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七章 獵龍（九）
「什麼？師姐你要放棄對人形生物的所有權，來換取全部的觸手章魚？」
布萊恩對心靈女巫的提議有些吃驚。
觸手章魚雖然就目前看同樣具有一定的挖掘價值，可正因為如此，反而更加能夠凸顯出地位更高的類人生物的價值無量。
「沒錯，巫師因為生命本質不斷蛻變，生物本能往往也會變得異常敏感，我有種莫名的預感，觸手章魚或許是我獲得下一步突破的契機所在！」
「既然如此……」
布萊恩與約翰巫師對視一眼：「我們對此沒有意見。」
約翰巫師始終認為『艾迪指南針』指引的目標就是人形海洋生物，所以一心撲在上面，觸手章魚表現出的特殊之處雖然同樣不凡，可他從未將其放在心上。
布萊恩則是在選擇上並無傾向，所以也願意成人之美。
話說如果心靈女巫乃至荊棘騎士都成功晉級為超凡巫師，未知系在巫師軍團中的高層力量便相當於直接翻倍，對他來說同樣是重大的好消息。
心靈女巫得到了滿意的回復，立刻帶著所有的觸手章魚風風火火離開了實驗室。
雖然察覺到觸手章魚或許會為她帶來突破契機，可由於對血脈領域的陌生，她不得不選擇再次求助導師。
「看來這個天大的秘密只有你和我兩個人共同分享了。」
約翰巫師因為探索隊伍中少了一人有些高興，這意味著只要有所收穫，他能得到的將會更多。
布萊恩苦笑說道：「約翰學長，人形海洋生物與觸手章魚可不同，只有一個實驗體，也意味著血脈系的許多基本手段都無法用在它身上，能否在保證生命活性的同時，讀取其大腦中的信息還是未知之數。」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們至少能夠確認一件事，那就是人形海洋生物確實是智慧極高，甚至極有可能不亞於正常人類。
這從它一路上表現出的複雜情緒就能夠窺探到一二。
智力低下，大腦不夠發達的超凡生物是永遠不可能誕生出如此複雜情緒的。
約翰巫師聞言咬了咬牙：「你先來，在不損害它生命的前提下，能得到多少實驗結果就得到多少實驗結果，如果實在無法做到，我這裡還有最後一枚導師賜予的願望結晶！」
「願望結晶？」布萊恩大感好奇。
僅從名字出發，似乎就能讓人產生無邊遐想。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願望結晶具體是什麼東西我也並不清楚，或者可以說在以奇物法則成就法則巫師前，我基本上都不可能搞清楚它的本質……即使導師願意講解，我也無法理解其背後所蘊含的秘密，至於它的作用……只要許願內容不超過它的能力上限，願望就會成真！」
布萊恩感覺自己心臟狠狠跳動了一下。
願望成真，多麼吸引人的詞語！
一瞬間他心中甚至有了某些陰暗的想法。
或許可以故意使實驗失敗，如此約翰巫師就不得不動用願望結晶，這樣他就可以在旁一窺願望結晶的真容。
不過隨即他就在心中自嘲一笑。
即使全力以赴，能否獲得些有用信息還是未知之數，現在就產生了如此可笑的念頭簡直就是不知所謂。
況且對於巫師而言，將世界表象層層剝開，探索本質的過程中學到的知識才是最大的收穫，執著於一件奇物，已經算是落了下乘。
當這樣的想法在內心深處佔據上風，他彷彿打破了某種精神桎梏，獲得了一種令人沉迷的狀態，而精神力竟然也在不知不覺中上漲了一大截。
「這難道便是許多書籍中都會提到的巫師體系本質上的缺陷問題？」
布萊恩察覺到自己身體上的變化，幾乎瞬間便聯想到了曾經看到過的一種觀點。
巫師之所以能夠從普通人類踏上超凡之路，最根本的原因乃是開發出了精神力的應用。
可這種幾乎萬能的，明顯高於血肉之力的超凡力量體系自然也並不是完美無缺的，尤其是對巫師這種血肉類生命而言，更是有著本質性的缺陷。
那便是巫師在精神力不斷提升的同時，雖然血肉之軀同樣獲益良多，漸漸地能夠媲美天生強大的超凡生物，甚至還可以不斷地延長壽命，這些都是擁有精神力后獲得的正面影響。
