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太子殿下贏了
白霖回到祁陽殿之時，趙煜正端坐在白玉長桌前，閉目養神。
趙煜在白霖的腳步聲站定後，漫不經心的說了句：“他放棄了莫娉婷？”
白霖頷首，道：“殿下猜的沒錯，他說一刻鍾後，便會下令點燃火藥。”
趙煜眼簾緩緩抬起，抬眼看著白霖說道：“既然如此，就按原計劃進行吧。”
“是，屬下領命。”
“等等。”趙煜突然叫住快要走出門的白霖，沉吟了一下問道：“太子妃醒了麽？”
白霖明白他的擔心，回道：“殿下放心，白霜親自守在太子妃寢殿外，太子妃不會知曉的。”
趙煜深眸緩動，道了句：“好，你去吧。”
皇城之外，微風略起，帶著暖意拂過眾人的麵龐。
皇城之內的城牆之上，高台鳴鍾之鼓樓上，一個結實的木架子，突然被立起在空中。
東方魚肚泛著青白，晨曦微光掠影。
刺眼的一抹浮光，亮晃晃的照在那木架之上，緊緊困住手腳的女子麵容上。
莫娉婷眼眸平靜淡然，一襲淡紫色錦布勁裝，將她窈窕的身影，完美的勾勒出來。
拓拔軒站在低處，她困在高處。
這是繼青冥山一別之後，她們隔了數月的再相見。
若說之前，拓拔軒的心中有多篤定，今日的抉擇。
那麽此時，拓拔軒的心中就有多害怕，將要發生的事。
“你怎麽不留在太子妃身邊，保護好自己？”
拓拔軒確信，她今日被趙煜帶到此處，仲英一定不知情。
否則，以仲英的性格，是絕對會護下莫娉婷的。
芳唇微動，莫娉婷終是未出一語，隻眉眼抬升，留下一抹苦澀的笑，劃過她的眼底。
就在拓拔軒還想再多說一句的時候，趙煜著一襲淡黃色的太子蟒袍，出現在莫娉婷身側。
薄唇邊緣勾起一個淡笑，趙煜望著拓拔軒，說道：
“二王子多年來，不辭辛苦，潛伏在我大宋境內，費心費力謀劃諸事。
如今又冒著生死之危險，圍困住我大宋皇宮，真是勇氣可嘉啊。
看在二王子對我大宋之事如此執著的份上，今日本宮就送給二王子一份厚禮。
這位青冥山神劍山莊的大小姐莫娉婷，想來二王子並不陌生吧？
若二王子願意卸下佩劍，一人入宮門，認罪受俘。
那本宮就做主，將她許給二王子為妻，如何？”
“太子殿下的大禮，軒可受不起。還是請您將莫姑娘送回太子妃身側吧。
待會大火一起，太子殿下不是還需要信得過的人，替你護送太子妃出宮求生麽？”
箭在弦上，西夏王已經領兵出征，拓拔軒心知，他今日必須得入主大宋皇宮，他們才有製勝之機。
趙煜垂眸，打量著拓拔軒那握著香囊，微微顫抖的手掌。
果然，他的鎮定與無所謂，其實都是偽裝的。
清眸抬起，沿著莫娉婷的麵頰，轉向高空。
趙煜長袖落在身後，斜長鳳眸冷笑如冰，道：
“既然二王子如此狠心，非要一把大火毀掉我大宋的皇宮，逼出本宮的父皇。
那不如這把火，本宮自己點好了……
至於莫姑娘，就隻能讓她與這宮門，同生共死了。
白霖，拿火把來！”
“是。”
站在趙煜身側的白霖，聽命轉身而去。
腹黑太子的言下之意就是，等你小子今日下令放火燒他的家，還不如他先動手，燒了你的心上人。
“殿下。”
一把如紅蛇般舞動的火舌，在晨曦中，尤為搶眼。
趙煜接過那火把，跳動的火光，映亮了他冷若冰湖的雙眸，晃動在莫娉婷的衣角邊，似是隨時能攀上她的嬌軀，將她吞噬。
拓拔軒再也無法掩飾他眼中的戾氣，深眸肅色猛然抬首，聲音微韞：
“趙煜，怎麽會以一個女子的命，來尋求自救！？
你不是神功蓋世麽？
在大雁山你以雲煦之名，為了守護一人，毫不猶豫的就跳下深淵。
長城濠下，你為了救她，不喜暴露自己的實力於天下人麵前。
原來，你所有的有情有義不過是在演戲？
你今日如此做，她知道麽？她同意嗎？！
堂堂一個大宋太子，你這麽做，就不怕世人戳你的脊梁骨嗎？”
相比較拓拔軒情緒的激動，趙煜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靜：
“激將法？二王子這招用的不高明啊。
本宮做這個決定，所有人都會理解，本宮是為了守護我大宋君主的平安。
