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最猙獰的美麗
韋挲讓幾個侍女用了兩個時辰來打扮修羅，她坐在馬背上，韋挲命人為她牽著韁繩，她戴上黑色頭紗，從外麵繞過一圈再進入女皇的宮殿。
“怎麽樣？後悔了？”煞愛利站在西古斐斯身後悠閑地靠在一邊，雙手環胸地看著樓下經過的修羅。
西古斐斯保持著平時沉默的樣子，隻是臉上比以往更冷漠一些。煞愛利又開口，“你這個表情可不是我想……”
“喂！修羅！修羅！”不合情景的人總是喜歡呼嘯著冒出來，托撐起身子跳到圍欄上麵，朝著樓下的修羅大喊，“修羅！我在這裏！你好點了嗎？我好想你啊，西古斐斯說我會嚇著你我才沒有去找你的！現在怎麽樣了？你別怕我怕，你看我就知道我是個大好人啊！”
修羅仰頭呆呆地看著這個從四樓朝自己大喊的人，太陽刺眼地擋住修羅的視線，但她知道，那是托王子，也隻有他會在王宮裏大喊大叫了。用手擋住太陽光，修羅看見托大笑著向自己揮手，臉上的笑容完全看不出來他會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人。心髒好像被揪了一下，搖搖頭強迫自己不要多想。
“托王子，請您小心，那可是四樓！”修羅盡量微笑。
“哈哈！修羅你沒事了啊！”
“是的，托王子。”在修羅看不見的地方，西古斐斯毫無血色的臉上漸漸舒緩了一些。煞愛利冷笑恨不得一巴掌打死他，這還叫不在意？
“修羅，我晚上去找你玩啊！”
“夠了，托。”西古斐斯？修羅的笑容瞬間僵住了，馬鋼低下頭，身上倏地被一股寒氣籠罩，胸口莫名地反胃，“不準去，你去找別人。”
“啊？你管不著我。”
西古斐斯青筋暴起，拉住托，“托，別讓我再說一遍。”
“韋挲大人，請快點走吧。”修羅不敢看他的臉，不敢多聽他的聲音。
“好的，女皇陛下在等你。”
女皇的的宮殿這是修羅第二次來，但是第一次看清這座有著五層樓拱形塔簷的金色宮殿。靈貓祁妥的雕像在保護著這座宮殿，蛇魅的身軀祝福著宮殿裏的每一個人。大理石的台階有十三階，每一級上麵都有不同顏色的蛇魅，宮殿門口的侍女向她們行禮，修羅跪在門口等待女皇的召見。
許久之後，侍女從宮殿出來，讓她進去。修羅起身看了看韋挲，韋挲點點頭，修羅轉身快步跟上侍女。女皇的宮殿裏布滿了紅色的紗，奇怪的裝飾品上麵刻著人類不同的動作和樣子，修羅好奇卻不敢多看。侍女把她帶到另一個華麗的大門前，讓她跪下。
這裏安靜得不像話，唯一能聽見的是自己的呼吸和心髒跳動的聲音，修羅深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別這麽緊張。一會兒，大門裏麵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你就是西古斐斯的新寵？”
修羅對著個詞很費解，下意識地快速回答，“是，女皇陛下。”
“名字。”
“修羅·歐哈貝爾。”
“什麽？大聲點。”
修羅稍稍抬起頭來，大聲說：“我叫做修羅·歐哈貝爾。”
說完自己的名字之後過了很久，裏麵都沒有再傳出任何聲音，就在修羅疑惑時，她麵前的大門卻打開了。女皇披著長發被兩個侍女扶了出來，修羅馬上低下頭去。又過一會兒，她看見一雙穿著紅色珍珠金色涼鞋的腳出現在她麵前，那雙腳的主人蹲了下來，捧起她的臉。
修羅觸電一般地躲開，這才看見女皇隻披了一件白色的長裙，她的樣子是驚訝也是喜歡，但更多的是悲傷。修羅馬上又跪好，慌張地說：“請女皇饒恕。”
女皇那雙冰冷的手再一次捧起修羅的臉，她烏黑的眼睛深不見底，臉上有太多的表情以至於讓人看不出她現在的心情。修羅屏住呼吸與她的眼睛交織在一起，不敢多動分毫。
“撒切爾，是你？”女皇慌忙地拉起修羅的手仔細看了看又仔細看了看她的脖子和胸口，急促而帶著些瘋狂的聲音問，“撒切爾……不，歐哈貝爾這個是你父親的姓氏嗎？”女皇湊近她，用極小的聲音問，“你認識撒切爾嗎？”
