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二章 獵龍（十四）

  「死寂，毫無生機，很難想象充滿生機的世界中竟然會存在這樣一片死域。」

  順利抵達大陸與暴風海交界處的一行人完全沒有想到期待已久的暴風海竟然是這樣一片讓人絲毫生不起踏入其中的死亡絕域。

  哈希姆巫師試圖在其中使用出色的獵人技能追索人魚種族，可惜一番嘗試后都以失敗告終，最後只能無奈搖頭嘆息：

  「這片海域絕不僅僅是生機缺失，更像是處於法則真空地帶，如果要踏入其中，我們必須萬分小心！」

  其他巫師臉色同樣並不輕鬆，死寂的暴風海就如同法則荒漠，是當之無愧的超凡者禁地。

  踏入其中實力會直線下降，甚至達到徹底無法動用超凡力量的地步。

  況且即使沒有敵人，也絕不會讓人感到舒適。

  「難怪即使人魚處於封印狀態也能夠在暴風海苟延殘喘繼續繁衍，這種奇特的死寂領域已經將海洋與大陸完全隔絕，大陸生機勃勃宛如新世界，暴風海則是死寂殘破，恍如失落的舊世界。」

  布萊恩其實還有更多的話沒有說出。

  眼下這種局面到底是在保護人魚種族勉強繁衍，還是在趕盡殺絕？

  這似乎同樣也是一個理不清頭緒的複雜問題。

  不過好處是深入其中，對世界意志正常的運行機制，以及在面對入侵者時的防禦機制，似乎都能夠更輕鬆的抓住其本質。

  研究世界，多麼令人沉迷而又狂熱的想法！

  布萊恩發現任務小隊其他成員對暴風海都束手無策時，立即選擇將人魚實驗體釋放。

  「暴風海！是暴風海！」

  當人魚從空間道具返回獵龍世界時，視線立刻被暴風海完全佔據，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存在。

  「家鄉……我終於回來了！」

  人魚已經壓抑無數年的情緒在看到暴風海的第一眼就完全崩潰，眼淚如同連線珍珠一般不斷砸向地面。

  可惜布萊恩完全沒有發現其眼淚有化作珍珠的跡象。

  看來此人魚非彼人魚，童話終究不是現世。

  「你叫什麼名字？」

  特洛伊女巫終於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魚，發現對方的形象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出色，頓時態度更加好了幾分，完全不掩飾以貌取人的惡劣性格。

  「泰拉·暴風，我叫泰拉·暴風。」

  「以暴風為名？有趣。」

  布萊恩暗道一聲大意，如此重要的信息他先前竟然有所遺漏。

  人魚泰拉·暴風在其種族內地位似乎非同一般？！

  「走吧，你需要履行先前的承諾，帶我們找到其他殘餘人魚，而我們也將代表巫師帝國將希望與文明在源水世界重新播撒，屆時人魚種族將獲得重生。」

  泰拉·暴風腦袋低垂，不知是還陷入到悲傷的情緒中無法自拔，還是對同為入侵者的布萊恩的話嗤之以鼻。

  不過布萊恩可不會留給她太多的適應時間，話音剛落已經將骨甲海龜放出。

  骨甲海龜龐大的身軀完全可以充當一艘中型艦艇，足夠他們幾人乘坐。

  這也是他考慮到巫師在實力受到限制的情況下，還即將進入並不擅長的海洋領域，或許骨甲海龜的存在能夠為他們提供幫助的同時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呱！

  骨甲海龜口中發出一聲低沉吼叫，然後便載著六位巫師和一位人魚正式踏入暴風海領域。

  或許是踏足暴風海后使得心情不寧，或許是對巫師展現出來的實力再次刮目相看，總之人魚態度比之之前更加配合，有時甚至不需詢問便會將許多信息娓娓道來。

  「……源水世界曾經幾乎全部被海洋籠罩，只有海洋上零星分佈的小島才算是難得一見的陸地，而暴風海之所以是世界的核心，原因便在於其有七個海眼，幾乎可以說是匯聚了整個世界的水之精華，是人魚一族的無上瑰寶，同時也被人魚世代守護，絕不允許任何生物輕易靠近半步，我想這樣的世界瑰寶即使是巫師也會動心吧？」

  六位巫師確實非常動心，即使是實力超絕的特洛伊女巫也同樣並不例外。

  海眼是什麼東西他們其實並不清楚，可曾經一個世界的無上瑰寶卻是值得法則巫師為之動容。

  如果他們能夠得到其中之一，幾乎可以說是擁有了法則巫師的部分身家，到時候無盡之書可以隨意翻閱，延壽儀式、晉級儀式可以隨意使用，甚至雇傭法則巫師幫自己解決許多問題……一切都不再只是想象！

