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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進退為難

  散場時,負責售票的年輕人,拎來了今晚的收獲成果。


  明亮的燈光下,水剛當著大家的麵,把木箱裏的票款全部倒在了桌麵。然後,水剛和姍姍就一一清點迭起放好。


  剛才還弦歌琴樂的防空洞裏,此時安安靜靜。大家都或坐或在自已的位子上,注視著清款的二人。


  放好最後一迭鈔票,水剛大出一口氣。


  宣布:“今晚特好,一共是二百八十塊零七毛八分。”


  大家都高興得拍起手來。冷剛迅速在腦中算算,樂隊,後勤一共31人,減掉防空洞租金50塊,人均7.45。


  果然,水剛和姍姍咬著耳朵。


  接著宣布:“老規矩,扣掉租金50,人均7.45.”


  一時,掌聲雷動。大家領了錢後,一一散去。水剛拎起號盒,將冷剛肩頭一摟:“走吧,吳剛還在外麵等著呢。第一次呢,感覺怎麽樣?”


  “還行!”


  冷剛壓抑著自已的激動,一麵走,一麵卻忍不住問:“不是說好每場二三塊麽,怎麽這樣多啊?”


  “你呀,還真以為自已是在辦公室按部就班?”


  水剛快活的搖搖他。


  “二三塊是習慣話和行話,吃這碗飯,全是根據現場的收入最後決定的。有時,連二三塊也不能保證;有時呢,比如今晚,嗬嗬,是托你和吳剛的福呢。”


  冷剛當然很興奮。


  可以說,這是大學生冷剛,憑自已的本事兒,第一次在外麵找到了一大筆款子。


  嗬嗬,一晚上七塊,十晚上七十,百晚上七百……如此,還上班在辦公室熬鷹,日日盼,天天望,候著到月底拿那120塊錢的工資,又有什麽意思?

  物質的力量是巨大的。


  物質是摸得著,看得見,揣得進自已腰包的。


  冷剛邊走邊想著白天發生的事情,感覺到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不知道,水剛側著頭不時在瞅瞅自已。


  作為組織者和過來人,水剛當然明白冷剛在想什麽?

  不過,他並不想趁熱打鐵,趁機把冷剛徹底拉進樂隊。


  畢竟,人各有誌,道路不同。更重要的,這種地下舞廳收入高,風險也高;能維持多久,天知道?


  在他看來,冷剛這人,本質不壞,可患得患失。


  總是想找一種即沒風險又穩定並且收入高的職業,這種工作世上哪有呢?

  救了我水剛的場,也幫了他冷剛自已,各得其益,相得益彰,這種模式好!隻要他願意,以後可以一直這樣呢。


  吳剛果然在大鐵門外等著。


  這樣,進入十三平方米以來,三剛第一次走在了一起。


  路上,水剛和冷剛心照不宣的不提收入,隻是默默地聽著吳剛的滔滔不絕,時不時插上一二句。二人當然不知道,吳剛今晚也特別高興。


  二剛隻是暗地咕嘟,這吳大個哪來的那麽多話茬兒和凡人趣事?

  “知道麽水剛,在中國跳舞何時興起的?”


  水剛搖頭。“冷剛呢?”,冷剛也搖頭。“遠古時代,滄海桑田,人類的祖先生存艱辛,食不裹腹。因此,打到了獵物,就胡蹦亂跳,這就是中國跳舞的起源。”


  水剛冷剛相視對望。


  唉,行行好,放了我們吧。吳大個,大個吳,小學課本上都有著哇,誰沒學過呢?我暈!

  “誰知道跳舞和喝酒這之間的關係?”吳剛興致勃勃。因為其個子最高,被二剛夾在中間,猶如雙星捧月,自我感覺良好。


  “二者是什麽因果關係?”


  最後一句,他用的是標準的普通話。


  二剛又搖頭。“告訴你們吧,是因果關係。”,水剛撲嗤一笑:“你這不是自問自答嗎?自言自語啊!”


  吳剛自已卻沒笑,而是一本正經的說下去。


  “先有舞,再有酒;喝酒是人生一大樂趣,跳舞是人生一大趣樂。


  樂趣對趣樂,其樂無窮,常是英雄所為。所以,史書上的英雄豪傑,一出場都是大喝一塊聲‘拿酒來!’,隨後美人送上美酒,到最後就把自已一塊奉送上啦。”


  “哈!”


  冷剛忍不住笑出聲來:“吳剛,你是想嫦娥了,還是想王母子娘娘啦?東拉西牽的,你累不累喲?”


  水剛也笑:“就你精神好,蹦了大半夜,還有心胡思亂想,我們可是累得想倒地啦。”


  “拉倒吧,二口(缸)剛,我要是像你倆那樣,把票兒揣進自個兒腰包,早高興得睡不著覺了。今晚,至少是這個數。”


  吳剛舉起了三根指頭。


  然後,又舉起五根指頭在半空中搖搖:“你們樂隊人均收入至少是這個數,沒錯吧?”


  “多少?三根指頭是多少,五根指頭又是多少?”水剛明知故問,餓狼般嚎叫起來:“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沒錢啊!”……


  三剛熱熱鬧鬧的插科打諢,不覺就看見了蓮花校的大門。


  擦門而過,左邊學校裏的教學樓,燈火通明。


  右邊的工人住宅區,幾乎漆黑一團,像一個個矗立在黑暗中的怪獸;而直看進去坡上坡下的教師住宅區呢,則星星點點,明明亮亮,猶如一篇暢意抒情的散文詩。


  吳剛忽然就歎了歎:“又回十三平方?唉,我簡直想起就感到恐怖,這算什麽啊,難道這就是生活?”


