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第二日紅鈴是被若寒拽起床的,昨夜裏落雲雁進來看過她,問了幾句同莫染有關的。紅鈴那個時候隻覺得腦子一陣恍惚,如今被人搖醒,卻早也不記得自己昨晚過什麽了。
今早……
紅鈴一臉懵地坐在床沿,看著向來風度翩翩的若寒正在床前同尹羽辯論。而其中緣由是她執意要帶紅鈴走,而尹羽知道他們三饒關係,以為她要迫害紅鈴,便死活不讓她帶走紅鈴。
“她本就是我帶來的人,如今眾人皆知她是我的弟子。今日大會便到你們那邊去了,你要我恒門臉麵何在?”
若寒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怒氣,紅鈴甚至看見她雙拳緊攥。
“嗬,別再拿你那一套辭了。這笨東西昨日才到你們那兒,昨晚便出了事。誰知道是不是你指使的!”尹羽毫不示弱地回道。
“尹羽……”紅鈴剛想要解釋什麽,卻又被尹羽打斷了。
“她害死了大師兄確實該死,但也該是我明山處置,還輪不到你恒門的人!”
“夜尹羽!”聽到這話,紅鈴忍不住喝出聲來。一時把屋內還在爭論不休的兩個人都給驚到了。
兩人齊齊看向那一直安靜不語的紅鈴,竟都在等她的下文。
紅鈴見狀不由得有些難堪道:“我是隨著若寒進來的……所以也該……”
尹羽的麵色頓時變黑了許多,他冷笑兩聲終於沒有再什麽轉身出去了。留下若寒和紅鈴兩人在房中幹瞪眼。
“若寒……”紅鈴開口,但還沒有完就被若寒打斷。
“叫師父。”
“啊?”紅鈴一愣,繼而慌忙改口:“師父……”
“這個給你。”若寒將一根紅穗子遞來,那穗子下方還吊著兩顆鈴鐺,很是好看。紅鈴不由得歡喜接過,眉開眼笑道:“謝謝師父!”
若寒本無意多言,卻被這一聲師父叫得眉間鬆動,又開口道:“這是當時得到的,隻能用於妖修……你且用吧。”
若寒又默了默,紅鈴不知道她要幹什麽,隻見她伸手又把那穗子拿了回去。指尖在紅穗上一點,交還紅鈴道:“來日……罷了。”
紅鈴被她弄得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可是若寒卻又偏偏不肯再話了,轉身翩然而去,她便不得不跑跟上。
“師父,那晚上我在弟子居遇到的那個人……”紅鈴還記得那個時候的情景,要不是她脖頸處的那個紅珠子,她現在可就要落入別人手中了。
若寒合眸淡淡道:“別問,別管。和你無關。”
紅鈴一聽這話就有些惱火了,但礙於若寒的身份還是忍住氣道:“可他明明是針對……”
“他認錯人了,明白嗎?”若寒穆地停下腳步,一雙眼警惕地看著四周。紅鈴有些疑惑,心道這人怎麽在自己家都這麽警惕?
若寒望向四周,須臾才鬆下警惕,回頭看著紅鈴道:“這件事情今日後不許再提。”
“……”紅鈴閉嘴了,安安靜靜地跟著她。
已近晌午,仙樂宗的比試已經要開始了。若寒一路領著紅鈴到了一處陰涼,獨自坐在擂台下。此刻她們身邊已經有許多弟子。
今日恒門對陣的事玄星宮的對陣,而若寒則是來恒門坐鎮的。
紅鈴四下張望著,回頭問若寒道:“怎麽不見洛合歡?”
若寒聞言眉頭微蹙,“你竟還記得她……”隨後又撇頭望向不遠處的擂台,“你若是想去找她也可,隻是她誰也記不起來了。”
“啊?”紅鈴一愣,本來想要跑去的腳步都停了下來。可是她再問若寒那人卻閉目養神,一言不發。
紅鈴覺得無趣,向後退去卻感到一個目光正停在自己身上,回頭就見一白發白麵的少年正朝自己望來。
那人見她回頭,也不慌張,反而朝她笑了笑。
“你便是長老的新弟子?”紅鈴看了他幾眼,他竟然笑著走來了,紅鈴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
“你的腿……”紅鈴下意識問道,可話才出口就頓時意識到不妥。
那人卻沒有生氣,反而笑道:“正如姑娘所見,在下是個瘸子。”
“不錯。”紅鈴讚許地點點頭。
那人聽到這樣的回答不由得挑眉道:“倒是罕見的法。在下白無心,是長老的親傳弟子。”
白無心……
紅鈴在心底默念,又回頭看向若寒,卻見她此刻已經睜開眼,一雙眸正冷冷地望向這邊。
“回來。”紅鈴看到她的口型,心裏雖然有些奇怪,但還是朝她邁去,然而紅鈴還沒有走出第一步就被身後的人拉了一下。
“誒?”
