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心越靠越近了

  希樂出了宮，穆晉隆等人就在宮門口等著，管事不敢送她出去，隻扶著她的手道：“屬下晚上會出宮，公主切莫輕舉妄動！”他雖不知道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也不知道皇帝到底跟希樂說了什麽，但是見希樂出來的時候，一臉的震驚和駭然，他深知道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上了馬車，惜春便急忙問道：“他有沒有為難你？到底說什麽了？”穆晉隆在前麵趕車，但是也細心傾聽著希樂的回答。


  依雲給希樂地上水壺，讓希樂喝了一口，對惜春道：“你讓公主休息一下，瞧公主臉色都發白了！”


  希樂苦笑道：“能不白嗎？本宮懷疑，他就是個神經病！”


  “什麽？”惜春一時愣住沒反應過來。


  “他要娶本宮！”希樂冷冷地道，“你們說，他是不是神經病？”


  大家都震驚了，“天啊，他這可是.……不明知道你是十九王妃嗎？他這是要幹什麽啊？”惜春驚道。


  希樂搖搖頭，“誰知道他打什麽主意，可能是一時間無法接受自己不是男主角吧！”希樂實在生氣，不禁全部用現代的語言去罵他。


  “什麽意思？”又藍問道。


  香旋領悟能力強，立刻便猜到希樂說什麽了，“公主是說本來皇帝以為木頭人是他自己和璃月，以為這一段優美的愛情故事是自己譜寫的，誰料自以為是了那麽久，卻原來這一對神仙眷侶是公主和駙馬，他一時無法接受，嫉恨之下，竟要破壞公主對駙馬的想念。”


  “這如今公主不是嫁給了王爺嗎？何必還要多此一舉？”又藍不明白了。


  惜春蹙眉道：“那是因為誰都知道十九王爺是個傻子，公主嫁給他，正好可以成全公主對駙馬的堅持。”


  “那是什麽意思啊？難道說因為璃月的欺騙，就要咱們公主頂罪嗎？”依雲怒道。


  希樂沉默了一會道：“此事回府再說！”


  一直沉默的李章偉卻忽然開頭了，“其實，原先公主來匈國，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嫁給莫震天的，因為公主懷疑駙馬就在皇城內，其實公主何不深思一層，駙馬隨身攜帶的木頭人因何會落在莫震天身上？根據無隱樓的調查，莫震天在駙馬失蹤之前，一直沒有出過皇城，唯獨一次是駙馬失蹤之後，離開了皇城狩獵，那一次出了意外，之後記憶全無，這段時間，他會不會接觸過駙馬?雪崩這麽大的意外，都沒有讓莫震天死去，會不會中間有人救了他？在救他的時候，留下了木頭人呢？”


  希樂聽了他的分析，渾身一震，“你的意思是，是藍傲救了他？”


  “屬下隻是推測，因為依駙馬的武功，要救一個人是輕易而舉的事情。還有，其實駙馬因為什麽一定要離開，我們都不知道的，這會否有些隱情就在匈國皇城裏？還是駙馬想借木頭人向我們警示些什麽？”


  “對啊，很有可能是門主想告訴我們，莫震天和他的失蹤有莫大的關係，否則為什麽木頭人會落在他手上？最重要的是莫震天也在這個時候失去了記憶，導致木頭人現世，他以為木頭人是他自己，所以向靖國求親，要娶公主。然而這個時候，璃月出現了，剛好填補了女花旦的角色，於是他便以為和木頭人並非公主，而是璃月，因為璃月和公主相像，他有這個誤會也不奇怪。而巧的是，璃月竟然也有木頭人。他以為璃月是他的舊情人是情有可原的。但是，這麽多的巧合堆砌在一起，大家不覺得有些蹊蹺嗎？”惜春也跟著分析了一番。


  希樂道：“說下去！”


  “還有，璃月一直都很喜歡門主，她也不是第一次看見莫震天，以前在靖國的時候，莫震天便到冬寧樓求歡，那時候璃月是肯定見過他的，但是那時候沒有起心，去到匈國執行任務這麽久，也沒有謀求過入宮的事情，偏偏在莫震天出事失憶之後，她便入宮了，她是想和莫震天在一起還是和駙馬在一起呢？”李章偉說下去，他心思沉穩，比起穆晉隆也不相上下，但是穆晉隆心中認定藍傲已死，因為藍傲曾經臨終托付希樂給他，所以，有關這麽方麵的事情，他完全沒有想過。


