果您說的話句句都對的話,您又何必教我讀書。讀書為的就是明理,明理求的就是能辨對錯。”


  “倘若我今天聽了你的,就這麽嫁了人,便是把自己藏在了深閨裏。那樣的我,與死人有何異。”


  “爹,我走了。我今日走,是為了求我心中之路,世間萬物阻我,不死,便不屈。隻是父女之情從未敢忘,您還是我爹,多保重。”


  師姐……你醒醒啊……流下眼淚,喊著她,見人一動不動的倒在血泊中,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他想師姐一定是累了,隻要他過去,她就醒了


  “這地上涼,師姐不能睡在這兒,萬一受了風寒怎麽辦?”他這樣想著,輕聲喚她


  “師姐最愛幹淨,臉上不能沾上髒東西”急忙擦幹眼淚,跑到師姐身前,用袖子給師姐的臉擦幹淨


  擦幹淨後,把人抱回房間,給人蓋上被子,跪在床邊,守著她


  因為他知道,師姐一定是在逗他,因為每一次,隻要自己抱她回房間,師姐就會睜開眼,笑著逗他

  “阿夜,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擔心的“


  他就這樣傻傻的等著,一天,兩天,三天.……時間一天天過去,師姐終究是沒有醒來,他認命了。


  做完這一切後,他將整個門派一把火燒盡,拿上佩劍,獨自一人,遊蕩於世間


  “喲嗬,嘴張這麽大也不怕閃了舌頭!”


  半瓶金酒下了肚,雖是嘴皮子不大利索,卻也看不慣仗勢欺人的東洋狗。扶著軟皮沙發起身,拿著玻璃瓶再灌了一口,半解開襯衫上的前兩個扣子透透風,幾步分開正在對峙的男女。


  “這妞兒,是你孔家大爺的。”


  左手搭上旗袍,五指在人細嫩脖頸上輕輕撫摸,解開第一個扣兒,再灌了自己一口酒。大半個身子都軟在人身上,嗅著香水與脂粉的混合味道,隻覺得又硬了三分。玻璃瓶子對著人木屐前方一摔,炫耀一般吻了小姑娘側臉一大口。


  “滾,國民黨駐滬第六巡防團辦公,看什麽看,瞎了你的狗眼!”


  右手高抬亂揮了幾下,親兵踏著軍靴圍上,黑黝黝的槍口直接麵對有些散亂的劣質和服,幾句聽不懂的鳥語之後,是依然歌舞升平的百樂門。對著從金陵跟自己來的親衛使了個眼色,一行七個人悄悄綴上那兩隻扶桑狗。


  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臉蛋兒,眨巴眼看著自己懷裏羞紅的小臉,輕笑帶著半硬的身子將人拖向後台。


  “還沒演完呢,我今兒可是爭風吃醋的紈絝,姑娘還是扶著我往後台去,找個尋歡的床,免得有人看出點什麽來,嚼舌頭可不好。”


  街巷深深,黃昏將傾。


  蝶戀花間,人戀凡間,街角小販照例推來簡便的小車,上麵或掛著、或擺著各式各樣五彩斑斕的小玩意,女兒家細膩針腳縫製的鴛鴦荷包、木匠巧手打磨光滑潤色的梨花木簪、小巧精致的劍式模具;小販開嗓,韻味十足的吆喝聲響徹小巷···

  老人緊鄰著小販擺起了攤,暮色下悠悠晃晃閃亮的糖稀被細致的滴在板上,流雲戲水般在竹簽上纏繞出一個憨態可掬的兔子,如法炮製,然後是威武霸氣的龍、瀟灑的駿馬、含苞欲放的荷···


  空曠場地有了來客,古樸斑駁的戲台子紮營於此,銅鑼聲乍起,千姿百態,青衣甩袖啟幕,燈光曖昧,清雋麵容上靈動雙眸清澈可見,他垂眸,傾斜一地的星光琥珀,開嗓時夜間黃鶯婉囀,眉眼間偷撒下哀愁念願···


