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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最後決定

  麵對突然的變故,水剛倒冷靜下來。


  先把手中的一大把分幣,放進號盒,然後把它交給姍姍。


  他盯住邊罵邊擠過來的駕駛員,瞧瞧對方的矮個子身板,輕蔑的笑笑。“哪個,就是這個跑單幹的。”,怪,售票員大娘怎麽知道我是跑單幹的?


  水剛瞟瞟火上添油的售票員,突然想了起來。


  那是周三上午,水剛正和往常一樣,與老爸分開在街頭遊弋著,突然被二隻手牢牢拉住。


  一個中年婦女眼睛瞪得溜圓,雌虎般咆哮道:“你這個殺千刀跑單幹的,敢哄騙老娘,你找死啊?”


  水剛好不莫明其妙,一頭霧水。


  “哎哎,你認錯了人吧,你認錯了人吧?怎麽平無故的血口噴人哇?”“認錯人?這是不是你賣的?17塊錢啊。”


  一手扔緊拉著水剛,一手從挎包裏飛快掏出條灰色男式背心,扔到他懷中。


  “你自已看看,幹的什麽缺德事兒?”,水剛抓起翻來複去的看看,湊近鼻子聞聞,心頭猛跳一下:“糟糕!”,臉上卻仍在一副茫茫不知所措:“這關我什麽事兒啊?”


  呸!中年婦女狠狠啐他一口,口水滴兒濺了他一臉。


  “好個缺德鬼,把死人的背心拿來賺昧心錢,還敢裝聾作啞?走,我們到派出所去。”


  水剛當然不去,二人拉扯成一團。身邊很快圍上了一大群看熱鬧的,笑逐顏開的瞅著,笑著,起哄著。


  這時,老爸擠了進來。


  老爸佯裝著第三者抓起背心瞧瞧,馬上掏腰包將17塊現金額,遞給了中年婦女。


  “大嫂子,你不要我要。我看這背心樣式新,又柔和又保暖,留著冬天穿最好,謝謝啦”,中年婦女見錢眼開,抓了錢就鬆開水剛轉身。


  老爸忙喊住她:“哎,大嫂子,你剛說什麽死人的背心,什麽意思,這背心難道是死人穿過的?”


  “哪裏哪裏?我是說這背心死人也不穿。”


  中年婦女怕老爸翻悔拿不到錢,居然失口否認,然後一溜兒就不見了。


  看熱鬧的也跟著散開,隻剩下父子倆。水剛在地上直跺腳,那個氣啊,真正是臉青麵黑,青筋直跳。“水剛,算啦,這背心不能賣了,回吧。”


  “我昨晚上就說過,裏層掖下有汗斑和血跡,還有停屍房的名字,隻要懂點日語的一翻騰就知道。”


  水剛壓低嗓門兒,狠狠的埋怨著老爸。


  “可你總說沒事兒沒事兒,這不,差點出大事兒。”,這位中年婦女,就是眼前這個售票員大娘,真是冤家路窄。


  駕駛員擠了過來,朝水剛麵前一戮:“是你惹咱夥計不高興?想打架嗎?”


  水剛也不說話,居高臨下的盯住對手/

  突然將身上的襯衫一脫,露出了鼓突的腱子肉和胸肌:“有本事下車單挑,請!”,嘩!乘客讓開了一條路。


  有人大聲嚷嚷起來:“這像什麽話?公交電車上打架,駕駛員售票員首先就不對,我打110啦。”


  還有人叫道:“我還要接晚班,誤了工,找你二個索賠喲。”


  本來暗地就怯了場的駕駛員,見狀越趁機下台,雙手一抱。


  “小子,今天看到廣大乘客份上,不與你計較,來日方長。”說罷,蹬蹬蹬的跑回了駕駛室,嘎!電車重新開動了。


  這麽一意外的折騰,二人到沙河鎮時六點過五分了。


  匆忙找了家小飯館吃了飯,水剛的姍姍就朝鋼研院的大鐵門走去。


  舞會七點準時開場,所以,樂隊必須提前半個鍾頭到場做準備工作。


  二人鑽進地下防空洞時,樂隊已來了大半。大家拿著各自的樂器,正在咿咿呀呀的調音,合樂。樂隊人員都是自願組合,大家基本上不過問對方來自哪兒,平時做什麽?

  而且,隻看著對方使用的樂器名喊人,對方真名叫什麽,誰也不會過問。


  即便知道了也不說。


  大家白天不見麵,傍晚準時到。晚上散場後,當場分錢走人。靠著這種絕對鬆散型的默契形式,樂隊竟也維持了大半年。


  水剛是樂隊的組織者和發起者之一。


  所以,他能知道大部份樂隊成員的真名和幹什麽工作。


  其中,對姍姍這種了解更深更信任的,又僅限於幾個。姍姍的業餘水平,遠遠勝過一些專業演奏家。


  不言而喻,深受其父專業水平的陶冶和親手指教的姍姍,是水剛最佩服的二胡手。


  姍姍是樂隊成立半個月後才到的。


  姍姍一到,立刻協助水剛對樂隊進行編排。劃為民樂器和西洋樂器的分聲部伴奏隊型,一舉改變了樂隊過去一首曲子東西樂混合大器奏,即亂哄哄的滑稽可笑,又突不出樂隊特色的落後場麵。


  好在舞客們本來對伴奏效果的好壞,並無多少概念。


  還以為這現場樂隊伴奏就是如此呢。


  現在,樂隊分聲部一劃出,那民樂的輕快明亮,西洋樂的舒緩熱烈,東西樂器合奏時,層次分明的相互滲透力和如水起伏的旋律美,很快就讓舞客們如沐甘飴。


  還問樂隊現在是怎麽回事兒,是放的帶子嗎?


