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媽媽圈的日常

  多倫多的北約克是大多倫多市內治安好，居住環境好的區域之一，處在城市南、北的交界，北約克主要區域位處於多倫多最主要街道央街（Yoreet）兩側，中心地段在在芬治大道（FinchAvenue）和雪柏大道（SheppardAve.）一公裏多的路段之間，商店和商用樓宇林立，一些政府辦事機構，多倫多藝術中心、多倫多教育局大樓都在這個區域，大型住宅公寓、購物中心、超級市場和電影院直通地鐵，與多倫多第二大的公共圖書館北約克中央圖書館之間有地下通道相通，圖書館的那所建築物裏，設有遊泳池、老人中心、美食廣場和酒店等，基本上是一個小型市中心。


  這個區交通方便，往北是華人聚集的萬錦市和列治文市，開車20分鍾車程，華人超市、中餐美食，比比皆是；往南是多倫多的市中心，城市的大量資源在市中心，博物館、美術館，大型購物中心等。和市中心的擁擠、老舊不同，北約克寬敞繁華，中國人偏愛這個區域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學校好。不斷的看到有新來的中國人落戶這裏，移民的、留學的，等等，所以，這一區是多倫多房價增長最快的地區之一。


  元儷住在多倫多藝術中心對麵的公寓樓裏，距傑奎琳家有一個街區，傑奎琳住的是直通地鐵的那棟樓，應該是這個區域最方便的一幢樓。大樓下連接商業中心和北約克的主要公共設施，即使冬天也可以不用穿外套，去圖書館、超市、看場電影或約朋友喝個咖啡，甚至坐地鐵去市中心逛商場，在直達購物中心的站下車，像伊頓中心、諾德斯特龍百貨，全程走地下，不受天氣影響。小莫最早也住這棟樓裏，後來買了別墅搬走了，為了多一方天地給倆兒子鬧騰。胡玲不靠地鐵，但離學校近，房產中介口中的著名學區房，離多倫多著名的MC小學一街之隔。


  冬天的晚上，呆在家裏就是最舒服的了。


  貝拉在拉琴，因為快到一周一次的上課時間了。


  貝拉喜歡畫畫。這畫畫，元儷認為是學小提琴帶來的副產品。一提練琴，貝拉就說她要畫畫，畫完畫，等會再拉琴。結果是現在貝拉畫的確實不錯，三年級開始學畫，獲了兩次獎，一次是剛到美術學校學畫，兩個月後參加了多倫多的一個畫畫比賽，一幅水彩畫《飛啦》得了二等獎；第二次是去年4年級參加了美國洛杉磯的全美（主要是美西）的美術比賽，油畫《春到社區》獲4到6年級第一名。


  但是，如果沒拉琴這回事，貝拉最喜歡的就是看電視了，沒完沒了。所以，即便是為了畫畫，這琴也要繼續學下去。


  說到學琴，多倫多的老師可是藏龍臥虎，貝拉的小提琴老師——肖老師，出身音樂世家，父親是中央音樂學院的享譽中外的小提琴家，教授，貝拉的老師——肖老師小時候作為琴童，北京電視台做過她的專門紀錄片，而且很巧的是，貝拉國內帶來的小提琴教材，就是肖老師父親編寫的，肖老師當年還灌錄了演奏示範錄音帶和CD。肖老師當年從中央音樂學院到耶魯，畢業後又在波士頓交響樂團擔任小提琴手。現在除了一年幾次多倫多的演出，主要專門在家教學生。元儷經常感歎，老師一弓下去，那聲音是天籟，深入人心，貝拉一弓拉響的隻是一個音符而已。肖老師喜歡貝拉拉琴的自信、不怯，小小年紀，不管拉的好不好，嘩啦嘩啦，一鼓作氣拉完。


  貝拉拉琴發出的音響，這一層樓的電梯口都能聽到，有時遇到鄰居，寒暄時，鄰居會說那天聽到貝拉拉小提琴，拉的不錯啊。還聽到有鄰居說，貝拉琴聲音那麽響，我們家哥哥怎麽拉不出聲音呢。


  “貝拉，拉錯音了，剛才那條。仔細看看譜”。


  元儷從廚房喊過去，提醒女兒。小時候元儷可是學過鋼琴學過畫畫的，隻是實在學不下去，她不喜歡操作，可是又熱愛藝術，自己聽了大量的音樂，也看了很多畫冊，能找到的音樂經典和美術史上著名的畫，都聽了看了。所以，雖然不會拉琴，但是貝拉一拉錯她就知道，因為聽著不順耳，別扭。


  元儷近170的身高，留著修的很講究的齊耳短發，是那種骨子裏很文藝，外表幹練、比較強勢的類型，“所以很吃虧啊”，她常自嘲，女性最討巧的類型，是那種外表很柔弱，內心很強大的。貝拉個子像媽媽，5年級已經160了，幾乎是班上同學中最高的。不過，心智還是小小孩，甚至比同齡孩子還要幼稚，整天裏天馬行空，除了哈利波特就是貓武士，各種動物，巴拉巴拉的，對人類世界的事情不感興趣。元儷看著也是著急，各種教，和同學怎麽相處，如何管理自己的時間，把該做的做完了再去玩，等等等，有時候真覺得教也教不會，沒辦法。說起這個，元儷經常就開玩笑說自己的媽媽當年是真輕鬆，養了不用煩神的女兒，自己當年可是一年級起當班長，班幹部幹到高中畢業，年年三好生，保送進大學。那個年代的大多數父母都這樣，沒有時間管孩子，忙工作還忙不過來。