  希樂心中也開始盤算了起來，李章偉和惜春說的也不無道理，她之前也懷疑過莫震天是藍傲，但是由於路陽和落塵的否定，導致她也沒有再想這個問題。其實她為什麽這麽篤定路陽和落塵不會騙她呢？藍傲很有可能變成僵屍了，那她方才看到他的眸子變成血紅便有依據了。


  但是，他的失憶也不像是假的，他是真的不記得了自己。


  想到這些，她腦海裏一片亂糟糟，但是不知道如何去分析這件事情，往往是關係到自身的問題，越是會混亂。


  “你的意思是，本宮應該聽他的？”希樂苦惱地問。


  馬車籲一聲停下來，門簾被掀開，穆晉隆那充滿怒氣的臉怒道：“我反對，不可以！”


  馬車內的人都楞住了，呆呆低看著穆晉隆那暴怒的臉。


  穆晉隆跳下車，把簾子卷起來，繼續道：“嫁給十九，已經讓你的名譽掃地，如今再嫁入皇宮，你是要天下人恥笑嗎？”


  希樂囁嚅道：“這不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嗎？”


  穆晉隆心痛地搖搖頭：“希樂，我第一次見你，你雖然年幼，但是卻堅定不已，如今年歲漸長，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你卻躑躇不前，甚至還看那狗皇帝的臉色，這哪一點像以前的你？”


  希樂端正臉色，眸光幽深地看著他，她何嚐不想堅決？但是每一樁每一件，都像雲山霧罩般看不清頭緒，尤其如今可人還在他手上拿捏著。她雖然是公主，但是性命其實也不是那麽的金貴，她早死過一次了，難道如今為了自己任性，便可以置大家的性命於不顧？

  惜春道：“將軍，請不要這樣說公主，她已經夠辛苦了！”


  穆晉隆深呼吸一口，“可人我們自有辦法救出來，救出來之後，我們回國。”


  “不，”希樂第一個反應就是搖頭，“不回去！”找不到藍傲，她是不會回去的。


  穆晉隆臉上有不顧一切的決然，“當初，我就給阻止你，但是想著給你一絲希望吧，讓你至少不會活得太辛苦。如今想來都是我的錯！”


  “什麽意思？”希樂麵容驚慌，心中一沉。


  “藍傲，已經死了！”穆晉隆頓了一下，宣布道！

  現場死一般的沉寂。


  希樂怒道：“你胡說什麽？”


  穆晉隆痛苦地說：“不是胡說。”他頓了一下，翻身上馬，繼續趕車，“回去再說！”


  希樂渾身冰冷，身子像落葉一般的顫抖，她茫然失措地看著惜春，看著李章偉，又看著依雲和香旋又藍，像是在他們的臉上找到支持，“他，瘋了？”


  惜春握住希樂的手，安慰道：“不會是真的，我們都不會相信的！”


  希樂點點頭，哽咽道：“我不信！”


  馬車飛奔在清晨的大街上，遠處有早市的吆喝聲，一切都像是那麽的遙遠，那麽的虛幻。


  入了府，希樂連下馬車的力氣都沒有了，是惜春和依雲攙扶著她下去，穆晉隆瞧見她這個模樣，心裏有些後悔，如今說出來，豈不是等同活生生地剝取她的性命？


  “你說，到底怎麽回事？”一進入內堂，希樂也顧不得十九在場，厲聲問穆晉隆。


  穆晉隆心裏權衡利弊，不知道是該說還是不該說。若是不說，她是百分百要嫁入皇宮去;但是若說了，她隻怕也不願意活了吧？


  最後，這個矛盾的男人隻得道：“我，方才是胡言亂語的！”


  但是，若這麽容易被他推搪過去的，也不是希樂公主了。


  她依舊銳利地盯著他，“你說，隻要你說出來，他果真不在這裏，本宮不會留在這裏，本宮馬上跟你回靖國。”


  惜春和依雲連忙打眼色，希樂臉上有不顧一切的決然，是經不起所謂的真相。雖然這個“真相”很有可能是真的，但是卻是門主留給公主最後的一絲活下去的希望。他希望她能活下去，所以留下一個謊言，希望她懷著期盼度過最痛苦的日子。十年後，就算真的知道他早已經離去，也會像當年那麽悲傷了。


  穆晉隆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犯了一個錯誤，想起藍傲臨終前所托付的事情，他覺得自己有負他的信任。其實是藍傲高估了他的自製能力，他心中有她，自然被她的舉動牽扯著情緒的起落，他不是聖人，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