  現在,二人坐在自已的位子上把琴盒放下,拿出小號和二胡,開始了調音。


  調音是個技術活兒,全靠天生的樂感,並不是每個玩樂器的人,都能調好音,調正音的。嘎嘎!烏烏!的的!吱吱!姍姍和水剛,很快就調好了自已的樂器,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真是奇怪,居民樂之中之首的馬揚琴,調的音又低了半度。


  當當!當當當!當!當!


  馬揚琴是個美麗的姑娘,其父原是本市歌舞團的揚琴演奏家,曾進京參加過建國十五周年文藝匯報演出。


  小馬便從小沐浴在父親的叮叮當當中。


  十二歲時,在“本市慶祝華國鋒同誌榮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國務院總理大會。”上登台演藝,一舉成名。


  可是,就這麽個早年成名也確有才華的姑娘,卻始終調音不準,讓大家傷透了腦筋。


  並且,馬揚琴自負甚高,麵子特重,除了水剛和姍姍,誰也不便當麵說她。


  姍姍過去摟住了她的肩頭:“馬揚琴,又低了半度哦,我幫你試試看。”,馬揚琴有些臉紅,卻無言的把敲槌遞了過來。


  姍姍接過,就俯下身子,豎起耳朵,這裏敲敲,那兒扭扭的,弄了好半天,才把敲槌還給了她。


  其實,雙方都明白,調音一聽一扭就靈,其餘的全是過場。


  那是為了讓對方相信,調音確是樁費力的事兒,照顧了對方的麵子。


  水剛跺跺腳,亮開嗓門兒:“行了行了,先來一曲‘洗衣歌’試試。注意啦,一、二、三、開始!”


  馬揚琴一揮敲槌,一串珍珠落玉盤的前奏響過。


  然後兄弟姐妹一揮而上,整齊,雄渾,輕快,明亮。一曲而終,大家砰砰擊杆,以示高興。


  水剛又舉起了手中的小號:“‘邊疆的泉水清又純’,分聲部,一、二、三、開始!”


  說罷,將號嘴往自已嘴巴一塞,不防用力過猛,敲在了自已的牙齒幫上。


  “哎呀!”水剛大叫一聲,捂住了自己嘴巴。嘎!烏!幾聲怪奏,大家哈哈哈大笑。看看準備得差不多了,水剛就溜了出來。


  大鐵門外,冷剛看樣子剛到,正斜背著大挎包抹汗呢。


  水剛將他領了進去。


  引他在原崔笛的坐位坐下,把一支銅接頭的竹笛遞給他:“貼膜吧,鬆緊憑你,然後試音。”說著,朝姍姍招招手,姍姍過來了。


  “這是冷剛,冷笛,幼兒學;這是姍姍,姍二胡,二位合合音吧。”


  姍姍早聽水剛說過救場一事兒,相信水剛不會看錯人,便微笑著拈弓扣弦,給了個升4。


  待冷剛貼好笛膜,弓抖弦動,又給了降3。冷剛側耳聽聽,照著自已的理解吹出,姍姍高興的笑了:“不錯,樂感挺好的。”


  說罷,纖手一扣:“‘祝酒歌’,開始!”


  還沒從丟失《研山銘》中完全醒過來的冷剛,一開始有些慌亂,不是搶拍子,就是慢一步。


  經驗豐富的姍姍,便有意放慢節奏,等待他慢慢進入狀態。果然不多會兒,冷剛就掌控自如的跟了上來。一曲終了,大家擊杆相慶,接納和認可了新笛手的到來。


  水剛這時正在大鐵門外,引著吳剛和阿兵一起進來。


  七點,太陽還懸在天空,放射著最後的光亮。


  大鐵門後的地下防空洞裏,名副其實的地下舞會,隨著水剛的一曲小號獨奏《水兵舞》表演完畢,正式開始。


  舞會圓滿結束。


  散場時,負責售票的年輕人,拎來了今晚的收獲成果。


  明亮的燈光下,水剛當著大家的麵,把木箱裏的票款全部倒在了桌麵。然後,水剛和姍姍就一一清點迭起放好。


  剛才還弦歌琴樂的防空洞裏,此時安安靜靜。大家都或坐或在自已的位子上,注視著清款的二人。


  放好最後一迭鈔票,水剛大出一口氣。


  宣布:“今晚特好,一共是二百八十塊零七毛八分。”


  大家都高興得拍起手來。冷剛迅速在腦中算算,樂隊,後勤一共31人,減掉防空洞租金50塊,人均7.45。


  果然,水剛和姍姍咬著耳朵。


  接著宣布:“老規矩,扣掉租金50,人均7.45.”


  一時,掌聲雷動。大家領了錢後,一一散去。水剛拎起號盒,將冷剛肩頭一摟:“走吧,吳剛還在外麵等著呢。第一次呢,感覺怎麽樣?”


  “還行!”


  冷剛壓抑著自已的激動,一麵走,一麵卻忍不住問:“不是說好每場二三塊麽,怎麽這樣多啊?”


  “你呀,還真以為自已是在辦公室按部就班?”


  水剛快活的搖搖他。


  “二三塊是習慣話和行話,吃這碗飯,全是根據現場的收入最後決定的。有時,連二三塊也不能保證;有時呢,比如今晚,嗬嗬,是托你和吳剛的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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