  浮光萬千,茶館未歇,燈燭纏綿,此間繁華。


  我踏歌而去,蕭瑟的夜色下,秋葉落了滿地,繁華是他們的,我什麽也沒有。


  薄暮將昏,墨色深深。


  這嘶叫聲切切,句句恨意入骨,門外或有大雨瓢潑,狂風卷著門板哐哐作響,燭光詭猊,陰影下是誰猙獰。這惡意順耳道鑽至心尖,骨髓迸發的寒冷瞬間浸透全身,他們牙尖抵上血色漫漫,叫囂著衝向那把劍,那把尖銳淩人的長劍,卷簾被掀起,朦朧暗影下是誰狠戾。


  喉間凝澀難耐,我想說點什麽,聲帶被輕微扯動的瞬間,口腔中溢滿腥甜的鐵鏽味。我失神低頭看去,白衣不複瀟瀟,血跡仍舊斑斕,劍光折射亮影,暗色下誰人蓬頭垢麵,佛燈見血。煙波渺渺,香影縹緲,業火障障,劍刃藏血,幽深廟堂佛念做飛沙,紅蓮赤焰,身在無間。


  這痛覺徹骨,模糊了時間,那一瞬過了億年人間。


  這執念徹骨,模糊了概念,那一瞬恰比歲月蹉跎。
……

  此間無間,


  一秋三渡天光顰,一庭清晝星雲淩。蓮池驟雨輕寒,溪邊海棠紅透,碧水風吹皺。暮蟬青柳疏,有俠臨水坐,且瞧他,一顰清霜漾,一笑星冥蕩,一啟唇是棠梨仙樂,雪淬花香。


  “我羨慕你。”


  闊袖匿修指,敲她額間一抹朱砂血,荼留半腔塵世苦意,唇銜簷上風月話人間煙雨。霜袍曳地也作琉璃灑,風骨肅容斂三分清傲,唇挑春風也裁不盡的笑,來點她額角。


  我羨你來去無拘,過處隻餘半尾漣漪。而江湖偌大,我隻作那籠中蝶,深穀花。蟄沒八荒之下。我羨你羽翅未豐,尚敢浮渡雲霄,勝我三分灑脫。羨你眉間攏朱砂,羨你眼底漾星辰,羨你滿身清濯照雪涼,勝我霜華相。


  “我羨慕你。”


  天上謫仙慵不語,鈿箏弦斷續,懶奏歸雲曲。


  玄月披綽凝霜淬梅豔逢春,細雪嵌蕊平生凜冽寒,枯癟枝柯混淆相交,隱梅入枝錮。零星豔色綴枝頭、鶴氅攜來早梅冷香散,天地霜寒經我攬入懷,指尖點掠花間細雪,嬌蕊不禁觸,倏忽融得美人清淚,燭火透窗映來暖意,譬如人間煙火色。椏上停雀遭我觀梅驚,倏爾振翅匆匆趕夜穹,仰眸極眺、星河皆遭我碾碎灑入眸,夜闌經行處,蘧然轉腕索斷寒中梅。迎一麵寒風料峭、容與間薄笑覆了眉眼。磕首搖頭戲謔不加掩,執一斷梅討得嫌。


  予你一隅春。


  一心向死、何為解?我料是有病。桌上墨跡尚還未幹、映橘黃燈火,熠出人間煙火俗末。揚腕撂梅,信手抽了枝撇入她懷。料是有病。


  要他年年康健,歲歲平安。


  拜入無為山時,弟子中排行第六。前頭的師哥師姐待人很是和善。初入門時,因著家仇每日隻曉得練劍,並不大愛與旁人交流。也因著仇人,不大願意再去相信旁人,對著旁人人也是冷著一張臉。時間一久,除非必要,否則沒有閑人回來自討沒趣。除了,薛遊。


  他是二師兄,入門原因截然不同。有些人入門,是為找一處安身,也是為學成報仇,他卻是在一處聽評書時,得知了無為山,而後毫不猶豫舍了他的神仙日子來尋。此事雖說出來教人覺得荒唐可笑,可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倒真真是找到了。


  他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個性有些古怪,為人通透清醒又活得俗不可耐。他也是無為山唯一一個毫不在乎冷臉,還是喜歡往那去的人。先是得了好酒帶來,拒了。他也不惱,隻笑嘻嘻的回一句:“不喝酒?也好,女孩子家家的,不喝酒也是對的。”過幾日,又帶了些糖糕過來,拈了幾塊吃,也是笑著道:“愛吃?那我下次多帶些,這才對嘛。你瞧你,成日裏冷著張臉,哪裏像個還沒及笄的小丫頭?來,笑一個。”我雖不耐煩,到底看在糖糕的份上給了他一個笑臉。“小師妹,你笑起來倒是好看。”他如是說著。


