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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我可認識

  真真假假中連推帶搖好一通嘲弄,讓吳剛感到自己實在是有點掉麵子而忍耐不住了。於是想當然的理解為,這一切全是因為自己是借調人員緣故。


  不過,想起昨傍晚吵架的情景,他又有點替張羅捏把汗。


  其實,吳剛並不太了解王貞。


  隻覺得她說話溫婉和不緊不慢,並且充滿了哲理。當二女人一交鋒,不到片刻,基本上就分出了勝負。


  平時靈牙利齒的張羅,在沉穩含威的王貞麵前,居然就成了活脫脫一個粗言穢語的市井俗女。


  如果不是被那個男性化的中年婦女打斷,張羅很可能就此下不了台。


  也許,正是由於同樣的想像和感沉,糾纏了張羅一個晚上。所以,她早上一到辦公室就揪住了吳剛。


  二人默默的裝訂一會兒,張羅忽然發問。


  “吳大個,你知道那個男人婆是誰?”


  哈,男人婆?真是形象!想起那完全男性化的中年婦女,吳剛不禁止笑出聲。他想起一本書上說的:女人在女人眼裏,沒有任何秘密和隱私。男人婆,這名兒貼切。


  “我怎麽知道?”


  “是市委組織部長嗬,嚇死王三的媽喲!”


  張羅誇張的聳聳肩,又撫撫自己胸口:“我昨天的表現,還一般吧?”“市委組織部長是個什麽級別,什麽一般?”


  “就是管全市的幹部的官兒,當官眼裏的真正活閻王。”


  “也管得著李書記和王局長?”


  “當然!哎,”張羅猛然抬起了頭,憤懣的問:“吳大個,你什麽意思?阿兵,看啊,吳大個又在故意惹我。”


  “哎哎吳大個啦,你讓讓啦,你是男人啦。”


  阿兵無可奈何的朝吳剛扭扭頭。


  “你二個狗見羊啦,靜一會兒就鬧啦,煩人啦。”“你說什麽,誰煩你了?”張羅幹脆一扭頭,衝著阿兵一拍桌子:“誰煩你啦,誰煩你啦?你必須說清楚。”


  嚇得阿兵頸脖子一縮一扭,不說話了。


  二人又裝訂。


  吳剛拍拍自己肚子:“不多了,我先方便方便來。”,張羅垂垂眼皮兒,沒開腔。吳剛進廁所不久,阿兵也溜了進來。


  吳剛抓緊機會,直截了當。


  “阿兵,錢!”


  阿兵倒也幹脆,二話不說,掏出個紙包扔給他就走。吳剛就喜孜孜的打開紙包,果然,一迭整整齊齊的大團結,嶄嶄新新猶如剛從銀行取出的一樣。


  細數之下,吳剛大喜,1500塊!

  哎,不是說好的一千,怎麽多出了500塊呢?


  再一想之下,吳剛點點頭,心安理得的收了起來,一麵佩服阿兵的懂事兒。沒說的,肯定是救了他的緣故。


  想想吧,如果沒有自己神勇出手相救,包不準阿兵會被那二小混混用刀尖逼到他自己家裏?

  那樣,豈止是500塊錢,怕連阿兵的性命也可能賠進去的。


  揣好了錢,吳剛回到辦公室又幫忙裝訂。


  張羅斜倪他一眼:“怪了,你去方便,阿兵也跟著溜進,你倆究竟在搞什麽名堂?”,吳剛沒理她,裝訂完後,再拍拍手:“行啦,今天的第一件事兒做完了,再見!”


  裏間凡科在叫:“吳剛,來一下。”


  “你不是要到文化館落實場場地嗎?隨便把這包東西給水產拎去。”


  吳剛順著他的指頭一看,不禁一怔;一大包足足二三十斤重的大包裹,開玩笑,就這樣拎了去?“打電話讓樊股自己來拎啊,這麽遠。”


  吳剛忍不住擰起了眉頭。


  “要不,等秋海棠回來後,接人時再給運去。”


  凡科搖頭:“順路唄,用月票,水產等著要。”說罷,也不理他,隻顧自埋頭忙碌。順路,怎麽順路?春花文化館在距區商業局千米遠的地方,而水產公司則在二十多裏路外的悅來鎮。


  吳剛呆了呆,還是拎起了包裹。


  是有點重呢,怕還不隻三十斤吧?


