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突發事變
深更半夜,納克特敏在高級牢房裏被人用力搖醒。
那人正是看守他的牢頭。
“大人,陛下醒了,要見您,您趕緊跟我走吧。”
納克特敏一個翻身就坐起身,迫不及待向他求證:“陛下可願寬恕本將軍啊!”
“這您要親自問法老了,我哪裏知道。”牢頭陪著恭敬到諂媚的笑臉。
納克特敏迅速整裝,擔心著自己未來的命運,忐忑地走出牢門。
一路上靜得有些過分,通道兩側竟無一人把守,納克特敏隱隱感覺有些不太對勁,腳步猛然刹住,回頭警惕地張望著什麽。
牢頭似是察覺到他的疑慮,解釋到:“陛下不想驚動旁人,秘密見您,您快些跟著小人出去吧。”
正當此時,萬籟俱寂的空氣突然被一聲尖銳刺耳的哨鳴劃破,急奔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狹窄低矮的走廊裏橫衝直撞。
一群獄卒舉著熊熊燃燒的火把一路狂奔,火光連成一片紅色的海洋,迅速向兩人身邊蔓延。
“納克特敏大人不見了!”
“快,封鎖大門!封鎖大門!別讓他跑了!”
納克特敏麵色驟變,寬厚的手掌緊緊扣住了那人的肩膀,銅鈴般的大眼幾乎瞪出了眼眶,“你,你……不是要帶我去見法老嗎!”
牢頭半張臉隱藏在黑暗中,笑得很陰險,“我要帶你去見主人。”
“主人?”
“當然是光複阿吞的偉大領袖!”
如同腦殼上炸了個響雷,納克特敏大驚失色,甩掉那牢頭的糾纏,馬上掉頭往回跑,可哪裏還來的及。
監獄裏已經亂成一團,到處高喊著,“納克特敏大人越獄了!”
“阿吞暴徒救劫走了納克特敏大人!”
“納克特敏大人通敵叛逃了!”
在外人看來,這日淩晨時分,納克特敏串通牢頭企圖越獄。事情敗露後,牢頭為了保護將軍不被緝拿,與一眾獄卒血戰後身受重傷,納克特敏將軍也被捉拿歸案。
牢頭受不住嚴刑拷打,很快就招供了,他就是阿吞反賊安插在底比斯監獄的高級間諜,負責打探情報,暗中救出同伴。兩月前,也是他買通主管囚犯飲食的廚師,在囚犯的飲食中加入了米坦尼劇毒阿波加什,殘忍將獄中的阿吞暴徒悉數滅口。
而納克特敏將軍也早已歸順阿吞,一直暗中將法老的行程透露給首領,並參與策劃昨日午後的謀殺案,因懼怕被朝廷處以極刑鋌而走險,然越獄失敗。
麵對這莫須有的指控,納克特敏有苦難言,無論怎麽抗辯也無人肯信他半分。
獄卒們不敢貿然對將軍級別的高級武官動刑,便連夜將這晚發生的一切如實稟告給了法老、宰相和大祭司,請求下一步指示。
艾驚聞事變,衝進法老寢宮,把趴在圖坦卡蒙床邊昏昏欲睡的夏雙娜薅了起來。
“醒醒,我們沒時間了!”
“幹嘛.……”
夏雙娜聽艾原原本本講了一遍事情始末,頓時一絲睡意都沒有了。
艾氣得直捶床,“那狡猾的牢頭吐了個幹淨,攀汙完將軍,就咬破舌下藏的毒丸自盡了!現在,阿伊已經連夜召集元老大臣開會,一會庭議,要給將軍定罪,我去努力拖住大臣們,給將軍爭取點時間,最多拖到明天,救下納克特敏將軍,隻能靠你了!”
夏雙娜還有些恍惚。
不是說還有三天嗎,怎麽一眨眼就隻剩一天了!
她驚歎於阿伊辦事的效率,完全不給他們喘息之機。
也感歎阿伊手段的高明毒辣,假托阿吞暴徒之手,自己落得清淨。
更可恨的是,他們明明知道是阿伊在搞鬼,卻找不到直接證據指正他!
而現在,無疑是與時間賽跑。
夏雙娜馬上準備出發,“我昨晚告訴你的辦法,可以試試嗎?”
艾歎息,“現在隻有這樣了……”
另一間簡陋的牢房裏,霍普特剛剛經曆了人生中第一場國家級的審問。
昏暗狹小的審訊室裏站滿了審判官、記錄員、書記官和獄卒,一比十的配比,黑壓壓一大片,還有全副武裝的軍隊駐守在門外,對嫌犯在身體和心理上雙重施壓,心理素質弱的恐怕早就嚇得屁滾尿流了。
主審更是黑著一張讓瘟神甘拜下風的方臉。
“名字!”
“霍普特……”
霍普特一開始做答,三名記錄員就提筆記下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筆尖快速摩挲過紙張的沙沙聲讓本就緊繃的氣氛壓抑到令人窒息。
主審拿過作為凶器的匕首,仔細檢查後,凶神惡煞地質問:“為什麽行刺法老的凶器上刻著你的名字!”