修羅被她的樣子嚇到了，血紅的眼睛在逼問她，她快速回答，“不，歐哈貝爾是我母親的名字，我的母親叫做歐哈貝爾。您說的那個人我並不認識。”
女皇盯著她的眼睛眼中閃過一絲哀傷，“也是，怎麽會這麽巧呢？不過這雙眼睛，這眼睛可真令我懷念。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了。”
“什麽？您說什麽？”
“不，不是，是我多心了，”女皇站起身來，臉上的表情與剛才完全不一樣，現在的高高在上高貴的氣質讓修羅敬佩，她轉身，吩咐道，“本想把你留在這裏，不過算了，西古斐斯難得定下心來，你以後要盡心服侍他，吾不會讓你吃虧的。”
修羅鬆了一口氣忙回答，“是，女皇陛下。”
女皇走進房裏，“送她回去，另外，叫阿思亞過來，吾要他問問去費裏城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你說女皇召見了修羅？”噴水池的水裏被人拋進幾片不知名的食物碎屑，羅蒂扶塔拉對卜摩索的疑問給予了肯定，並說：“剛剛韋挲過來就是帶她去見女皇的，現在已經回來了哦。”
“女皇說什麽？”
“沒什麽，好像準備把修羅留在身邊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又讓她回來了，說讓她好好服侍西古斐斯王子呢。”
“還有呢？”卜摩索追問。
“沒有了，修羅說女皇的情緒好像有些失控，她見到女皇自己都緊張死了，哪裏還注意聽女皇說什麽呢？不過女皇好像把她認成了某位故人的感覺。”
修羅那個樣子能被認錯的幾率應該很難吧？卜摩索一邊這麽想著一邊又說：“看來女皇的病情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療。”
羅蒂扶塔拉掩笑，她現在雖然是離那個位置最近的人，不過她可不希望女皇這麽早就去世，“這樣一來的話，卜摩索王子可別說的這麽平常。嗯，阿思亞王子呢？”
卜摩索也剛發現少了個人，“誰知道呢。”
西古斐斯沒有來後宮的第十日，微娜興衝衝地跑進房間裏告訴修羅，女皇陛下已經啟程去了比較涼爽的費裏城。就在女皇啟程時，她下了一道令，一個隊所有人來說都是個喜訊的懿旨。依尼亖未王國的十六公主，伽婷公主會成為卡拉迪曼王國第九王子西古斐斯的偏妃。
而修羅正在讀阿夫迪泰給她寫的信，他說要修羅等他回來，有些話必須親口告訴修羅。叫修羅保護好自己，不要勉強侍寢。還說那裏的人民為了感謝他和女皇陛下的恩澤，做了許多漂亮的長裙讓他回來的時候一並帶回來。他說從那些長裙中挑選了一條十分精美的綠色長裙準備送給修羅，他說那個顏色一定很合適修羅的膚色。
修羅原本這樣喜悅的心情就在一瞬間跌落穀底！這種感覺來得奇怪，很突然，讓她措手不及。親眼看到女皇對煞愛利王子的賜婚的時候她就已經坐到了，她住在空無一人的後宮總有一天這裏也會有女主人的，那個人也會成為修羅的主人。
她再見到西古斐斯的時候應該對他說什麽呢？通常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說聲祝賀？但她隻是個奴隸，沒有資格這麽說吧。
“修羅小姐，您這是怎麽了？”
筆尖在白紙上留下一團黑色，微娜連連叫修羅好幾聲她都沒有反應。微娜過來準備推一推修羅，湊近一看卻嚇了一跳，她忙跪坐在修羅麵前，拉起修羅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偉大的太陽之神赫利俄斯啊，請您保佑我們的修羅小姐，她這麽善良這麽美麗，請不要讓她這麽傷心。她的眼淚比神明之水更要清澈，她的心靈很美，我不希望她悲傷，不希望她哭泣。”
修羅勉強勾起一抹笑來，但在微娜看起來是那樣的悲傷和束手無策。微娜捧起修羅的臉來，額頭與她的額頭靠在一起，“哦，我可憐的修羅小姐，請把你的悲傷分給我一半，讓我為您分擔吧。您是真的很喜歡我們的西古斐斯王子，而王子對您也是不一樣的，但女皇的命令是絕對的，即便那是敵國的公主。”