  唉,拎吧拎吧,好在出了局大門,走上幾十米就是車站,跳上去就是。吳剛背上大挎包,給阿兵打聲招呼,就出了門。


  不想張羅跟在後麵。


  “吳大個,拎的什麽?”


  “不知道,凡科讓順路拎到水產去。”“重嗎?”“怕有三四十斤喲。”“這樣重?他說,不理又則個?”,吳剛看看她:“科頭兒說話不聽?你敢,我不敢。唉張羅,我說饒了我可以不?”


  “瞧你那可憐樣,什麽慢性子不敢的?好啊,隻要你停止助紂為虐,我就饒了你。”


  張羅得意的衝他眯眯眼睛。


  “你不笨,你應該知道我為了什麽?”,吳剛放下包裹,雙手叉腰,有些無可奈何:“可這是你和阿兵之間的事兒,阿兵喜不喜歡你,我怎麽知道啊?”


  “這你管不著,隻要你不幫他拉皮條兒,自願當電燈泡,打醬油就行。”


  “這是什麽話?大姐,你講的這是什麽話?”


  吳剛也眯縫著眼睛,叫起屈來:“請你注意,你使用了可憎而討厭的語言,對我進行無恥的誹謗和中傷,我要親自找到李書記和奶奶伸冤,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心中卻十分得意。


  這是張羅第一次在自己麵前承認和阿兵有染。


  啊哈,好極啦!張羅張羅,咱摳住你的命門了。新潮阿兵,是有點出眾和引人注目。可在吳剛的記憶中,業務科的女孩子償,好像並沒有哪個主動向阿兵發起進攻?


  一來阿兵年齡已三十出頭,這在年輕人居多的科裏,並無多大優勢。


  二來呢,業務科的女孩兒本來就不多,二個內勤加上張羅也就三人。


  而且因為張羅身份特殊,二人對她敬而遠之;三人很少像別科的女孩兒一樣,成天嘰嘰喳喳親親熱熱的聚在一塊兒,而是各自為陣,忙忙碌碌。


  可沒想到,劃歸副科長支嘴的張羅,居然對滿嘴啦啦啦的頂頭上司,暗自產生了愛慕。


  這對迫切想改變自己目前處境的吳剛而言,可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以往的各種猜測立時化為烏有,打定主意的吳剛微笑著瞧瞧張羅:“如果你真想知道阿兵業餘時間在幹些什麽,其實並不難。”


  “你不就是想轉正嗎?吳大個,我可聽我姨父說了,組織上正在考慮你的事情呢。”


  “真的?多久說的,結果怎樣?”


  “這個你就別管了。”張羅見自己信口開河的唬住了對方,輕輕一笑:“我呢,時適幫你說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啦,可要看本小姐心情如何,願意不願意,明白了嗎?”


  吳剛笑嗬嗬的點點頭。


  在關係到自己的大事麵前,他可從不糊塗。


  要說這下基層路上順便拎送的事兒,也時常有過。不過,那些都是些報表啦資料啦信件啦什麽的,揣在大挎包裏就走,一點不礙事兒。


  可像這麽重個包裹順路拎送,卻絕無僅有。


  哎也許是水產要得急,或者對方又恰好抽不出車?


  不管怎樣,送就送吧,好歹坐車半個時辰就到,往它傳達室裏一放一簽字,扭頭就走,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上了車後的吳剛,就這樣安慰著自己,隨著電車的微微抖動,愜意的望著窗外。


  送了包裹就去存錢?


  記得水產出來不遠有一家銀行,這150張大團結有點吊挎包呢。還有,這錢上不上交給老婆?要不要給王貞買點東西送?

