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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 伊特努特諾傑美特(4000二合一)

  奈芙蒂絲發現妹妹今日行為甚是反常,吃飯的時候也能跑神。


  “怎麽了,依朵?”


  “啊?”奈芙依朵猛塞了自己幾口涼透的麵包,嘴巴裏滿當當含糊地說,“沒事沒事。”


  姐姐可沒那麽好糊弄,單純如白紙的小妹妹,臉上藏不住任何心事。


  “你現在敢不聽我話了?”


  明明是輕快的語氣,依朵卻感覺有根繩索套住了自己的脖子,越收越緊,讓她呼吸不暢,自小被姐姐控製奴役,她早就沒有自我了。


  “依朵?”


  如接到主人命令的木偶,依朵湊到奈芙蒂絲耳邊,“姐姐.……我看到娜芙瑞小姐額頭上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印記,邊緣還泛著金光,我沒有看清楚,等我湊近的時候,就又消失了.……”


  奈芙蒂絲第一反應是不信,“你是不是眼花了。”


  奈芙依朵害怕姐姐以為自己撒謊又要大發脾氣,支支吾吾道:“姐,我真的看到了,那東西像是日輪盤,代表廢神阿吞的日輪盤,娜芙瑞小姐會不會被詛咒了吧.……”


  “別亂猜!”奈芙蒂絲厲聲製止。


  從小隻要姐姐說話聲音稍微大一點,奈芙依朵就嚇得想往桌子底下鑽,“姐,你千萬別告訴別人啊,我不會給你惹麻煩.……”


  “別怕,姐姐保護你。”


  奈芙依朵偎在姐姐懷裏,身子打著顫,像是在拚命抗拒又無力掙脫,溫柔的囚籠,她逃不出去了。姐姐的愛是腐蝕心智的毒藥,卻也是她賴以生存的必需品,她長得又醜,愚笨呆愣,不討人喜歡,而姐姐那麽漂亮機靈,人人都讚美姐姐,姐姐像天上的星星,而她是地下的泥巴,沒了姐姐她什麽都不是。


  “依朵,下次你聽到什麽看到什麽,還要告訴我,你就是我的眼睛我的耳朵。”


  依朵機械地彎起嘴角,幼弱澄澈的雙眸盈滿虛假的笑意,從她會說話起就學會了討好和服從,“是的,姐姐,我乖乖聽你話,你不要不喜歡我。”


  同日黃昏時分,底比斯城。


  銀鏡前,女子正在梳妝,男人走到她身後,雙手搭在她肩膀上,微微趴下腰,通過鏡子打量起鏡中女人,她長相一般,不美也不醜,顴骨高,下頜短,眼睛不算大但很有神,眉眼間透著一股不容小覷的精明勁。


  她戴著一頂假發,發絲像是螺絲麵,密密實實蓋住耳朵,垂到下巴處,染成耀眼的寶藍色,這種假發製作工序無比繁雜,因而價格極高,簡直就是把富有炫耀在頭上。


  諾傑美特對著出現在鏡子裏的男人微笑,“父親大人,我好看嗎?”


  “很美。”阿伊從一旁侍女捧著的托盤裏挑出一支鑲嵌玫瑰花的黃金長發卡,,固定好女兒的假發。


  侍女們用柳枝向空中潑灑香水,名貴**、檀香、沒藥萃取成的水滴如雨紛紛落下,伊特努特諾傑美特優雅走入,轉一個圈,將自己繡著蓮花圖案的華麗長裙染上迷人芳香。


  阿伊拉著女兒,款款走入宴會廳,透過牆壁明亮的大窗,可以看到暮光斜照的花園,夜來香正準備悄悄開放。


  窗前,黎巴嫩雪鬆為原料的長桌旁,坐著一個男人。


  穿著一件樸素的白衣,阿蒙曼奈爾的美貌依然讓人移不看眼睛,他身材高大挺拔,氣質聖潔高雅,呼吸中透著神秘莫測的氣息,就是為侍奉神靈而降生。


  阿蒙曼奈爾抬眼,看見阿伊和打扮得光彩照人的諾傑美特,瞬時就明白了阿伊邀他赴宴的深意。


  “大祭司大人!”諾傑美特大方得體地打招呼,頗有貴族之女的風範。


  高級神官的客套話總是張口就來,“哦,諾傑美特回來了,有四年沒見了,路上辛苦嗎?”