  希樂的心在一點一點地死去。


  最後，她淒然一笑，做最後一擊，“其實，本宮早知道所謂的等十年是一個謊話，因為楊過和小龍女的故事是本宮跟他說的，本宮假裝相信，是不想你們為本宮擔心，也不想母後皇兄每日憂心忡忡。其實，本宮豈會不知道，他.……其實早已經不在人世？”說到這裏，她抬頭看了穆晉隆一眼，穆晉隆微微震動，卻沒有做聲，臉上是那 淒然的神色，顯然是默認了希樂的話。


  希樂的心總算是沉到底了，雖然穆晉隆還沒親口承認，但是，她已經可以肯定了。


  “將軍，”希樂忽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穆晉隆連忙伸手去扶她，急道，“公主，您這是做什麽啊？”


  希樂堅持不肯起來，抓住穆晉隆的手腕抬頭看他，“我求將軍，把藍傲臨死前的說的話告訴我，可以嗎？”她的聲音蘊含著說不起的淒絕，憂傷彌漫著大廳，每個人臉上都出現一種痛苦的神色，聽了希樂的話，大家才知道原來一直做的事情，都是白做的。


  小十九也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看到希樂臉上的悲痛，他心裏也很難受，和希樂相處這麽久，她真的像個姐姐一樣對他。


  穆晉隆扶著希樂：“公主起來再說！”


  希樂被他攙扶著起來，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卻像是虛脫一般，連聲音都失去了往日的調子，但是她 依舊裝得十分冷靜堅強，用平靜的眼光看著穆晉隆。


  “那時候，他找到我與堪輿，他說他已經沒有多少日子，要你好起來的唯一辦法，就是他死，若他不死，你是不可能醒來的，這點堪輿也認可了。他臨終拜托我和堪輿，用一個謊話拖住你十年，他說，過了這十年，你便不會那麽傷心。他不想讓你知道他已經不在人世，他希望你 好好地活著，公主，切莫辜負他用性命換回來的生命，好好地為他活著，好嗎？”


  希樂心裏一直的 堅持全部崩塌，她認真地點點頭：“謝謝你告知我，我會的，我知道怎麽做的。”


  本以為她會受不了尖叫痛哭，但是沒想到她竟然這麽平靜，而且很認真的接受了穆晉隆的勸說，這點，讓大家很是意外。


  穆晉隆擔憂地問道：“你沒事吧？”


  希樂直直地道：“有，我很難過，心裏空蕩蕩的，我幾乎能聽到自己心髒的回音。”


  過了一會，她又道：“但是，總會過去的，這種痛苦難受的勁會緩過去的，是不是？”


  穆晉隆心痛地道：“是的，會好起來的，我們會一直陪著你。”


  希樂忽然笑了，笑顏如明媚的花瓣，大家心裏都覺得有一絲異樣，但是又說不出是什麽異樣感覺。她是該很傷心的，很傷心的。


  但是，她看上去，卻隻像經曆了一件不甚愉快的事情，而不是一件悲痛欲絕的事情。


  這一夜，希樂躺在床上，十九裝傻一事被識穿，他再不能混在希樂的床上裝天真了。希樂閉上眼睛，在侍女們離去之前做出沉睡的樣子，她知道門外一定有不放心的侍女守夜。這是他留下保護她的人，惜春，依雲，香旋，又藍，管事，武芊芊，柴姐，龐大的無隱樓，富可敵國的齊龍堡，她擁有甚多。她是至尊的掌權公主，靖國上下無一以她為尊。


  隻是，她要那麽多尊榮和富貴做什麽？她唯一想要的，卻一直都得不到。


  澈，難怪你一直都不入夢，原來你壓根就不想讓我知道你已經不在。驕傲如你，臨終前卻這樣求穆晉隆保護我，我要怎麽做才能讓自己的心不痛？一直以來，大家都覺得你是逃避的一方，覺得我等了你這些年，受盡了痛苦。但是隻有我自己才知道，你比我更苦。我在皇城裏，受著父兄滴水不漏的保護，之後是你建立無隱樓之後派遣的侍衛保護著，我從來沒有置身過為難之中。


  但是，從你身上無數的傷痕可以看出你這些年過的都是怎生刀口舔血的日子。你的傷痕可以編寫一部勵誌奮鬥史，而支撐你奮鬥下去的，是你心中對我的愛。


  即便到了最後，你還是把生的機會給了我。


  希樂心中淒然淚下，不斷地喃喃說著淒然的往事，仿佛黑暗中，他在默默地注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