  你別說,這女人大些就是要成熟得多。


  王貞那顛狂,嗨,夠勁兒!絕啦!我就從來沒在任悅身上享受到過。


  嘎,電車停下;嘎,重新開動;嘎嘎嘎!的的,的!快到了,過了五個站啦。有人輕輕碰碰他,吳剛回眸,一個漂亮姑娘擦身而過:“對不起,請讓讓。”


  吳剛側側身。


  嘎,電車停下,嘩啦啦,車門大開。


  吳剛忽然覺得不對,順手一捏,挎包裏是空的。他渾身一機錄,大喊一聲:“站住!”,拎起包裹跳下車門就追。


  跳下了電車的吳剛,瞧見那個漂亮姑娘正在前麵,不慌不忙的走著,便跑了上去。


  奇怪,手中的包裹竟然變得輕飄飄的?

  “站住!”,姑娘回過身,驚訝的看著氣喘籲籲,拎著個大包裹的吳剛:“你是喊我嗎,什麽事情?”“錢,我的錢,拿出來!”


  姑娘發出一聲恐怖的尖叫。


  “你說什麽,誰拿了你的錢?你耍流氓啊?”


  一跺腳,反揪住了吳剛:“我們上派出所去,你誣陷我還耍流氓,鳴,我跟你沒完。”,路人圍了上來,一個漂亮姑娘揪住了一個傻大個,又哭又鬧的,特刺激,新鮮呢。


  在眾人的交頭接耳和姑娘的哭鬧聲中,吳剛有些暈頭轉向了。


  也許,是個誤會。


  錢上車時就被扒了?姑娘路過時碰碰,隻是個巧合?這可是1500塊錢啊,老子都還沒捂熱過夠眼癮,就不翼而飛了?

  有人在說:“大個子不鬆手不放心,美女,你就把自己的包包打開讓人家看嘛。”


  於是在眾人的注視下,姑娘打開了自己的小拎包,嘩啦啦往地上一倒。


  “看清楚,有沒有?”緊跟著,又當眾旋旋,掏出衣褲所有兜包,抖抖捏捏的:“看清楚,有沒有?”,看熱鬧的人便發出了整齊的回答:“沒有!”


  吳剛確實也看清楚了,是沒有!

  他一下真是蒙了。


  “瞧人家漂亮,找借口耍流氓不是?”“拎著這麽大個包裹,是進城走親戚的鄉下人吧,怎麽看起就傻乎乎的?”“別說,大個子可能是真不見了錢,但我看不像是這姑娘拿的。姑娘這麽漂亮,怎麽可能是扒手?”


  聽著眾人的議論,看著杏眼圓睜,梨花帶淚的姑娘,吳剛真是欲哭無淚,欲罷不能。


  這時,一個老者走上來湊近他,悄悄說。


  “小夥子,沒用,自己走吧,不要吃眼前虧。你的錢,早被她的同夥轉走了,我當時就站在你後麵。”


  吳剛氣不打一處來。


  猛一轉身,衝著老者嘶叫。


  “即然看見了,怎麽不提醒我,你老糊塗了啊?”,老者嚇得後退幾步,先是懼怕的瞟瞟姑娘,再氣極敗壞的嚷嚷。


  “我是老糊塗啦,關我什麽事兒?我可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也沒說啊!呔,這世道,真是好心沒好報哇!”……就這樣,1500塊錢的賞金沒啦!

  像做夢一樣。


  不過,雖然錢沒了,這包裹卻還是要送的,不能和自己過不去啊。


  二十多分鍾後,拎著包裹的吳剛,氣籲籲的走進了區水產公司大門。“老楊頭,給!”吳剛把包裹往傳達室的小窗口一塞:“簽收吧。”


  一扭身,腦袋瓜子轉向馬路。


  順著傳達室直走或直看,前麵就是水產業務股。


  可吳剛一直不願意再看樊股那副臉嘴,那個狗日的,得了便宜還賣乖,討厭呢。老楊頭就放下報紙,眯縫著眼把包裹看了,再摸摸,然後取出一個舊舊的本子簽了字撕下,抖抖動動的伸出來。


  “不坐坐,就走?”


