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青蘿堂
九思心裏清楚,若是讓虞迎就這樣幽禁在東宮,恐怕她這輩子就這麽潦倒至死。
但若是趕她回去,興許虞迎還能重新來過,往後的日子,也比現在這樣要好得多。
“是啊太子妃,您留她在東宮,遲早是個禍患,倒不如把她逐出去,讓她永遠不要回來了。”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楚良媛出了聲,抬眸看著太子妃,這才說了一句:“留著,定是要嚴加看管才行。”
程歸晚一時有些動搖,聽著幾人的話語也有些舉棋不定,思慮片刻,這才道:“罷了,這件事情本太子妃再想一想,暫且讓她去青蘿堂住著吧。”
這青蘿堂本就偏遠潮濕,從前是東宮一些浣衣局的奴才們居住,而後這地方幹冷潮濕,被子都曬不幹,蘇子塵知道後體察下人,將他們搬到別的地方。
而這青蘿堂,原本也是要拆遷了的,但因為青蘿布滿了院落,夏季的時候別有一番風味,也便一直放在那裏沒有動工,隻過個賞景的功效罷了。
如今正是暑熱,住在那裏不但要擔心蚊蟲叮咬,還要忍受著潮濕,想來堪比冷宮了吧。
況且那潮濕的地方居住久了,關節就要變得畸形,骨骼接縫處會如同針紮一樣的刺痛。若是長久下去,正常行走都是困難,更別提跳舞了。
程歸晚這樣的心思,當真是歹毒至極。她知道虞迎此生除了歌舞,再無一技之長,便要不動聲色的將她這點驕傲都碾碎成渣。
又有什麽比讓一個歌舞伎親身一點點體會著自己的四肢僵硬,聲音嘶啞,關節變形更折磨心魄的呢?
這樣的地方,讓江南知一知二的歌舞伎住在裏麵,恐怕那裏的男人聽說了,定是會憐香惜玉的緊吧。
九思淡淡一笑,也不再言語,她已經盡力了,程歸晚如今要將她逼上絕路,誰也是救不了她的。
采薇殿。
“主兒,外麵吵吵鬧鬧的,似乎是太子妃差人要將虞姑娘趕走了。”
香葉聽著外麵有異響,不等順昭儀出言詢問,也便輕輕打開窗欞一角,探頭看了看,這才轉過頭來對順昭儀說著。
“你可看清楚,是太子妃派的人?”
順昭儀將手上正在縫製的手帕放下,出聲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是,您瞧,那不是太子妃身邊的安兒麽?”
香葉輕手輕腳的將窗欞打開,朝著東側殿的位置怒了努嘴,口中輕輕說了一句。
夏日的正午本就情景,如此暑熱的時候,奴才們早都躲懶午休去了。
而東側殿卻是異常的嘈雜喧鬧,似乎還帶這些哭喊與砸碎東西的聲音。
“都去了青蘿堂了, 還有什麽好收拾的。你殿裏的東西,還不是殿下和太子妃賞賜的,你配拿麽?”
安兒聲音異常淩厲,仿佛是主子一般,氣勢朵頤的嗬斥著綠蘋和虞迎,命人將她們連推帶搡的趕了出來。
虞迎本就身量纖細,走起路來入弱柳扶風,被小內監猛的一推,便整個人向前撲倒,重重地跌倒在地。
“你們這是要做什麽,我們走就是了,為什麽要推我們。”
綠蘋心中有些惱怒,陪伴在虞迎身邊這麽多年,哪裏經曆過這樣的事情,見著一個小小的下人都如此暴戾的對待虞迎,更是氣惱的嗬斥兩句。
“我說綠蘋姑娘,你真以為虞姑娘還是那個驚為天人的歌舞伎麽,快醒醒吧,如今也是化作灰燼罷了。”
安兒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隻啐了一口,也便繼續嗬斥著二人行動快些。
“綠蘋,別說了。”
虞迎倒是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淡淡起身,將滲出血的手藏在寬大的袖子裏,又將包裹接過來挎在身上,這才一言不發的與綠蘋離開。
“這安兒當真是狗仗人勢。”
順昭儀瞧著安兒那副樣子,蹙著眉頭,心中厭惡地罵了一句。
頓了頓,這才道了一句:“今兒個晚上你去一趟青蘿堂,給她們送些草藥和防蚊蟲的藥粉過去,那青蘿堂太過潮濕,是住不得的。”
“主兒,虞姑娘現在是罪人,若是咱們去幫她一把,會不會被太子妃責罰。”
香葉點了點頭,但有些不放心,出聲輕輕問了一句。
“無妨,你且尋個借口進去就行,也不枉同她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這麽久。”
順昭儀搖了搖頭,低頭繼續縫製手中的繡樣,心裏有些酸澀:“況且她方才摔的不輕,務必得用些藥,才不至於傷了根子。”
前幾日還是高高在上,一舞驚人的掌事,如今卻淪落的連最末流的奴婢都不如,這樣卑微到塵土裏的生活,想來虞迎心裏也是承受不住得。
“虞姑娘,您說咱們這是怎麽了呀,如今竟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綠蘋一邊被青蘿堂的灰塵和潮濕氣味嗆得連連咳嗽,一邊手腳麻利的擦拭出來一塊幹淨的地方,讓虞迎休息。
瞧著她一路過來,走路都有些顛簸,綠蘋也是知道她傷到了,也便強忍著淚水,出聲道:“虞姑娘,你腿好些了麽?”
“無妨。”
虞迎強撐著精神,給綠蘋了一個苦笑,這才掙紮著起身,道了一句:“這地方灰塵大的厲害,咱們還是盡快收拾收拾,若是天黑了,可就什麽都幹不了了。”
說完,便強撐著身子,將殘破的窗戶都大大的打開透氣,又尋了塊抹布,細細的擦拭著青蘿堂少的可憐的陳設。
“虞氏在麽?”
還沒等二人歇一口氣,便聽見外麵傳來一聲叫嚷,接著便瞧見一人,在駐守侍衛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香葉姑娘,有什麽事麽?”
虞迎幾乎是下意識地將手上的抹布背在身後,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早已經是髒的看不出顏色,心中一陣悲愴,但還是客氣的問了一句。
“少和我套近乎,當本姑娘愛來你這破地方麽?”
香葉杏眼一瞪,口中淩厲的嗬斥幾句。
不等虞迎回話,卻看見香葉轉頭從懷中掏出一小塊銀子,塞到侍衛手裏,道了一句:“侍衛大哥,我們主兒的意思是扒了他們的衣服看看,有沒有偷走東西,您先去外麵候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