  “謝大人關心,現在水流速度慢,坐船不算很顛簸。”


  寒暄完,年齡相差十四歲的一男一女就沒有話題可談,阿伊碰了碰女兒的肩,“去,給大人倒酒。”


  諾傑美特握著酒罐,故意靠近男人,她裙子的領口很低,隨著她彎腰的動作,胸口三串晶石項鏈在燈光下一閃一閃,阿蒙曼奈爾目不直視,甚至側身避了避,她渾身脂粉香氣刺鼻,他聞出是一種魅香,有些惡心。


  禮貌喝下酒,阿蒙曼奈爾向她晃動了下杯底。


  諾傑美特遲遲不離開,站在阿蒙曼奈爾偷偷打量起父親為自己選定的第二任丈夫。


  這個男人長得著實不錯,雖然已經四十歲了,但臉上完全沒有歲月侵蝕的痕跡,輪廓立體,高鼻深目,褐色的眼珠充滿智慧仿佛能洞穿人的前世今生,總體來說,宰相千金對大祭司還是滿意的。


  諾傑美特剛結束第一任丈夫的服喪期,她和那位病逝的孟菲斯城前領主本就是政治聯姻,沒有多少感情,很快改嫁對她來說並沒有心理負擔。


  和她父親一樣,諾傑美特瞄準目標就會主動出擊,“大人,這是我親手為您準備的禮物。”


  她手裏是一條繡著紙莎草和鴨子圖案的腰帶,說是親手縫製,其實就是指導了下樣式,隨意加了幾個針腳。


  古埃及風俗裏,腰帶是很私密的物品,女人送男人腰帶就是想為他寬衣解帶,求婚的意思。


  阿蒙曼奈爾淡淡看了一眼,沒有收下,也沒拒絕。阿伊見狀,“諾傑美特,去看看爐子上麵包烤好沒有。”


  這些事情自然該是仆人做,宰相府唯一的小姐哪裏需要親自跑腿,阿伊的意思就是讓她回避,諾傑美特受提伊教導,為人處世玲瓏圓滑滴水不漏,敏銳體會到父親話裏的潛台詞。


  阿蒙曼奈爾開了口,“宰相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阿伊坐在大祭司旁邊,拍了拍大祭司的肩膀,擺出一副親密無間談知心話的模樣,“這二十年你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身邊總要有個女人照顧,留下個孩子延續血脈。一般的女人哪能與你相配,我的諾傑美特,聰慧懂事知書達禮,是料理家務事的能手,她的年紀正是孕育孩子的好時候,你我若結為親家,豈不是美事一樁。”


  阿蒙曼奈爾委婉拒絕了,“多謝,但曼奈爾恐怕要辜負宰相大人厚愛了,我曾對她發誓,今生隻有她一人。”


  阿伊知道大祭司是底比斯有名的情種,他也好奇到底是怎樣風華絕代的女人能把大祭司這樣的精英男士迷得神魂顛倒寧願二十年獨守空房,“唉,你這是何必,她走了這麽久了,你也該放下了吧。難道就單身一輩子,等你踏上冥界旅程,連個孩子給你主持葬禮都沒有嗎。”


  古埃及人也忌諱無後。


  這正是阿蒙曼奈爾心中之憾,但動搖不了他對愛人的誓言,“如果不能和她生育孩子,我寧願不要,就算法老賜婚,我也不會接受。”


  補上最後半句話是顧忌阿伊的顏麵。


  阿伊短時間無法改變他的想法,便拿出一份剛從阿瑪爾那送來的密報。


  “法老在阿瑪爾那,準備將埃赫那吞的棺槨遷回帝王穀重新安葬,這代表什麽,代表他承認他做錯了,他對埃赫那吞充滿歉意,他正在重複他離經叛道父親的老路!”


  阿蒙曼奈爾倒是泰然,“法老在卡爾納克神廟樹立複興石碑,痛斥那罪人的宗教改革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也修好了盧克索神廟破損的廊柱,領導開展第七廳建造項目,說明他和作亂的阿吞劃清了界線,他不會成為第二個埃赫那吞,否則就是自尋死路。”


  阿伊意見和他相左,“圖坦卡蒙年輕莽撞,還敢回阿瑪爾那是非之地,我擔心他壓製不住阿吞的勢力向那群逆賊妥協,隻有你我結盟才能永保太平。”


  阿蒙曼奈爾太清楚了,阿伊想把女兒嫁給自己目的不單純,宰相想用姻親關係把自己捆在一條船上,利益與共。以此爭取自己領導的阿蒙祭司團支持,為他以後篡位打下基礎。


  阿伊別有用心提醒,“大祭司大人,如果讓圖坦卡蒙查到你當年幹的事,會放過你嗎,隻有我才能為你掩蓋罪惡。”