  「嗤！」

  特洛伊女巫忽然嗤笑一聲：

  「泰拉，你不會覺得巫師像那些巨龍一樣愚蠢，會因為你一句完全無法被證實的話就對人魚種族另眼相待吧？」

  人魚聞言依舊從容不迫，它之所以主動透露人魚一族守護了無數年的瑰寶信息，目的也正如對面的女巫所說，是為了增加人魚一族的籌碼。

  至於什麼源水世界的霸主種族，已經距離現在太過久遠，再執著於此完全是脫離實際，所以泰拉·暴風的目的非常簡單，它要想盡一切辦法讓殘餘的人魚種族在巫師那裡獲得一定的地位，即使為此出賣整個源水世界的秘密也在所不惜！

  七個不知道如今是否還存在的海眼只不過是它拿出手的第一個籌碼而已！

  「那麼我能否冒昧的問上一句？巫師來到源水世界到底有何目的？」

  意識到眼前的人魚似乎即將拿出更大的誠意，六位巫師也嚴肅了許多。

  「高層有何目的我們並不知曉，但至少從我們的角度出發，入侵源水世界為的是數之不盡的資源，不論是生物資源還是其他，都是我們渴望得到的東西。」

  人魚對這份回答並不感到意外，事實上這是非常容易猜到的答案。

  「那麼正如諸位所見，此刻源水世界的統治者已經從人魚種族變為巨龍，幾乎所有珍貴的資源也全部都在其掌控之下，相反，人魚只能在這片已經化為死域的暴風海中苟延殘喘，完全沒有任何值得巫師覬覦的東西，所以我想對於巫師而言，人魚絕不應該被當做敵人對待！」

  布萊恩對人魚言語中的幼稚感到一陣好笑：

  「泰拉·暴風，巫師確實從未將人魚當作敵人，可這並不意味著人魚一族能成為巫師的朋友，腳下的靈魂奴隸難道還不能讓你明悟嗎？」

  其他幾位巫師同樣也對人魚的話感到不滿，所以在布萊恩隱隱有威脅之意時並沒有任何一人開口打破沉默，氣氛於是不復先前輕鬆。

  「我並沒有任何一點這方面的意思。」

  過了許久，人魚這才苦澀的說道：

  「我知道此時的暴風海人魚一族已經徹底失去了所有往日榮光，能夠苟延殘喘至今都要感謝世界母神最後的庇護，但這種庇護顯然不可能無限延續下去，事實上如果沒有巫師到來。或許再過不久，舊的世界母神就會被徹底抹去，到時候取而代之的也許就是邪惡巨龍口中的始祖，到時候就連這最後一點殘破的海域都會徹底消失，失去最後庇護所的人魚一族隨之徹底滅絕……」

  「所以請相信我，我對巫師的到來絕對沒有任何的痛恨，只有無限的欣喜，更不要說邪惡巨龍施加在我身上的封印還是在巫師的幫助下才得以解脫。」

  泰拉·暴風對六位巫師獻上了人魚一族最高的禮儀，來表達願意無條件臣服的服從。

  布萊恩暗中和約翰巫師對視一眼，知道巫師軍團交給他們的任務從此刻開始已經走上正軌，距離徹底完成或許也並不遙遠了。

  「既然如此，那便將暴風海中所有人魚全部聚集起來吧，到時候能夠在巫師軍團獲得何等地位，全靠你們各自的努力！」

  「是，巫師大人。」

  泰拉·暴風經過先前小心的試探，發現巫師確實有利用人魚的打算，心中頓時升起欣喜與酸澀。

  欣喜於人魚一族只要還有利用價值就不會被完全當做靈魂奴隸，以至於徹底斷絕未來。

  酸澀則是因為人魚一族畢竟曾經是源水世界的主宰，如今竟然落到如此局面。

  解除封印或者說是打開基因鎖后的泰拉·暴風隨著時間推移，不僅實力穩步恢復，就連記憶似乎也恢復得越來越多。

  在它的請求下。眾人先是潛入海底，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了一枚埋藏在海底砂石下的古舊海螺，然後又用了整整一天時間採集風暴海稀薄到近乎無法察覺的海洋精華。

