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拓拔軒的抉擇
皇城之外,拓拔軒凝視著手中之物,許久未曾出聲。
他那雙深眸之內,已經毫無半分平日的邪肆慵懶之色。
拓拔軒此刻嚴肅而冷漠的樣子,令他的屬下十分不解。
今日他們憑借火藥,將大宋皇城圍住。
隻要拓拔軒一聲令下,他們今日就有必勝的把握,能夠將那大宋皇帝從他的皇位上趕下來。
他們的王也剛剛傳訊,大王子拓跋宇坐鎮王庭,西夏元昊如今已經親自率兵攻打大宋邊境。
隻要京都城中一亂,大宋君主便一定無暇顧及邊疆之地。
他們的王就能夠順利率大軍長驅直入,直搗京都城。
西夏的鐵騎,踏破大宋山河之日,指日可待。
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喜上眉梢,氣勢雄焰麽?
何以,他們的主子,會是這樣一副猶豫不決、麵有不甘的表情。
一身戎裝手持長劍的賀哲,寬額之上已經是急的大汗蒙出。
行軍打仗多年,賀哲為了守衛大宋的疆土,灑血流汗從未覺得苦過。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當初他還隻是一個小副將之時,在大宋邊境經過九死一生,一身重傷從邊疆回到京都城後。
竟然才知道自己的結發妻子,早已被長公主的次子,以權力逼迫;被那些無知的百姓,以流言蜚語重傷,無奈自盡。
那時他不顧自己還在流血的傷口,在京兆尹擊鼓鳴冤,不為別的,就為了能給他的妻子求一個清白。
可惜,長公主本就是宣德帝最珍視的皇姐,朝中官員全都向著她的次子說話。
最後的結局,她的妻子仍然是以不守貞潔的婦人之身,一人長眠於冰冷的陵寢之中。
賀哲自問對得起百姓,對得起皇家,可他卻沒有得到他想要的公平。
就連他追隨了數年的戰南大將軍,都勸他退一步海闊天空。
傷心欲絕的賀哲,終日在京都城的酒肆中買醉,終有一日,他無法忍受對發妻的思念,欲跳河而死。
就是那日,他得隱匿在大宋境內的拓拔軒親自跳入河中,以命相救。
從那一日起,被大宋百姓視為死敵的西夏二王子,就成為了他心中,發誓要一生追隨的人。
所以,他重新振作,回到軍中,拚殺數年終於在戰南大將軍戰死之後,成為手握十萬精兵的懷化中郎將軍。
數日之前,宣德帝病重消息一出,拓拔軒便密信他,不日將會與七王爺趙普,假意合作。
而需要他的人,先一步,偷偷在皇宮城牆之外,埋下從西域以商隊之名,運送到京都城中的火藥。
這才有了今日的一番抗衡之局麵。
賀哲等待今日,仿佛已經等了一世那麽久遠。
他在心中想象過無數次,待皇帝被趕下龍椅,他將那長公主的次子,斬殺於他的劍下。
熱血蒸騰的快感,蔓延在他全身的每一寸,此刻,他隻等拓拔軒一聲令下,他就可以為他的妻子複仇了。
“二王子,馬上就天亮了,我們該動手了。”
拓拔軒當然知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天亮之前,他們若能借著微光,將皇城攻破。
人心才會亂,大宋禁軍收不到宣德帝的調令,城門大開之前,不會入城。
他此刻,應該毫不猶豫的下令,點火攻城才對。
“二王子猶豫不決,是因為心中在衡量,我們太子殿下的話和你手上的信物,是真是假?
此刻香囊的主人,就在城中,若是二王子不信,大可以即刻下令,點燃火藥,試上一試。”
正在此時,白霖的聲音,從高牆之內,清晰的傳入眾人之耳。
方才,宮裏一個小太監,將一個小香囊和一封信箋,送了出來,交到了拓拔軒的手上。
他們都沒在意,以為不過是太子趙煜向他們求情講和的信與信物。
如今,聽了白霖之言,他們才知道,原來,拓拔軒遲遲沒有下令的原因,是因為那香囊的主人。
牆外眾人麵麵相覷,卻無一人敢出聲,詢問拓拔軒這香囊的主人,到底是誰。
拓拔軒青眉挑起,他望著那道緊閉的城門,沉聲道:“男人之間的戰爭,為何要將她一個女子,牽扯進來。
更何況,她若是真的在宮中,怕也是為了你們的太子妃而來。
你們的太子殿下,清譽出塵,怎麽就會做出這樣恬不知恥的事兒來?”
那人,此刻在宮中,拓拔軒並沒有任何的懷疑。
因為,從她第一日到京都城那時候起,他就已經知道了她的行蹤。
可是他從沒想過,那個曾經與他交手數次而冷傲孤高的九王爺,竟然會卑鄙到利用一個女人,來威脅他退兵。
白霖冷哼一聲,道:“二王子此言差矣,太子殿下身負一國百姓之生死,如是以一人之命,能夠換來數以萬計的百姓性命,這樣的決策,何談卑鄙?”
是啊,身份變了,行事作風也是會變的。
拓拔軒幽深的眸子緩動,他算到了開頭,卻沒預測到結尾。
在他心裏,他認識的那個九王爺趙煜是個磊落的君子,遺世獨立的高嶺之花。
可如今同他交手的人,可是大宋的太子,是給即將要準備坐上龍椅,執掌大宋江山的野心家。
手中握著這樣一枚能夠克敵製勝的棋子,他又怎麽會放過,不用呢?
在拓拔軒猶豫之際,白霖的聲音再度響起:“殿下說,隻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考慮,一個時辰之後,殿下便會將莫姑娘帶到鍾樓的高架之上。
二王子,太子殿下,在東宮靜候佳音。”
白霖的話傳完了,拓拔軒卻未表態,他便準備轉身離開。
拓拔軒卻在此時開口了:“嗬,既然你們的太子殿下能夠如此絕情,那本王子也沒什麽好說的。
不用等一個時辰了,本王子現在就能夠回答你。
一刻鍾後,本王子就會下令點火,燒毀整座王宮。
若是你們的大宋皇帝願意投降,奉我西夏父王為君,那本王子倒是可以考慮,放過他們。”
拓拔軒知道,趙煜在賭,他對莫娉婷的感情。
可他這也是在賭,宣德帝對生命的渴望。
生死對一個君王來說,大概會是比江山還重要的吧。
白霖回道:“好,既然二王子如此執著,那我就回去稟告太子殿下您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