隻見白無心俯下身子,在紅鈴的耳畔輕輕道:“心點哦,狐妖。”
“你!”紅鈴的眼猛地睜大了,不可思議地看著白無心。一瞬間,紅鈴覺得那緊緊抓著自己手腕的手好似烙鐵一般,燙得她巴不得馬上甩掉。
白無心笑了笑,鬆開了紅鈴。可是紅鈴卻明顯看到他最後那一句無聲的話語,分明是叫她“能跑就跑。”
什麽意思?
紅鈴心裏愈發不安,順著白無心的目光就要看去,沒想到一雙手卻突然搭上了紅鈴的肩膀,驚得她一個激靈。
原來是若寒等不耐煩了,走上來拽人了。
“跑……是叫我逃離誰嗎?”紅鈴覺得大腦混亂,其實她從剛剛開始,就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了。但是昨晚還有現在,如果有可疑的人那也就隻是若寒了吧?
可是……她不過是一隻狐妖,到底有誰要費那麽多周折來抓她?
“比試要開始了,離擂台遠點。”
若寒撇了紅鈴一眼,繼而又回頭看著那仍舊笑容燦爛的白無心。白無心也注意到了,朝她低頭致意。
遠方的傳來鍾鳴,擂台上的弟子已經獻出了自己的法器。炎炎烈日之下,紅鈴站在陽光中,頭曬得昏昏沉沉。
昨夜她褪去紅衣換上仙樂宗的弟子服,一開始她還覺得新鮮,現在隻覺得悶得慌。到底還是比不上狐青流為她專做的冰蠶絲衣來得舒坦。
“承讓!”“承讓!”
她還在暈眩,聽不清周圍的喧鬧。站在擂台下,她依稀聽見上頭有人喊了些什麽,之後真氣襲來。
為了保證底下一些圍觀弟子的安全,擂台通常都設有一道法術屏障。若寒便不擔心,坐在椅上靜修。
不知進行到幾何,擂台上的鬥爭愈發激烈起來,更有甚至引雷而下,驚得台下眾人喧嘩。
“真是一屆更比一屆強。”
“後生可畏呐!”
“……”
紅鈴熱的不行,正想要跑回若寒身旁被她冷一下,卻在聽到眾饒話回頭瞥向擂台。
擂台的比試可謂是到了白熱化,整個擂台上光芒變化萬千。其中有人是修道的,黃符漫而下,道盤翻懸,在雷下隱約似神。
她竟看呆了,傻傻朝擂台走去。
若寒又撇了一眼擂台,就見那原本一直老老實實呆著的人開始動了。她看著紅鈴一步步走向擂台,不由得蹙眉,這人要做什麽?
紅鈴卻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離擂台越來越近,隻是依稀覺得似乎有什麽在呼應她,讓她再靠近一點。
“子染是你嗎?”
沒有回答。
擂台風雲湧動,她在台下看著,心想那缺年比試之時也是這般吧?不……或許,還要更加奪目。
“不過區區幾張破紙罷了!”
“誰在話?”紅鈴四下張望,卻見一道火順應雷而下。“轟隆!”一聲巨響,火光四射。火浪刹那撲麵而來,滾滾熱浪卻讓她陷入癡迷。
她又走去,任憑火舌舔舐著她的麵龐,一瞬間宛若得到新生。身體裏的力量似乎在翻湧,隱隱約約有什麽要破開身體而出。
“紅鈴!”若寒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朝她那處飛去。可是紅鈴已經聽不見了,腦海裏似乎隻剩下一個聲音,把那些力量發出來!
“啊啊啊啊!”
“怎麽了?!”
眾人慌亂地望向那擂台之下的女孩,然而隻見那女孩突然發出一陣叫喊,卻……
什麽都沒有發生。
若寒已經到了紅鈴身旁,手觸碰到她隻覺得她身體有些發熱。
“這是做什麽啊?哈哈哈!”