  這兩件事如果不是有人魚輕車熟路，布萊恩一行人幾乎沒有完成的可能性。

  實在是此時此刻的風暴海太過貧瘠了！

  「我現在打造的是人魚一族特有的聯絡海螺，不過受限於材料，效果或許還不如從前小人魚們嘻戲打鬧時自己製造的簡陋道具。」

  泰拉·暴風依舊是一副抑鬱模樣，沖著眾人勉強解釋道。

  在進入暴風海后，有關任務的主導權布萊恩已經完全交給了約翰巫師。

  因為他在反覆思考基因鎖現象時突然湧現出大量靈感。

  「嗚嗚~」

  「嗚嗚嗚~」

  海螺被人魚吹動，柔和的嗚嗚聲順著海浪波紋向著整片像整片暴風海傳遞特定信息。

  「雖然其他族人一定像我先前一樣被巨龍的邪惡手段徹底迷失了心智，但只要本能還在，聽到聯絡海螺的召喚后它們一定會趕到這裡！」

  接下來的日子裡，眾人尋找到了附近的一座小島作為暫時的休息地點。

  而人魚泰拉·暴風則是鍥而不捨的堅持不斷吹響聯絡海螺，試圖將召喚聲傳遞的更遠，覆蓋的海域更加全面。

  時間逐漸過去。

  等到足足過了三天，都沒有在附近看到任何一個其他人魚時，泰拉·暴風逐漸陷入到了焦急中。

  它深知此時的人魚一族已經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不論願不願意都只能踏上巫師的戰車，並且還要在其中表現出讓人側目的作用，如此一來才能夠使得人魚一族勉強脫離靈魂奴隸的悲慘境地！

  「不要著急，我們還有時間可以繼續等待。」

  相比於泰拉·暴風的急躁不安，反倒是對暴風海展開探索的六位巫師表現得更加冷靜。

  想想也是，在場的有哪一位不是常年與枯燥、並且反覆失敗的巫師實驗為伴？

  耐心只能說是優秀巫師的基本特質之一。

  嘩啦！

  哈希姆巫師破開海面，重新出現在小島之上，而他手中提著的身影則是讓眾人臉上紛紛一喜。

  「我在附近適應環境時遇到了這頭順著召喚聲而來的人魚，只不過它似乎只剩下了狩獵本能，竟然將我當做了獵物，所以被我隨手帶了回來。」

  泰拉·暴風巨大的魚尾輕輕搖擺，已經撲到了哈希姆巫師身前，然後再得到對方的同意后，它激動的接過了自己恢復清醒后見到的第一位族人。

  「布萊恩閣下……」

  在發現自己族人一片混亂、野蠻的眼神后，它頓時心中一陣劇痛，忍不住回頭用哀求的眼光看向布萊恩。

  它知道只有這位名叫布萊恩的巫師才能像拯救自己一般，讓自己的族人脫離無邊煉獄。

  布萊恩表面不動聲色點頭，實則心中一陣期待。

  他對基因鎖的研究已經有了初步的理論成果，早就望眼欲穿的等待著後續到來的人魚充當他的實驗體，現在簡直就是瞌睡來了枕頭。

  而對一位一級巫師竟然能夠解決自己完全沒有頭緒的封印，小隊中的其他巫師都是在用看怪物的眼光看著布萊恩。

  即使是在天才雲集的法師學院，這也絕對是讓人難以接受的現實。

  蘇丹巫師和哈希姆巫師這種全部心思都放在戰鬥，或者與戰鬥相關的研究領域中的巫師還好，對此情緒並沒有太多起伏。

  艾哈邁德巫師和特洛伊女巫就有些不淡定了。

  ……

  「如何？」

  看著這幾天一直處於研究狂人狀態的布萊恩，不斷用一些奇怪道具在簡陋的實驗台上解剖人魚實驗體，特洛伊女巫低聲問道。

  「不行。」

  艾哈邁德巫師搖頭：「雖然我製作的二級契約捲軸可以通過祭獻儀式解除人魚古怪的封印，可一來代價太過昂貴，完全得不償失，二來則是限制使用者實力不可超過二級生物，完全無法像布萊恩這樣批量解決，甚至直到現在我都無法完全理解他到底是通過什麼方式解除的封印！」

  在後續的幾天中，暴風海中殘餘的人魚終於開始大範圍的陸續趕來。

  自然作為唯一一個能夠解除『人魚封印』的人，布萊恩也陷入到了幸福的煩惱之中。

  其他巫師在這段時間裡也不乏有人暗中嘗試，可惜完全不得其法，即使能夠憑藉所掌握法則的特殊性強行破解封印，可也遠遠無法和布萊恩批量解決相提並論。

  布萊恩也在忙碌的過程中逐漸將靈感與實際結合，一道嶄新的巫術已經蠢蠢欲動，即將破殼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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