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三章 獵龍（十五）

  「基因鎖，這道全新的巫術就叫基因鎖！」

  布萊恩徹底沉浸在個人世界，完全忽略小島上其他巫師的複雜目光，更忽略了被他拯救后的人魚的敬畏。

  「目前的基因鎖巫術雖然既能夠作用於內又能夠作用於外，但想要在戰鬥中對敵人使用還是力有不逮，更多只是作為一種輔助性巫術，或許我應該將其後續的研究方向放到和荊棘騎士類似的自我封印之路……」

  布萊恩對如何評價一道全新巫術已經並不陌生，很快便得出了較為全面的結論。

  和他預計的結果幾乎相同，基因鎖對自己使用能夠達到和人魚相近的效果，在不考慮其他方面的情況下，絕對是他所了解的最好的隱藏實力的輔助性巫術。

  布萊恩當然不甘心基因鎖效果僅止於此，事實上在在第一時間他就已經聯想到了荊棘騎士。

  不過他對基因鎖這道全新的巫術最滿意的地方還並不在此，而是在形成巫術的同時，他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窺探到了一絲世界意志層次的力量交鋒。

  這讓他隱約有了些感悟，可惜目前感悟還無法轉化成實際收穫。

  「布萊恩。」

  「嗯？」

  特洛伊女巫打斷了布萊恩的思維風暴。

  「泰拉·暴風認為絕大部分人魚已經趕到此處，所以我們五人討論后認為可以開始執行下一階段任務，你對此有什麼意見？」

  三位三級巫師，兩位二級巫師，卻反過來詢問一位一級巫師的意見，這既是對巫師軍團高層命令的尊敬，也是布萊恩在任務小隊內地位不斷提升的最好體現。

  巫師在這方面無比現實，而布萊恩恰恰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的潛力無窮與不可替代的作用。

  「可以，實際上任務過程中我們應該越快越好，畢竟在出發前誰也沒有想到導師們竟然在籌劃如此重大的斬首行動，並且還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布萊恩略微思索后便肯定了其他巫師做出的決定。

  巫師軍團高層獲得的重大戰果也終於在這段時間通過遠征軍團特有的手段傳遞到了他們手中。

  再加上在場的每一位巫師背後都站著一位法則巫師，所以在得到巫師軍團官方通報信息的同時，大家也不約而同的收到了各自導師提供的更加詳細的內情。

  這讓眾人在興奮之餘也不禁為自己孤身在外而感到一絲擔憂。

  畢竟從各自導師的來信中他們得到了幾乎相同的警告：

  獵龍世界的巨龍一族在凜風之境的冰霜巨龍被屠戮殆盡后已經陷入到了極致的恐慌情緒，開始頻繁攻擊巫師軍團，以悍不畏死的姿態造成了巫師不小的傷亡。

  所以各位導師的建議是，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儘可能的完成任務，因為這會極大的打擊巨龍一族在獵龍世界的根基，為整個巫師軍團的大決戰創造良好的先決條件。

  但假如事有不諧，遭到了巨龍一族出乎意料的致命打擊，立刻扔下人魚土著，動用巫師軍團提供的底牌——維度錨點返回天空之城。

  「諸位！」

  約翰巫師高聲喊道，頓時讓狹窄擁擠的小島一片寂靜。

  300餘位實力各有不同，年齡有老有少的人魚緊張的望向站在中心的六位巫師。

  在泰拉·暴風不余餘力的講解下，幾乎每一個人魚都切實意識到了它們面臨的是何等讓人絕望的情況，而唯一能夠拯救他們的，也有能力讓它們再次墜入無邊深淵的，正是眼前這幾位看似形單影隻的巫師。

  沒有誰在這種能夠決定人魚一族未來的關鍵時刻不感到緊張。

  「根據天空之城給予的許可權，我們六人將全權代表巫師軍團，與代表源水世界土著的人魚一族進行談判，而解除邪惡巨龍在你們身上施加的封印是代表和平的巫師所帶來的第一份善意！」