而負面影響其實同樣來源於此。
當精神力的提升速度遠遠高過血肉之軀的被動提升時，生命本源與靈魂本源之間的平衡已然打破。
這種現象造成的後果便是靈魂漸漸地脫離物質依託，走向更加虛無的靈界維度。
在這一過程中，靈魂不斷地在物質界與靈界之間搖擺，往往就會獲得許多極為虛幻、荒誕的信息。
這些信息會無時無刻的影響著每一位巫師的精神狀態。
一旦本身情緒逐漸走向極端化，荒誕信息所帶來的負面效果便會被無限放大。
嚴重時甚至可以讓一位法則巫師陷入徹底的瘋狂！
布萊恩謹守底線，始終保持理智，卻是讓他在無意中凈化了靈魂，雖然眼下得到的收穫並不多，可無形中已然讓他通往二級巫師的道路更加平坦。
只不過經驗並不豐富的他此時還並不知道這些罷了。
思緒回到實驗室。
布萊恩看著眼前因為他不斷逼近而驚恐的放聲大叫的人行海洋生物露出了自認為和最善的笑容。
可結果和他預料的完全相反，實驗體的情緒不僅沒有平復下來，反而變得更加驚恐，以至於本就因為未知原因脆弱不堪的身軀竟然在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枯起來。
「喂，你這傢伙是忘了剛剛你在它眼前做過什麼了吧？」
約翰巫師看到布萊恩一臉囧樣，忍不住哈哈大笑。
話說布萊恩這個小學弟之前突然化身實驗狂魔，以冷靜甚至冷酷的姿態解剖研究觸手章魚時，就連他這個旁觀者都忍不住背後一涼，更不要說感同身受的實驗體。
「沒辦法，只能用一些特殊手段了。」
布萊恩無奈一笑，打開一瓶特殊藥劑，頓時一陣朦朧煙霧從容器內飄散而出，很快便將實驗室全部籠罩。
他和約翰巫師兩人屏住呼吸，靜靜等待著昏睡藥劑發揮效果。
「咦？」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實驗體依舊警惕地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顯然這一瓶價值不菲的昏睡藥劑對其完全沒有作用。
「看它的皮膚！」
布萊恩在超遠視距巫術，以及掌控之手巫術的雙重加持下，很快便發現了原因所在。
實驗體的皮膚不知在何時分泌出了一層薄膜，將氣態的昏睡藥劑完全隔絕在外。
有趣的是在這個過程中實驗體顯然是能夠正常呼吸的。
「看來這才是它能從海洋走到陸地的最大倚仗！」
雖然目的沒有達到，不過眼下的發現同樣可以算作是一個突破口，或許便可以從此深入，所以約翰巫師開始變得興奮，更加覺得將實驗體交到布萊恩手中是完全正確的選擇。
不得不說或許是因為奇物法則的特殊性，約翰巫師對直覺、預感等對大部分巫師來說完全虛無縹緲，無法量化的東西有著難以想象的信任。
「就是現在！」
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防禦體系，在布萊恩處心積慮的等待下，由約翰巫師提供的另一份昏睡藥劑，還是通過被他分成無數份，悄無聲息的一點一點的融入到實驗體體內。
「我倒要看看你本質上到底屬於什麼生物。」
布萊恩將已經徹底陷入深度睡眠的實驗體放到了實驗台上，開始了在他一生中最為小心翼翼的解剖實驗。
「果然，雖然外形酷似人類，可其表皮粘滑，並且厚度遠超人類皮膚！」
「血液呈現湛藍色，初步估計其在海洋中的生活領域為深海領域。」
「骨骼與人類差異最大，完全是一副魚類骨骼！」
「最重要的是……腰部以下完全不具備腿骨！」
布萊恩精神一振，不用多想也知道自己已經發現了實驗體秘密所在。
完全是一副正常魚類骨骼，卻詭異的幻化出了人類的雙腿，更重要的是窺神之眼導師竟然也無法完全看破其偽裝。
「怎麼樣，有了什麼發現？」約翰巫師在一旁急切的問道。
由於要保證實驗體的生命完整，布萊恩的解剖完全止於表面，觀察到的結果更多是通過掌控之手獲得，所以約翰巫師看到的現象大多流於表面。
