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窮途末路
在柳葉狠狠的吐出“超S級”這三個字之後，連瓦力那老掉牙的主機箱，都安靜了下去。
“超S級是什麽……我們的最高權限不是S級麽？”瓦力覺得自己的女主人是在開玩笑。
柳葉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因為她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可能會把自己嚇一跳。
“如果他願意，可以隨時終結這個遊戲。”
“我……我不想下崗啊！”瓦力立刻慌了，他還沒和伊娃好好聊過天呢——如果遊戲結束，等待他的就隻有廢品收購站了。
“這隻是理論上的可能，”柳葉趕緊解釋道：“1號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有多特殊，自然也不會使用出這種力量了，所以你也不用害怕。”
“那就好……”瓦力轉動起機箱的風扇——這個動作代表“鬆了一口氣”。“那，3號的數據？”
“再等等。”柳葉抑製住了自己興奮的心情，將目光再次轉向顯示器。“我覺得……1號的潛力，似乎還能提高，不過咱們需要幫一幫他……”柳葉將椅子轉了一圈，嘴角微微翹起。“如果生存不是為了殺戮，那將毫無意義。”
“怎麽做？”瓦力問道。
“給他個任務，讓他別瀉了氣嘛。”柳葉笑的越發動人，仿佛此刻她便是坐陣營中的大將，而段默便是浴血奮戰的殺神——
“猛聽得金鼓響，畫角聲震，喚醒我破天門壯誌淩雲，想當年桃花馬上威風凜凜，敵血飛濺石榴裙……”
——
段默收回雙手，表情漠然，眼神空洞的可怕。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冬夜，又回到了那間破舊的出租屋，又回到了葉星離他而去的瞬間——無力與自責，掙紮與彷徨一齊湧上心頭，他的胃痛苦的痙攣起來。
接著鏡頭一轉，他又看到自己當初在防空洞口被擊倒時，豆豆如同隱形的死神一般，將敵人的腦袋一個個開了瓢。
眼皮太沉重了，段默懶得睜開眼睛，可是黑暗之中，豆豆的笑臉依然浮現出來。
這笑容他再熟悉不過了——每當自己把豆豆的頭發揉成一團糟時，豆豆就會這樣十分享受的如同小貓一般傻笑。
“不過，段默哥，該醒了吧——”
濃眉毛早已經被嚇傻了，即使此刻段默的身體逐漸恢複了普通人的樣子，他依然不敢上前，直到段默一頭栽倒在地上。
“那個……你怎麽樣？”濃眉毛看了一眼樓梯間裏呆滯的喪屍，趕緊丟下槍去扶段默。
“我沒事。”段默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好像剛剛得過一場大病，他出了一身冷汗，冰涼刺骨。
“你剛才怎麽回事？是用了什麽技能麽？”濃眉毛依然有些心悸，雖然他並沒有看到苦茗被切割成塵埃的景象，但剛才那刺透人心、無處不在的恐怖感覺，也把他嚇得夠嗆。
“什麽怎麽回事？”段默艱難的爬起來，才發現自己的雙腿都在止不住的顫抖。“喪屍怎麽不動了？”
“我不知道啊！你剛才變成了紅色，哦不，金色，不……是裏麵金色外麵紅色！”
“說啥呢你，我又不是變色龍。”段默額前的頭發已經被汗水浸濕，他推開濃眉毛，撿起地上的那把湯姆遜，仔細打量著喪屍。
“我靠，居然真的不動了！”他架起槍，用槍管懟了懟喪屍，接著又把臉湊了上去。“難道是沒電了？”
喪屍們立刻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段默，它們是不需要電力的。
一隻喪屍突然暴起，那肮髒的爪子直衝段默的麵門而來，段默嚇了一跳，叫了聲“媽呀”，連滾帶爬退了回去，接著手中的湯姆遜一陣亂射！