是為了穩住我大宋百姓的民心。
以一人之命，換一城百姓之平安。
這是功德無量的善事，莫姑娘的犧牲精神，可是十分值得學習的喲。”
“你！”可真是不要臉了！
拓拔軒握緊拳頭，氣息起伏無常，他隻說了一個你字，剩下的話，卻沒有說出來。
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若是趙煜，今日，他應該也會這麽做。
以最小的損失，來博取最大的利益，這是上位者的最佳選擇。
怪隻怪，他自己過於輕敵，過於高估自己對權利追逐的野心。
說到底，是他直到此時，才明白自己的致命弱點是什麽。
而趙煜卻早就發現並且抓在了手裏，所以，他今日注定是要輸了麽？！
見到拓拔軒眼中的遲疑，一直隱忍不發的賀哲，再也忍不住了。
他焦急的擋在拓拔軒麵前，朝著他說道：“二王子，這等關鍵時刻，你可不能心軟啊……”
拓拔軒抿了下唇，對賀哲道：“賀大哥如此拚命，不也是因為心中愧對嫂夫人，想要為她求一個清白麽？”
賀哲語塞：“這！哎……”
拓拔軒的話，令賀哲頓悟，看來這高牆之上的女子，在拓拔軒心中的位置，已經高如他的發妻。
既如此，賀哲便不再出聲，隻拍了下拓拔軒的肩膀，退後一步。
今日若是拓拔軒降了，賀哲知道自己隻有死路一條，可是他卻依然願意支持拓拔軒做的所有決定。
因為，他的這條命，是拓拔軒給的。
趙煜鳳眸眼尾挑起，唇角笑意隱現。
在趙煜的眼中，這一刻的拓拔軒已經輸了。
抬起手腕，那火把瞬間點燃了莫娉婷的衣角，火焰隨風驟起，烈焰瞬間襲上莫娉婷的袖口。
“不！住手！趙煜，你給我住手！住手！我投降，我投降！……”
拓拔軒眼中怒火團起，他發瘋的將身側長劍，扔在地上。
聲音嘶啞，眸中血絲如注。
淡黃似光，趙煜笑睨著拓拔軒，抬起長袖，挽起長風如屏。
那囂張的火舌，被他盡數收緊袖挽之中。
趙煜幽眸深處，盡是了然，仿佛這樣的結局，早在他的預計之中。
白霖心疼的抬頭看向，一語不發，神色不明的莫娉婷，心中大石落地。
他們太子殿下贏了，莫娉婷得救了。
這一局，拓拔軒雖輸了，可是他卻也贏得了眼前這女子的心吧。
拓拔軒卸下長劍，一人入宮門，他尚且沒來得及，同莫娉婷說上一句話，就被趙煜的人捆住，押送去了萬福殿。
白霖將莫娉婷扶著走下高台，回到祁陽殿的書房內。
“莫姑娘，你沒事吧？”
莫娉婷緩搖頭，淡笑一下，安慰白霖，無需為她擔心。
白霖暖笑，道：“好，無事就好……”
他的聲音中含著幾分不舍，這些日子，莫娉婷盡心盡力守在仲英身側，人美心善武功又高的她，早已走進了不善言辭的白霖心中。
白霖心想，若他是拓拔軒，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就選擇救她。
可惜，他不是拓拔軒，也走不進莫娉婷的心中。
白霖跟了趙煜多年，他了解趙煜，趙煜也了解他。
他對莫娉婷的心思，趙煜多少也看出了一些。
當莫娉婷離開書房之後，趙煜低沉飄忽的聲音響起。
“你並不讚同本宮的做法？”
白霖搖頭，道：“屬下不敢，屬下隻是擔心莫姑娘。看她沒受傷，就放心了。
莫姑娘大仁大義，聽了殿下的計劃，沒有一點猶豫就應下了，屬下佩服她。”
趙煜撚動了下手中的佛珠，淡聲道：“她這麽做，確實是大仁大義。
可她也有自己的考量。莫娉婷心思縝密，蕙質蘭心。
她在東宮多日，怎麽會不知道，宮中有密道通往城外。
今日就算拓拔軒真的防火燒了皇宮，他也傷不到父皇半分。
他孤軍直入我大宋皇城，鹿死誰手，未可得知。
莫娉婷不過是借著此機會，試探拓拔軒的真心為一，護他周全為二。
白霖，她不是適合你的人，不為別的，隻因為她心中不會有你的位置。”
趙煜的話直白不已，是因為他不希望白霖受傷，畢竟，在他心中，白霖早已是他的家人。
白霖喉結微動，趙煜的話，他又何嚐不明白，遂認真回道：“是，屬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