  最後殘存的人魚悶一陣騷亂，面面相覷下不約而同的推舉泰拉·暴風作為人魚一族的代表。

  這不僅是對方王族身份所帶來的認同加成，同樣也是因為和巫師合作同樣也是泰拉·暴風為人魚一族做出的選擇。

  泰拉·暴風這幾日在族人與巫師之間不斷反覆溝通，巫師的強勢與族人的不解著實讓它心力交瘁。

  可它也知道越到最後時刻越不能放鬆，所以還是勉力支撐，越過所有人魚，來到了最前方和六位巫師正面相對。

  「請問尊敬的巫師來客，巫師能夠帶給暴風海人魚一族什麼？」

  「帶來什麼？」

  約翰巫師輕聲笑道：「巫師會驅趕擊敗邪惡的巨龍一族，結束源水世界慘痛的記憶，帶來全新的和平，而在那個和平的沒有紛爭的新世界，人魚一族將會和巫師共同執掌世界權柄。」

  這份答案對幾乎已經一無所有的人魚一族形成了強烈的吸引。

  可它們心中依舊充滿疑慮，畢竟不論嘴上說的再好，巫師也同樣改變不了他們本質上的入侵者身份。

  泰拉·暴風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必須配合對面的巫師說服自己的族人，至少是說服其中的大半。

  否則和巫師之間脆弱的信任恐怕會立即破裂，到時候這些公然使用靈魂奴隸的冷酷入侵者會對人魚一族做出什麼簡直是顯而易見。

  「敢問巫師來客，由兩族共同執掌的源水世界是否還會成為人魚一族繁衍聖地？如果巫師所喜歡的世界是與巨龍一樣的無盡大陸，那麼說我無法代表人魚一族答應巫師的邀請。」

  身後的人魚頓時爆發出一陣贊同的聲音。

  作為海洋的精靈，暴風與海浪的主宰，人魚高度依賴于海洋，沒有了水之精華的滋潤，不僅它們本身無法維持超凡血脈的高貴，甚至將會面臨無法繁衍後代的尷尬局面。

  這一點從它們中小人魚稀缺的數量就能夠看出一二。

  約翰巫師自信一笑，假如沒有得到巫師軍團高層的暗示，他還真無法回答人魚一族提出的疑問。

  不過現在，他卻可以自信的回答道：

  「不要將巫師帝國與落後、愚蠢、邪惡的巨龍相提媲美，他們是另一個世界鬥爭的失敗者，是無盡星空的流浪者，而巫師帝國……是無盡星空中最強大的世界群落，受到我們統治的異世界數不勝數，如同暴風海邊沙灘上的沙粒一樣繁多！」

  「所以巫師完全不在意源水世界保持什麼樣的生態環境，甚至我們更加希望聯盟統治的異世界能夠各有特色。」

  「事實上源水世界只是巫師軍團遠征路上的一個小插曲，我們真正的目標還在無盡星域之外，所以不必擔心會有過多巫師留在源水世界，這裡只是巫師聯盟中一個不起眼的小世界罷了，如果你們選擇加入其中，或許還可以通過帝國的手段前往其他世界遊歷，到了那時，你們或許才能真正感受到無盡星空的浩大與瑰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如同井底之蛙！」

  人魚頓時被震懾得說不出話來，即使曾經身為暴風海王族的泰拉·暴風也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完全無法想象出約翰巫師口中描述的巫師帝國是真實存在，還僅僅是對方的誇大其詞。

  看到人魚唯唯諾諾的神態，約翰巫師心中頓時大呼巫師前輩果然沒有騙他。

  面對目光狹隘的異世界土著，如果予以它們過多尊重，反而會使得對方眼高於頂目中無人，不利於推廣巫師體系，只有狠狠的貶低對方，反而會獲得土著前所未有的敬畏。

  「那不知人魚一族要為此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泰拉·暴風看到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身後的族人們也漸漸地開始傾向於臣服巫師，不知為何卻沒有預料之中的欣喜，反而多出了一種極為複雜的空虛，甚至是厭惡。

  對無盡星空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的厭惡，對族人愚昧短視的厭惡，對入侵者邪惡殘忍的厭惡，對巫師虛偽狡詐，冠冕堂皇的厭惡！