  吳剛也不答話,接了回執轉身就走。


  老楊頭在後麵叫:“樊股,王局長等的包裹到啦;你派個人來提,好重喲。”,吳剛霍然回身:“王局長在這兒?”“裏麵坐著呢。”,吳剛一伸手,重新拎起包裹,大踏步朝業務股走去。


  走到半路,和二個小年輕碰了頭。


  “哎吳大個,是你送來的?”


  “嗯!”“辛苦了,讓我們拎吧。”“不用,多的路都拎過去了,還怕這一載?”“王局長!”“哎,吳剛嘛,是你送來的?”


  “是啊,凡科一打招呼,我拎起就走。”


  吳剛把包裹重重的放在桌,朝跟著站起來的樊股等狗日的,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


  王局長很高興的摸摸大包裹,又親手拎拎:“有些重呢,小吳啊,怎麽不叫輛車?”“秋海棠接人去了,我坐電車來的。”


  吳剛笑嗬嗬的看著局領導。


  “王局長,就放在這兒嗎?”


  “給我送到車上去吧,在外呢,認識吧?”“認識!”說罷,吳剛又拎起包裹出去,在右麵的壩子裏,找到了王局長坐的北京吉普。


  “行啊吳大個,”


  小車司機朝吳剛伸伸大姆指。


  “王局長就等著呢,還準備讓我開回局拿喲。”,吳剛對這位小車司機不熟,不好玩笑,放好包裹,拍拍自已雙手:“沒事兒,不是送到了嗎?待會兒回局?”


  小車司機搖頭。


  “不,直接到市委,知道吧,這是給趙部長的,她老爺子又差點拿過去啦。”


  “哦哦,應該應該,市領導喲。”吳剛笑笑,心裏卻有些冒火:老子貼上一大筆私房錢送過來,讓你二爺子去送人情討好市領導?


  我呸!


  想起那個趙部長,吳剛就發嘔。


  世上竟有如此男性化的醜老女人?如果不是什麽部長,怕是真正的珍奇動物了。王局長拎著文件包和樊股一行人,邊說邊走了過來。


  吳剛則故意有一句無一句子的和司機聊著,打算向王局長告個別再離開。


  王局長上了車,看看吳剛


  “小吳,你回哪?”“回春花文化館落實場地,王局長,您慢走!”“回春花文化館落實場地?嗯?小陳,繞回去送送吳剛。”


  王局長沉吟片刻。


  說:“我記得從文化館旁邊,有條支馬路可以插下去?”


  “是可以,但是單行道呢。”,王局長看看腕表,忽然笑了:“要到十一點啦,交警一定忙得屁滾尿流,沒人盯著。走,倒回去。”


  於是,嘎!的!北京吉普衝出了水產公司的院壩子。


  到了春花文化館的支馬路,吳剛跳下車,揚揚胳膊肘兒,打著招呼。


  “王局長,再見!小陳師傅,麻煩了。”“哎大個子,今晚有空嗎?”王局長探出頭笑問:“我正在搬家,不想白白浪費你的優勢資源呢。”


  “好的,我下班到。”


  吳剛毫不遲疑的回答。


  嘎!北京吉普朝支馬路溜了下去。看看千米之遠的區商局大樓,吳剛啼笑皆非:老子拎著幾十斤重的大包裹,擠上又悶又熱的公交電車,搭進1500塊繞了這麽大個圈子,結果又重新回到這地方,誰安排的?


  天意啊!

  沒了大包裹,當然也沒了一大筆私房錢,吳剛捏著大挎包的背帶,又憋氣又輕鬆的進了文化館。


  “買票!”


  “我找崔館,聯係秋展場地。”


  收票員有些遲疑的瞅瞅他,伸出右手:“介紹信!”“上前天我不是來過嗎,你不認識我了?”吳剛有些生氣,看著女收票員:“我可認識你,你不就叫小秋嗎?”


  “買票!”


  收票員高興的籲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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