  “媽媽，想吃柚子。”貝拉說，“我琴拉完了“。


  貝拉從自己房間出來，穿著短袖的居家服，迪斯尼小熊的圖案。多倫多冬天的好處是外麵再冷，家裏也是20多度，非常舒服。貝拉長長的頭發，大眼睛，圓圓的臉，是可愛型的。她手裏拿著一本厚厚的貓武士，這貓武士係列的故事書，已經看了20多本了，貝拉已經自己在畫貓的連環畫了。


  “我們當年，看的可都是名著。”元儷有次和胡玲抱怨現在孩子看書單調，胡玲一針見血指出元儷想法不對：“那些名著，裏麵有很多糟粕。”


  胡玲就是冷不防能一語道破真理。有次在學校操場等孩子放學，一群中國媽媽站著閑聊，一位新來的，自以為很拽的孩子媽，口口聲聲來加拿大把自己耽誤了，可惜了。元儷幾個沒接話，胡玲一句話了結這媽媽的話題：“誰不可惜？”


  當時元儷和傑奎琳會心一笑。總有一些媽媽抱怨來加拿大要接孩子送孩子、要做家務，在國內家裏有保姆啥的，手指不沾水，多少年沒做家務活了，還有開車有多害怕，在國內有司機，等等，好像自己有多嬌貴。其實，操場上隨便一個，都可能更嬌貴或更有實力。加拿大的新移民中，以投資移民居多，身家從幾千萬至幾十億的，照樣帶娃做飯。胡玲對這類半吊子找感覺的，不留情麵。她也不差，可是啥都做。


  “不喜歡可以回去啊”，胡玲白天說了不夠，晚上還要在群裏再次討伐這種人，她一發飆，其她幾個看得樂。“別在加拿大自以為有錢，或者在國內混的有多好，看不得這種人。好的多了去了，有錢的也多了去了，我朋友住600萬（約3000萬人民幣）房子，人還在家烙餅、包餃子呢”，胡玲說，“說她兩句是提醒她別自找寒磣了”。


  “貝拉，來吃柚子嘍”。


  元儷在廚房向屋裏喊，她剝了柚子外邊皮，再剝裏邊一瓣一瓣的皮，剝出來的果肉裝在盤子裏，柚子皮放冰箱除味。


  貝拉坐在桌前吃柚子，一邊還帶著耳機聽故事。元儷接著準備晚飯。


  元儷來加拿大很倉促。移民獲批後，幾個月就來了。


  來加拿大之前，元儷在上海、南京等地做傳媒公司。做公司十多年裏，拍了很多不錯的紀錄片、廣告片，也有很好的房地產平麵廣告設計，被圈內廣泛模仿。不知道的都說她犧牲了事業為了孩子，其實不然。元儷其實是為自己，公司實在是做煩了，做不出什麽新意了，還有比價越比越厲害，有的公司為了搶占市場，沒利潤也做。總之是市場環境不如早幾年了，她想換種方式生活。當然，也關乎女兒，貝拉在國內上了一年級，早7點半到學校早自習，晚7點半結束晚自習回家，功課還要繼續做到9點才能睡覺。移民獲批的那一周，元儷去學校參加了貝拉語文課的公開課，當晚就和丈夫決定還是早點走吧。學校的公開課上，她看到老師把孩子訓練的像機器人，統一坐姿、統一舉手姿勢，甚至帶著統一的感情讀課文。舉手回答老師提的問題，貝拉也和其他同學一樣把手舉到規定的高度，眼睛裏很熱切期待老師能叫到她，但一次都沒有，老師隻叫那幾個所謂的好學生回答問題。這甚至有點傷害了元儷的自尊心，心裏很不舒服。


  傑奎琳給元儷發了語音：“親愛的，SSAT課上的怎麽樣？”


  傑奎琳是一定要讓兒子6年級進私校的，她在加拿大時間久，社交圈也比較大，朋友圈的孩子們都在私校，他們在北京的朋友，孩子也是順義、京西國際學校，或者英國學校、加拿大學校。傑奎琳計劃讓兒子9月份，升6年級就進私立學校，現在申請了幾所，有一所學校已經麵試，後麵還有麵試等著，希望今年能錄取。私校就是年級越高越難進，6年級私校不要求SSAT成績，7年級以後，相當於國內初一，基本上好的私校都有SSAT的成績要求。


  “老師不錯，但是貝拉不見的能跟上，今天布置了5頁詞根詞綴，我大概算了一下，相關單詞有近千了，別說背下來，即便是熟讀能認，貝拉也不能完成。”元儷說，“詞根太抽象了，哪是孩子能背下來的？估計這課學不下去。”


  “是啊，真是別難為小貝拉了，5年級的孩子哪能完成。”傑奎琳說，“我這兩天找了SSAT書給威廉姆看，小子堅決不要學，說哪怕繼續待在公校，也不要考SSAT。”傑奎琳歎口氣，“希望今年能錄取，不然的話下半年隻有考，或者去不需要SSAT成績的小一點的私校了。”


  元儷知道自己帶貝拉上SSAT課是想當然了。原來的想法是既然詞匯永遠是個問題，如果能早點有個記單詞的好方法，豈不是好，其實不然，單詞不是這樣記的。實事求是的說，隻要是遇上貝拉的問題，她總是失去正常判斷。該好好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