  阿蒙曼奈爾冷笑,阿伊在威脅他,當年阿伊為什麽向法老推薦他為最高祭司,就是因為手裏有他的把柄,還是讓他萬劫不複的把柄。


  這些年阿伊屢次威脅,利用他篡改神意爭權奪利,今日還企圖讓女兒勾引他,他太惡心了,“阿伊大人,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光複阿蒙。我從未忘記上任阿蒙大祭司的囑托,我無愧於眾神。隻要阿蒙神永立神壇之巔,享舉國供奉,王座上坐著的是圖坦卡蒙,是你,還是其他人,我根本就不在乎。對您來說,隻要能登上王位,埃及信奉阿蒙還是阿吞,不也沒有區別嗎。”


  說罷,阿蒙曼奈爾笑裏藏刀望向阿伊。


  一針見血,直戳要害。


  誠然是阿伊,被人**裸挑明覬覦王位的狼子野心和侍奉兩神的狡猾不忠,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你這是何意,若非我當年助你奪下神權,卡爾納克恐怕早已被荒草掩埋。”


  “宰相大人,您莫要忘了,您曾是阿吞的臣子,您撰寫的讚詩在埃及廣為傳揚,後又信奉阿蒙,信仰不堅定,如在尼羅河腳踏兩舟,甚是危險。本祭司乃阿蒙神代言人,一切行動皆聽從神靈旨意。如果眾神選擇您,阿蒙神會告訴我的,到時候,我一定全力輔助您。”


  阿蒙曼奈爾看了看一桌子好酒好菜,看來是無福享用了,“我還要主持晚祭,告辭。”


  大祭司軟硬不吃,對他的女兒也毫無興趣,阿伊也不敢徹底和大祭司撕破臉皮,“比斯尼,送客。”


  諾傑美特走進屋,沮喪地垂著腦袋,“父親,女兒讓你失望了。”


  阿伊安慰,“那老鰥夫頑冥不化,我也不忍心你嫁過去。是父親對不起你,父親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諾傑美特早已過了幻想愛情的年紀,她很清楚地位高到自家程度,婚姻就是一場交易,“為了我們伊特努特家族的榮耀,為了父親能早日登上王位,女兒心甘情願。”


  阿伊笑,“真乖,去找你母親吧。”


  諾傑美特說,“姆特好像很不開心。”


  “怎麽了?“


  “還不是因為你娶的側室,還有那個私生子!”


  阿伊語氣溫和地指正,“他是你弟弟,你們姐弟倆應該相互幫襯,你也多幫父親開導開導你母親。”


  聞言,諾傑美特冷了臉,“隻有姆特生的才是我弟弟,你別想讓我認他!我才是家族唯一的繼承人,我該得的東西決不會讓給他!”


  於是,阿伊再添新家庭苦惱。


  阿蒙曼奈爾今天的態度足以說明,阿蒙祭司團在內心深處,對他都是看不上眼的。


  這群祭司清高自傲目空一切,不也是依靠神靈沽名釣譽,虛偽得令人作嘔。


  古埃及也許隻有阿伊一個人,堅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成功要靠努力而不是神前祈禱。當年他父母雙亡孤苦無依,哭喊神靈無數遍,但他們並沒有送給他一口飯吃。


  他便不願信了。


  比斯尼來報,“老爺,霍普特求見。”


  霍普特向阿伊略顯拘束地招手,露出明媚笑容。


  阿伊心中因為大祭司不配合的陰霾瞬間一掃而空。


  既然大祭司不識好歹,他就給埃及眾神換一個代言人。


  他連埃及的信仰都可以換掉,換一個大祭司有什麽難。


  能有什麽比借法老之手,培植自己親生兒子更劃算的買賣嗎?

  阿伊走到霍普特身邊,“怎麽過來了?”


  “來看看您。”


  “吃了嗎?”


  “吃過了。”


  “吃的什麽。”


  “鹽巴青豆、果醬麵包、一杯牛奶還有水果。”


  “出去走走。”


  “好。”


  父子倆簡短地對話,他們都不擅長在這段關係裏扮演本該屬於自己的角色,但都對失而複得的親情格外珍惜,試探著靠近。


  “父親帶你去見我一個老朋友。”


  “我穿這個合適嗎?”霍普特看了看自己簡單的衣服,阿伊的朋友自然是很有身份地位的人。


  “那我扮作您的隨從嗎?”


  阿伊說:“到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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