  這話立刻引起了大家的共鳴。


  冷剛望望夜色迷漓的遠方,有些煩躁的反問:“不回這十三平方,又該回哪兒,我怎麽覺得越活越窩囊廢呢?”


  水剛則笑嗬嗬的東看看,西瞧瞧,指指二剛。


  “活得快活,自尋煩惱了不是?你們哪,捧著鐵飯碗,拿著國家俸碌,還牢騷滿腹,那我不早就該上吊啦?”


  吳剛橫他一眼:“你和我們不同,不在一個層次,沒有共同語言。”


  “嘿嘿吳大個,你說得不錯!”


  水剛依然笑嘻嘻的:“你倆是國家建設的棟梁,我是揩國家發展油的單幹戶,”“莫忙莫忙,”吳剛輕蔑的瞧瞧他:“你們現在有了個新詞兒,叫個體戶,個體戶也就是單幹戶,不過比你那詞兒更精辟,更好聽,記住了。”


  “好,就照你局科員的定義吧!


  我是揩國家發展油的個體戶,本是兩股道上的車,方向不同,這不假。可即然活著,一天傷感幽怨,牢騷滿腹,值得嗎?”


  頓頓,冷剛驕傲的瞟瞟他。


  “傷感是一種審美,牢騷是一種放鬆,你不懂得的。”


  吳剛則冷笑笑,抱起了自已的胳膊肘兒,揚臉望天,胖大的個子裹著月色星光叉腿而立,分外醒目:“螳螂與大象的區別在於,前者總是小得小利,萬事休矣;後者誌在四方,扼取大地精華,明白麽?”


  “我是螳螂,那你倆一定是大象喲?哈哈哈!”


  水剛快活的笑著,

  “有趣有趣,是的,我誌氣不大,胸懷不寬。我隻想平平凡凡,多掙點錢,關愛老婆,生個兒子,一家人和和睦睦過一生,難道這不好嗎?算啦,不爭了,免得傷了大家的和氣。再說,這些屁事兒離我們太遙遠了。現在,我給二位透露一個重要消息。”


  二剛哼的聲別開臉,又馬上扭過來,看著他。


  “二頭大象,聽,還是不聽?”


  水剛故意拿捏,似笑非笑,故意把右手拎著的號盒抖得直晃蕩:“有關我們十三平方的喲。不聽,我們就走吧。”


  吳剛一掌擊向他:“賣什麽關子?說啊!”


  水剛靈活地閃開,臉孔在夜色中閃閃發光:“還有頭大象沒求我,不說,打死我也不說。”


  冷剛就瞪瞪他:“唉,周身都是娛樂細胞,說吧,我洗耳恭聽呢。”“知道不,學校的住宅大樓在修建啦!”


  “真的?”二剛脫口而出,驚喜的問:“你是從哪兒知道的?”


  又原地轉轉“在修建了?這樓基呢,怎麽沒有工人開挖?”


  水剛就把今下午看到聽到的描述了一遍。直聽得二剛渾身躁熱,激動不已。“走,看看去,那趙工浦校長和測量隊站的地方。”二剛簇擁著一剛,越過自已的十三平方宿舍,直奔坡中。


  三剛站在下午測量隊觀測的三合土梯上,大將軍一般指指劃劃,咕嘟咕嚕,惹得不時路過的老師們都回頭。


  終於,一個年輕女教師路過時,忍不住問:“三口(缸)剛湊在這兒幹什麽,沒事兒瞧星星玩啊?真沒良心,這麽晚了也不問問自已的老婆,下班沒有,吃飯沒有?”


  三剛這才下了三合土梯,走進宿舍大門。


  可不,三剛家裏都漆黑一團,鐵將軍把門。


  怎麽,老婆們都還在學校?十點半了呢,看看去。幾分鍾後,三剛站在了學校教學樓一樓的小教組辦公室窗口。


  一盞台燈寂寞無聲的亮著,沒人。


  冷剛指指樓上,有聲音清晰地傳來。


  “……語氣還應該剛毅一點,柔中帶鋼,效果更好。”,三人又輕腳輕手的上了二樓,可不,寬敞的會議室裏,燈火通明,浦校長,大約還有不認識的校領導坐在一側,老婆們則坐在另一側。


  欣組長翻騰著自已手中的備科本和教科書。


  任悅凝視著寬大的黑板。


  資琴呢,則站在黑板前,左手拿著一本翻開的書,右手捏著支彩色粉筆,在咕嘟咕嚕的講著;黑板上,寫著一長列漂亮的仿宋字“蓮花校小學語文進京觀摩學習交流會試講會”


  三剛麵麵相覷。


  怎麽著,老婆們要到北京觀摩學習交流,怎麽沒聽她們透露過?

  不知誰碰到了窗欞,撲!屋裏人都聞聲扭過頭,三剛想躲閃也不行了。浦校長站起,笑眯眯招呼道:“三口(缸)剛都來啦,歡迎歡迎,請進請進!”


  她身邊的校領導們也跟著招呼:“進來啊,請進來坐坐。”


  “哈,一個人呆在屋裏不幹了吧,還說沒有什麽哩?”


  三剛尷尬的笑著,進退為難。確切的說,老婆們都不願意他們拋頭露麵,特別是擅自跑到學校裏來。


  欣然對冷剛有過交待:“不準到學校找我,都是老師,看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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