  可惜它就像海浪中的一滴水，只能被動地隨波逐流，將所有的情緒都壓在心底最深處，不讓任何存在窺探到一絲一毫。

  「人魚一族付出的代價非常簡單。」

  「第一，人魚一族必須和巫師帝國簽訂契約，承認巫師軍團是由人魚邀請進入源水世界，而目的是為了驅趕邪惡、殘忍、只懂殺戮的巨龍。」

  「第二，人魚一族必須按照巫師聯盟的意志、體系建立新世界，也必須無條件加入巫師聯盟，同時不得阻止聯盟成員進入、遊歷源水世界，並且承擔和聯盟共同進退的責任與義務。」

  「第三，在徹底驅逐巨龍后，人魚一族必須通過特定祭獻儀式，使世界意志容納接受巫師法則。」

  相比於先前巫師畫出的美好大餅，此時提出的條件聽起來就不那麼讓人感到美好了。

  這也讓許多人魚從美好的幻想中逐漸清醒過來。

  同樣身為入侵者的巫師雖然看起來比巨龍更加和平友善，也願意主動向人魚一族遞出橄欖枝，可這也無法改變其本質上的掠奪性。

  不過……

  這些和此刻的人魚一族又有什麼關係？

  不答應巫師提出的要求，它們又能從中得到什麼樣的利益？

  答案是顯而易見——什麼都沒有！

  所以在經歷過一陣短暫而又急促的爭論后，泰拉·暴風在人魚一族中氣勢已經攀升到頂點，反對者在它面前完全潰不成軍，只能在咄咄反問下倉皇後退。

  勉強將族人們的意見統一后，泰拉·暴風以前所未有的鄭重姿態，對約翰巫師早已取出的契約捲軸一筆一劃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雖然上面的文字巫師們完全看不懂，可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瞬間感受到了世界意志的劇烈變動。

  尤其是一生都在鑽研契約法則的艾哈邁德巫師和特洛伊女巫，更是在這一過程中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收穫。

  這無疑也是他們導師為自己學員爭取到的最珍貴的機會。

  這才是有一位法則巫師作為導師的最大好處。

  相比於他們的收穫，普通巫師看似在獵龍世界在集團作戰中獲得了以往難以想象的巨龍屬性的生物資源，可實際上在超凡之路上卻在無形中被拉開了差距。

  將契約捲軸鄭重收好的約翰巫師甚至忍不住揮拳來發泄心中的激動。

  雖然知道後續同樣會有無數的困難接踵而來，可當泰拉·暴風代表人魚一族簽下真名時，巫師軍團與巨龍一族的決戰已經再添一份勝機，而他們也毫無疑問的完美地完成了第二階段的任務。

  相比於暫時搞不清楚背後代表含義的銀月徽章，反倒是眼下完成的任務更加讓他興奮。

  「接下來我們怎麼做？」

  泰拉·暴風按照先前制定的計劃完美的配合了任務小隊的演出，成功將源水世界殘存的最後土著的種族意志與巫師意志綁定在了一起，所以完全沒有退路的它反而比布萊恩等人表現得更加急切。

  「只要巨龍不是心甘情願束手待死，就一定不會放任我們在暴風海肆無忌憚的影響世界意志，而巫師軍團雖然會全力以赴拖住巨龍的進攻，可是否會有漏網之魚依舊是未知之數，所以我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暴風海上的戰爭已經降臨！」

  聽到邪惡巨龍即將來襲，即使已經在封印狀態下渾渾噩噩生存了不知多少年的人魚也依舊有大量存在嚇的瑟瑟發抖。

  看到這裡，任務小隊和泰拉·暴風都是忍不住大皺眉頭。

  雖然曾經暴風海的主宰人魚一族目前僅剩下了300餘位，可其中實力最弱小的都有一級超凡生物水平，達到三級生物實力的同樣有近十位，在暴風海域外或許什麼也算不上，可不要忘了他們現在所處的領域是哪裡——暴風海！

  真正的死亡之海！

  舊世界的遺骸！新世界的陰影！

  巨龍在這裡受到的壓制只會比巫師更加強烈，面對主場作戰如魚得水的人魚一族，能否獲得壓倒性的優勢還真是一件未知之數。

  「抱歉，祖先榮光已經失落太久，現在的人魚中再也無法誕生出一位合格的戰士或者長老了。」

  泰拉·暴風傷心的幾乎要留下眼淚。

  而它口中的長老或者戰士如果放到巫師帝國，會被統一稱作為法則生物！

  布萊恩因為人魚一族戰鬥意志薄弱而升起的慍怒突然煙消雲散。

  或許目前的人魚才是最好的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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