修羅的頭嗡嗡作響，想張開嘴巴告訴微娜自己並沒有這麽想，但唇齒微微張開之後不自覺地發出讓修羅直接都意想不到的鼻音，“微娜……”
眼淚正好滴在微娜仰望著我的臉上修羅才終於回過神來，微娜為修羅擦了擦眼淚，修羅嗤笑一聲忙擦掉又要掉出眼眶的眼淚轉過身去，“嗬嗬，我這是怎麽了，真是奇怪。”
修羅收好阿夫迪泰的信，又重新拿出一張紙來，想重新寫回信，但拿著筆卻一個字都寫不出來了。修羅垂著眼想了一會兒，還是揪著心回頭問微娜，“西古斐斯，西古斐斯王子真的要娶偏妃了嗎？”
“是的，修羅小姐，您別傷心，這隻是女皇陛下的命令。”
“嗯，我沒有傷心，西古斐斯一定很開心。”
微娜看了看修羅強裝微笑的臉，說：“王子還未回來，不過，王子平日最不喜歡女皇陛下過問他的事情了。”
修羅點了點頭開始寫信。她也有很多話想對阿夫迪泰說，她很喜歡這個王宮，但卻不知道那種看不見的氣氛，每個人都活著卻都要聽令於一個女皇，不管是王子還是長老，女皇的命令才是絕對的，就算是把上麵都不放在眼裏的西古斐斯也一樣。而她在這裏也隻能聽令於別人，隻能呆在這個房間這個後宮裏，但她想去看看阿夫迪泰說過的那個世外桃源，哪裏的河流，那裏的大海。
而現在，在女皇寢宮的大門口，西古斐斯飛快地從馬背上麵下來，大步流星地走到女皇的寢宮門口。碧露雅攔在門口，畢恭畢敬地行禮，還不等她開口就聽見西古斐斯冷冷說：“讓開，我要見女皇。”
“西古斐斯王子，女皇已經啟程去了費裏城，是女皇讓我在這裏等待西古斐斯王子的到來。”
西古斐斯看也不看碧露雅一眼轉身就走，碧露雅追上去，“西古斐斯王子，女皇讓我轉告您一句話！”
“說。”西古斐斯站住腳。
碧露雅鞠躬，說：“請王子不要動怒，女皇讓我轉告您，四年後的這個時候，依尼斯未王國會是卡拉迪曼王國的是個綠洲。”
西古斐斯微愣，與碧露雅對視一眼，右手放在胸口處，低頭，轉身離開。
就在西古斐斯與碧露雅說話的時候，女皇寢宮不遠處的大樹後站著的是穿著深藍色衣衫靜靜觀望著的嚴峻男人。踩在綠葉上的腳步聲在他身後停下，他的目光隨著從女皇寢宮門口離去的西古斐斯而移動。
“看來耶塞真的開始行動了。”卜摩索抬手摘下一片樹葉放在唇邊，一段優美的音樂隨之而出，“這葉子不錯。”
阿思亞側身，清了清嗓子，“我們走，耶塞在這裏放了她的人。”
“碧露雅，”阿思亞站住腳，看卜摩索微笑著聳聳肩，“至少碧露雅不是，因為她是阿夫迪泰的人。”
夜空中的星星似乎比也以前看到的更多更亮了，晚上從沙漠那邊吹來的封很涼很清，帶著沙漠幹燥的味道，比地下室裏的風更冷。以前也會偷偷爬到大樹上，伸手想抓住那一閃一閃的星星，總是離得很近很近，但不管是再多的星星看起來都那麽寂寞。
一個人的時候，修羅喜歡一整夜都待在大樹上不睡覺就盯著天空，那麽遠，她發著呆，很悠閑，會想很多事情。而現在，燈火可以通明，有噴泉的花園，還有從來沒有見過的美食，但為什麽覺得比從前更寂寞了？
是不是心裏多了幾個可以想念的人，所以有了期待才會更寂寞？
“修羅小姐，您在這兒啊，”微娜喘著氣小跑步過來，“天色已經晚了，您快隨我回房間吧，溫度降下來會著涼的。”
“恩，再等一會兒。”
“修羅小姐在這裏做什麽？”
“看星星啊，諾亞的星星很多，但卻離得很遠。”
微娜走過來到修羅身邊也仰起頭來，“修羅小姐的故鄉也有這麽多星星嗎？”
“恩，”修羅抬起手，“我一抬手好像就能抓住它們。”
“那能抓得到嗎？”
修羅搖搖頭，“抓不到。”怎麽可能抓得到？那是多麽遙不可及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敢去想，能夠看到就已經是一種奢侈了。
微娜側著頭看著修羅，修羅即使實在夜晚也是閃閃動人的存在，微娜喜歡靜靜地看著修羅，很親切，好像是親人一樣。在這種寂靜的夜空中，她覺得的眼前的這位小姐就好像是一幅畫，仰望星空呈現的角度是完美的曲線，白皙的臉上好像也在發光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