「有很大收穫！」
布萊恩將自己獲得的實驗數據完全分享給了約翰巫師。
實驗體作為四人小組共同的收穫，在其他兩人或主動或被動的放棄后，已經屬於他們兩人共同的財富，任何一人都無法獨自做出決定。
「你的意思是……」
約翰巫師聽到他的請求后，忍不住陷入到了猶豫之中。
一方面布萊恩無法保證在後續實驗中實驗體依舊存活，另一方面卻是他對願望結晶的信心實際上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般強。
只要屬於奇物領域的東西，不論其表現出來的效果有多麼令人震撼，緊隨其後的副作用同樣都會讓人又愛又恨。
使用願望結晶滿足一定能夠實現的願望時當然是皆大歡喜，可一旦許願超出願望結晶的能力範圍，事情往往就會走向扭曲變異，以讓人完全意料不到的邪惡的方式達成願望。
約翰巫師對此了解極多，其中有一個故事令他印象深刻，至今難以忘懷。
傳說一對極為恩愛的夫妻有一天突然獲得了一枚願望結晶，當即兩人便許下願望，要讓彼此一生一世永遠相伴。
可在許願的時候他們並不知道，妻子已經身患絕症，即將離開人世。
所以當願望結晶的能力無法拯救妻子的生命后，願望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扭曲。
在死亡后，妻子的靈魂被願望之力禁錮在丈夫身邊，成為不死亡靈，從另一個角度達到了永生永世不分離的願望。
如果事情到此為止，似乎結果雖然不算圓滿，但還能夠讓人勉強接受。
可惜扭曲的力量遠遠不僅於此。
只是普通人的夫妻死亡后的靈魂雖然在願望之力的影響下成為了亡靈，可又怎麼能夠像永生國度那些老怪物一樣保持原有的智慧？
所以事情逐漸演化成了妻子亡靈不斷折磨殺死丈夫，丈夫在痛苦絕望中死去，然而在願望之力的影響下，第二天一切恢復如常，所有的經歷開始重新上演。
愛情變成了永無止境的憎恨，唯獨永生永世不分開的願望成為現實！
約翰巫師可不想成為其他巫師口中的另一個故事，所以對是否使用願望結晶一直抱有疑慮，尤其是在他發現屢屢給他帶來驚喜的布萊恩再一次有了明確的思路后，他就陷入到了更大的猶豫之中。
「你有多少把握？」
雖然還沒有立刻同意，可僅憑這一句話，布萊恩就已經將約翰學長內心深處的猶豫猜的八九不離十。
原因很簡單，假如說僅僅一枚願望結晶就可以滿足他的所有需求，甚至於讓他找到一條屬於自己的超凡之路，那他就不應該有任何猶豫。
畢竟願望結晶再珍貴，也遠遠無法和自己實力提升相提並論。
而約翰巫師卻沒有任何猶豫的將願望結晶放在了最後，顯然願望結晶絕像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般美好。
「約翰學長，你難道就不奇怪為什麼潛力巨大的觸手章魚在外界卻沒有主動吞噬能量，然後變得強大無比？」
約翰巫師神情一愣，儼然是剛剛想到這個問題，不過他立刻便反應了過來：
「是你……」
「沒錯，是我解開了觸手章魚體內存在的封印……或許稱之為封印並不完全準確，因為那具體是什麼東西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搞清。」
「那你現在是在實驗體體內發現了完全相同的封印？」
約翰巫師有些明白了布萊恩的底氣所在。
顯然他們已經在一步步深入實驗體的深層次秘密。
封印？！
僅僅一個簡單的詞語便讓他忍不住浮想聯翩。
「那就解開吧，我倒要看看解除封印狀態的實驗體又會變身成何等存在！」
布萊恩早以做好萬全準備，在約翰巫師同意的一瞬間，掌控之手已然輕輕撥動實驗體血脈深處的基因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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