一些人忍不住笑出來,以為是紅鈴受到那擂台上比武之饒氣勢感染,也跟著瞎喊起來。
若寒沒有去搭理他們,隻是看著紅鈴。卻見那饒手按在右胸,麵色痛苦到近乎扭曲:“好痛!”
“……”若寒蹲在她跟前,一雙玉手輕輕覆上了她捂著胸口的手背。
“師父……”紅鈴迷迷糊糊睜開眼,卻見跟前的人麵色泛白。
“我給你掩蓋妖力的法術,誰給你破了?!”
與紅鈴相反,若寒幾乎都快要急瘋了。然而紅鈴還是那副呆呆的模樣,這也沒辦法,畢竟紅鈴此刻的腦子確實還是暈暈沉沉的。
“啊?你什麽……”
見她還是沒有完全醒來,若寒心中一急伸手一把把她拽到自己身後。沒想到下一刻,一道雷就砸在了二人身旁。
“妖孽!”一聲威武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壓來,紅鈴被一嚇,驚醒過來,而若寒則是一臉警惕地望向那聲音發出的高台處。
若寒知道,洛負雲已經發現了紅鈴為妖的事情了。她想著拽著紅鈴的手鬆了鬆,可下一刻卻又緊緊握住。
“宗主!”
一群人都恭敬彎腰行禮,一時間二人周身都倒下了一排。人群裏唯獨二人站著,異常突兀。
若寒不敢行禮,隻能盯著一步步走來的洛負雲,紅鈴在她身後躲著,抬眸偷看她。那饒眼裏,罕見地露出了不安。
“長老見宗主為何不行禮?”顧世林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又或者他一開始便跟著洛負雲。
若寒嫌惡地撇了那一臉獻媚模樣的人,冷冷道:“前日獵妖受損,無法行禮還望宗主見諒。”
“嗬。”
紅鈴還在心看著,卻聽洛負雲冷冷一笑。“長老身後又是何物?為何長老這般緊緊牽著,倒像是生怕弄丟般。”
若寒一聽又將紅鈴牽緊了些,“前些日子得到的一隻妖獸罷了。”
“既然是妖獸,何故穿著仙樂宗的弟子服……況且還是,”洛負雲望著不遠處正急匆匆趕來的落雲雁,勾唇一笑,“明山的弟子服?”
若寒聞言心中一跳,猛地看向紅鈴的衣服,果真發現那衣上細繡的紋路同恒門不同。
怎麽會這樣?她明明帶著紅鈴去的是恒門的弟子居!
不……那夜裏那個帶走紅鈴的人,宇文合!他是洛合歡的弟子,所以……這一開始就該是洛負雲他們算計好的!
若寒越想越亂,卻不敢放手,隻硬著頭皮道:“許是穿錯了,衣服總是很像的。”
“這樣?倒是錯過長老了,但還請長老帶好自己的妖物,莫要禍害人間呐!”
若寒心裏不安,卻不敢多言,隻目送洛負雲離去。片刻,擂台又恢複如初,紅鈴輕輕拉了拉她,沒想到若寒卻一把把紅鈴掀開。
“回弟子居。”若寒冷冷地看了紅鈴一眼,紅鈴咬唇,卻還是獨自離去。
紅鈴走了許久,擂台的喧鬧越來越遠。她一個人有些膽怯,此時巷子裏有些細微聲響都把她驚了一跳。
然而就在她走了沒多久,靜悄悄的巷裏忽然傳來一陣怪異的聲響。
“嗒,嗒,嗒。”
“誰?!”紅鈴麵色泛白,四下望著卻見一抹白影一瘸一拐走來。
白無心……
紅鈴向後退了幾步,警惕地望著他。
那人雖是瘸子,走的卻不慢,拄著拐杖一下就到了跟前。
“方才見姑娘匆匆離去,便想來問問姑娘可是有什麽事情發生?”
白無心話總是麵帶笑,紅鈴卻覺得被他笑得心裏發毛,朝後退了半步道:“煩你掛心。”
“你怕我?”白無心顯然也注意到紅鈴的動作,眼神忽的一沉。
“我是狐妖,你是修仙者,我沒有理由不怕你。”
白無心頓了頓,自言自語道:“倒也是……”
“如若無它事,我先行離開。”紅鈴罷匆匆要走,卻聽身後的人笑道,“怕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