“因為.……是我的。”
“你的?!”
“我插在梅多羅肩膀上,梅多羅拔了下來,後來傷了陛下。”
“所以,你是把凶器給了他!”
“我沒有!他當時癲狂地攻擊我,想要殺死我,我為了自保,將匕首插進他肩骨裏,才製伏了他。”
“然後他就一直帶著你的刀?”
“對。”
“那為什麽不立刻把刀拔下來!”
霍普特在凳子上坐得筆挺到渾身僵硬,精神高度集中,在這個關鍵問題上不得半分馬虎,以至於他清朗悅耳的嗓音也在微顫,“如果拔下來,他就會因為失血過多斃命,我還要留著他的性命讓他承認他所犯下的罪行。”
主審疾聲厲色,“但你依舊無法證明,你不是故意將凶器提供給他!”
霍普特無言以對,法老腹部受傷,而他卻沒有傷到一根汗毛,於情於理他都是最大嫌疑人。
陰毒的梅多羅算計好了一切,自己死了也要拉上他作伴。
無論怎樣被逼迫認罪,霍普特就隻有一句話,“我要見陛下,陛下會相信我的!你不能擅自定我的罪名。”
主審見他嘴硬,更不給他好果子吃了,不給飯吃不給水喝,手腳被鏈子拴住絲毫動彈不得,夜很深了,也不允許他睡覺休息,一有困意就會直接被涼水澆醒。
總之是各種折磨,百般羞辱。
霍普特很明白,這是審問犯人的技巧,先讓他精神崩潰,擊潰心理防線,再從他口中套話就容易多了。
但何必這麽費事呢,親眼看著埃及最有權勢的男子與自己心愛的女孩子接吻,他已經在崩潰邊緣了,他們濃情蜜意的一個個吻就像是把他的心一刀刀淩遲。
雖然肌膚上沒有傷口,可霍普特承受著烈焰焚心般的刑罰,內心的苦猶如藤蔓,吸附在五髒六腑上,無形無色也摸不到,但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次眨眼扇動睫毛都會提醒他,他的心上人愛上了別的男人,不會再屬於他,而且……他根本沒有與那男人爭奪愛情的權力。
審問進行到淩晨時,霍普特請求去方便一下,主審官本打算嚴厲拒絕,突然有人湊到主審官耳邊,說了句什麽話。
主審竟然大發慈悲,“先帶他回牢房。”
哪怕是達官貴人,進了最高法的審訊室,也要褪了三層皮才能出去,可霍普特僅僅待了半晚就被放了出來,著實罕見。
牢房裏環境十分惡劣,黑乎乎的牆壁上附著各種汙漬,還有腥臭的血跡。陰冷的地上布滿灰塵和食物殘渣,老鼠在雜物堆裏橫衝亂竄,這裏是他們的天堂。角落裏放著不知哪個死刑犯曾經用過的便桶,氣味竄鼻。
雖然什麽都沒吃,但霍普特還是忍不住想吐。
霍普特坐在唯一幹淨的一塊草墊子上,昏昏沉沉想睡一會,養好精神才能想出自救的辦法,才能有體力撐到麵見法老,才能有一線生機,他總是樂觀陽光的,即使是在絕境中。
他依然清晰地記得,梅多羅那一刀是直衝著他的心髒來的,險之又險的一刻,法老推開了他。如果沒有這多此一舉,法老也不會受傷,現在躺在冰冷地下安眠的就要加上一個他,是法老救了他這麽一個無足輕重的小神官,這讓獄中孤立無援的霍普特感到了一種榮耀到不真實的溫暖,足以銘記一輩子的驕傲,感動欣喜到癡狂,他眼眶裏不禁冒出水氣,轉而又轉化為苦澀和悲傷。
可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這個男人斷絕了他愛情的所有希望.……
他實在太累,蜷著身子,腦袋枕著膝蓋睡了過去,以至於有人打開牢門,娜芙瑞走進來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夢裏。
也許因為知道是夢,虛假的夢境,可以隨心所欲,他再也壓製不住對她滿腔的愛戀,憑著本能向她撲了過去,手臂摟住了她的腰肢,將頭埋在她潔白的脖頸間,粉嫩的唇瓣輕輕吻了一下,他抱得很輕,生怕重一點泡影就破碎了,他就又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哪怕是在夢裏,娜芙瑞的懷抱也這麽真實溫暖,聲音也這樣逼真。
“霍普特,你怎麽了?”
夏雙娜剛進來就一下子被撲到了欄杆上,胸口上還趴著一個小鳥依人的高大男子,霍普特眼睛閉著,睫毛上濕漉漉的,臉頰上不知道是水痕還是淚痕,人好像還神遊在夢裏。
夏雙娜焦急地又喊了聲,“霍普特?!”
霍普特這才睜開眼睛,見女孩就站在他麵前,原來不是夢,是真的娜芙瑞,他立刻鬆了手,退後。
清醒過來的霍普特,不敢再觸碰她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