  人非草木,一顆心也不是石頭做的。一來二去,便與他熟識了,也與師兄師姐們緩了關係。無為山雖大,人卻不多,沒多久大家便都曉得了我不大愛笑,私底下卻還是同一般孩童一樣喜歡吃那些甜食。我有些羞惱,但還是承認這般的日子,過的比初入山門時好的多。


  他的到來,給我院裏添了些人氣兒,我舞劍他便坐在涼亭邊喝著酒看我,時不時還糾正糾正我的動作。我累了便坐到他身旁,拈起他帶來的糖糕吃,他喜歡如同我兄長般笑著揉亂我的發頂。六月的風吹開了滿池的荷花,漂亮極了。我偶爾也覺得日子這樣過下去,也是不錯的。


  小師妹林倦來了之後,我與他的聯係倒是少了許多,隻聽說他學藝很是用功。理由嘛,還是那樣的不正經。無為山,完滿而為。他有些厭煩山上的日子了,想早日下山罷了。小師妹說時形容的誇張,我聽後也隻是笑笑卻並不意外,他做事從來隨心,也不在乎旁人的看法。


  後來,他如願下山了。我也如願報仇了。我二人在江湖四處遊走,聯係雖少,情分卻未斷。時而約著見麵,我會給他提壺桂花酒,他會給我帶根糖葫蘆,追憶一下往事,然後散了繼續走著自己的路。


  日晷不道時辰,鑼鼓不報黃昏。


  春意吝分盤,參天碧舉葉,溝渠蓮抻蓬。括一偶叟,旦暮遮頭。


  流塵搗青雲,約疏疏影,約朗朗言,鬆下風至,雲裳青衫,顏媲圭璧。唇齒攪染缸,渾得莫衷一是。裘葛細旃,奉以周旋,雲景有合,琦行不止,曠日弄謔,少著黃酒,富貴劍仰太平威,曰喺曰誕,又勒疏狂。


  風流與荒唐並行不悖,勢同高屋建瓴,白瓷壘磚石,金玉做輕瓦。邸下掌燈,椅節傍牆,半身匿影,竹鞭三匝,圓藤一尺。


  霜眸噙凜凜星,欲伏滾滾塵。頭顱垂矮幾,賣與青草黃泥,月蕩神魂,心勞意攘,仇緞累絹,語焉不詳。墨者行文,似紅燭軟帳,絮絮揚柳。似竭河津川,苦覓渡岸。山黛入眉,春水臨目。


  言辭鑿鑿,斟酌懇切:


  一而言聖人,再而複大盜。


  實則不然。


  聖人觀心,大盜竊心。


  #藏書室偶遇


  #楚晚寧伍伍捌壹


  寒月凝棠。


  夜露寒起洇袂濕。狹鳳眸瞥案頭淩亂卷軸,皎月透欞濺落滿紙,升幾分難得柔意。無奈玉指扶鬢,蹙眉歎罷。眼錯恍惚那人俊朗笑靨。


  擲筆桌畔披衣。清衣淩袖款步移行,身形稍頓、傾聞藏書室散歡語嬉聲,袍下指骨緊攥作響,啟戶,見二人親呢作態慍怒心起,喉頜略澀發緊。幾分諷意漫上眼尾,猶豫半晌冷聲強捱眸底沉淵

  兩人倒是乖巧得很,忙替對方討恕。淡淡睨向氣息不穩,眉端微抽血氣上湧逆喉,身形微顫眸色愈黯。話還沒說半句,自己反倒成了洪水猛獸…。躁意暗生,抿唇沁甜腥指尖泛寒。無奈諷笑甩袖欲離。


  真是、何苦討嫌。傲骨難折麵又薄,著實促狹。惱意無處可泄見桌案殘卷愈煩,幹脆和衣臥榻闔眸緊閉,沉息覺寒沁骨蜷側,無意夢裏幾番襯哀。淚過頰麵無跡。


  …………也是。怎麽會有人喜歡呢。


  反正也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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