段默恢複了正常，喪屍們清楚的感知到了段默的數據，那令它們恐懼的黑洞也已經消失，一場惡戰再次開始！
“又要打？”濃眉毛已經沒了脾氣，他呆呆的從腰間拔出平底鍋——這是他唯一的武器了。
段默和濃眉毛被逼上天台，已經徹底無路可退，正當這時，段默卻隱隱發現有些不對勁。
“你有沒有發現……喪屍少了好多？”段默在換彈的間隙大聲問道。
“是麽？”濃眉毛舉起平底鍋，“砰”的一聲砸在喪屍的腦袋上，有著三級盔防禦能力的喪屍登時倒地不起。
“對啊，你看，好像就剩……十幾個了！”
濃眉毛瞪大了眼睛仔細看去，發現的確如段默所說，樓梯間裏的喪屍不再那麽擁擠，隻剩下了稀稀拉拉十幾個，而學校外麵的喪屍，不知道為什麽都四散離去了。
段默疑惑的看了一眼狀態欄，剩餘的喪屍數量還有三千左右，剩餘的玩家也還有22名。
“難道周圍有更高級別的反抗者？”段默猜測著，可是他自己頭頂的反抗者標記已經紅的發紫了，怎麽可能還有人比他的仇恨度更高？
就在喪屍莫名其妙離去的同時，段默的狀態欄再一次刷新——
“可選任務：擊敗其他所有玩家。
任務獎勵：可複活一名近期陣亡的玩家。”
段默愣住了。
複活……一名玩家。
段默立刻看向了天台另一端豆豆死去的地方，豆豆的屍體此刻已經消失掉了，隻剩下一個小小的木頭盒子。
可是——擊敗其他所有玩家……
段默的心像是被一擊重錘狠狠砸中了。他艱澀的轉過頭，將目光投向了麵前的濃眉毛——濃眉毛正用他的平底鍋，拍死了樓梯上最後一個喪屍。
“呼。終於結束了！真是沒想到，我們居然能活下來！”濃眉毛劫後餘生，此刻興奮極了，趕緊過來拍了拍段默的肩膀，但他立刻發現段默的臉色不大好。
“還在因為豆豆的死傷心？”濃眉毛的眼神也黯淡下來，“兄弟，放寬心吧，咱們都經曆過這麽多局遊戲了，早晚要放下的。”
“我——”段默顫抖著嘴唇，卻一個字都憋不出來。
“這局遊戲也快要結束了，你看，喪屍們都走了，這說明什麽？老天爺眷顧咱們啊！咱們可不能辜負了老天爺的美意，得好好活下去啊！”
“好……”段默緩緩點頭，“咱們……去軍事基地吧。”
“去哪兒幹什麽？”
“……去和那裏的反抗者匯合，大家在一起，也算有個照應。”段默覺得自己的嗓子又幹又澀，聲音竟然不像是自己的。
“呃？”濃眉毛有些疑惑，但也不至於去懷疑段默——畢竟段默剛才和他同生共死，一起從屍體堆裏爬出來。“行……吧。”
濃眉毛答應之後，轉身跨過一地的喪屍屍體，走向了鋪滿鮮血和碎肉的樓梯間。
段默渾身的關節都在顫抖，他哆哆嗦嗦的舉起了手中的湯姆遜，準星指向了濃眉毛的後背。
“對了，咱們——你怎麽了？”濃眉毛猛地轉過身來，看到段默正舉著槍發抖，忍不住疑惑發問。
“沒……沒事，”段默突然泄了氣似的，將槍插回了背上。
“哦，我是想說，咱們一會兒順路找點彈藥吧，不然就算到了軍事基地，那裏被圍困了那麽久，大概彈藥也不充足了。”
“行，聽你的。”段默無力的說道。
這一路上，段默失魂落魄，引得濃眉毛不斷問著“怎麽了？沒事吧？”
濃眉毛此刻並不知道段默內心裏的掙紮，更不知道段默剛剛已經將槍口對準了自己。這個耿直的漢子隻顧埋頭搜尋彈藥，一門心思想要活下去。
段默為了不讓濃眉毛看出異常，盡量像平常一樣，仔細搜索著路邊的資源點，可是無論怎麽掩飾，他的手依然在不斷顫抖。
如果想救豆豆，就必須殺掉包括濃眉毛在內的其他二十一名玩家。
如果不殺掉濃眉毛等人，豆豆就徹底死去了。
這樣簡單的選擇題，如同一個絞肉機，將段默的五髒六腑狠狠撕碎。
自從進入遊戲以來，段默的雙手早已經沾滿鮮血，可是段默總是安慰自己“如果不殺人，就會被殺”，但現在，這樣的理由顯然無法安撫他的良心。
豆豆是因為他自己的疏忽而死去的，可段默此刻卻要用別人的生命來彌補自己的過錯……
他寧可用自己的命，去換豆豆的命，可惜這個遊戲並不稀罕他這條賤命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