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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手上動作

  二人到了三樓外科。


  護士長先讓水剛等著,然後進去對醫生咕嘟咕嚕一番,再引水剛進去。


  “這是醫院小陳醫生,讓她給你仔仔細細的檢查檢查。”“我沒病!”水剛見是一個年輕的女醫生,先就有了幾分不願意:“我真沒病。”


  誰知那個看似溫柔敦厚的女醫生,竟用力將他往凳子上一捺。


  “坐好,到了這兒就聽醫生的。一個大小夥子,強什麽強?你強得過病痛嗎?”


  水剛不好言語了,隻得乖乖兒的坐著,按照醫生的吩咐,舉胳膊肘兒蹬腿扭腰的,忙得不奕樂乎!好一會兒,醫生才坐下來,微笑著看看水剛,抓過處方箋唰唰唰就是一陣龍飛鳳舞。


  “怎麽樣?”


  一直在旁守著的護士長,擔心的問。


  “我說錯沒有,小朱?”,陳醫生把寫好的處方遞給她:“拿藥吧,不過小夥子還行,身體素質挺好的,不過都是些皮外傷,不要緊的。”


  “那這點藥夠不夠呀,年輕人都怕麻煩,完了也不主動跑第二趟。”


  “沒事兒沒事兒,哎,護士長,趙部長來沒有?”


  “快了,到了我喊你。”“一定記得喊喲,我想看看趙部長究竟長得什麽樣子?”,二人說得熱鬧又知心,一旁的水剛卻聽得哭笑不得。


  這算什麽啊?


  自己莫明其妙被揪到這兒檢查,又莫明其妙被開了這麽一大張紙的藥品。


  護士長鬼精呢,她是怎麽知道我被群毆了來?不錯,五六根皮帶圍著我呼呼抽打,巡查隊?哼,老子總有一天要打回來報仇的。


  還有,素不相識,護士長和那個院長為什麽對我這樣好?

  是看在那個趙大爺麵子上?

  哦對了,還一準看在趙大爺的女兒趙部長麵子上,可趙部長是誰?我不認識呢。下了樓,護士長又引領水剛一起去拿藥。


  批價處和取藥處人很多。


  護士長就進去放了處方,然後出來問:“你是用現金還是記帳單?”


  水剛搖搖頭,從沒和藥打過交道的他,實在是不想要。“我沒記帳單,還是不要了吧。”“單位報帳嘛,又不要你自己掏腰包,不要白不要,都是些貴重的好藥喲。”


  “我沒單位。”


  “你呀,開什麽玩笑?”


  正在此時,外麵傳來的的二聲喇叭輕鳴,一輛鋥亮烏黑的小輛在醫院門口停下。“噓,大家注意,趙部長來啦。”


  護士長舉起一指頭,朝門診大廳正中的導醫員晃晃。


  “說話輕一點,注意形象。”然後,急步迎了出去。


  一個子高個兒的粗壯中年男和一個秘書模樣的小年輕,跨了進來。“趙部長,您好!”護士長笑容滿麵:“請這邊走,趙大爺在等您呢。”


  “嗯,老爺子好點了嗎?”


  “好多了。”


  “什麽病呀?”“突發性頭暈,天氣太熱的緣故。”,跟在後麵的水剛有些訝然,這個趙部長說話怎麽有點像女人呀?再細細瞅瞅,哦,瞧那微凸的屁股和步子,分明不就是個女人呢,太男性化了,差點兒認錯了性別。


  “爸,你好點了嗎?”


  “好多了,沒事兒。你坐嘛。”


  趙部長就慢慢坐下,這時,跟隨而來的秘書,就把病房多餘的人往外趕。“同誌,你是?”“小王,他是我孫子。”趙大爺急叫:“讓他留下。”


  趙部長就看看水剛。


  “哦,又是一個孫子。小夥子,叫什麽呀?”


  “水剛!”水剛看到一張完全男性化的臉,雖然滿麵笑容,卻有一股不露自威的霸氣和居高臨下的矜持:“河水的水,剛直不阿的剛?”


  “是的。”


  “不錯嘛,有陽剛之氣呢。哦,水剛水剛,你就是那個大無畏英雄嘛?”


  水剛隻得點頭,心中卻有些惱怒,為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趙部長,您好!”聞訊趕來的院長,緊緊拉著她的雙手:“感謝您百忙中來醫院指導工作,我代表區人民醫院全體”


  “行了行了。”


  趙部長笑著打斷了他。


  “劉院長,不是你們打電話讓我來的嗎,指導什麽工作啊?我該謝謝你們呢。還有這個水剛。來來水剛,怎麽還站著?坐下坐下。講講吧,怎麽回事兒啊?”


  水剛就坐在趙大爺床沿上,把事情講了一遍。


  心裏想,大約這趙大爺犯病也不是一次二次了,次次都把救他的人,喊著孫子孫女兒。要不,這趙部長絲毫不感到驚奇,就一眼認定是我救了她老爺子?

  趙部長聽完,點點頭。


  “水剛同誌,謝謝你。我這老爺子呢,一個人在家閑不住,沒事就愛往外跑。鄉下有人呢,可勸不住他。”


  又扭頭,對老爺子大聲說:“爸,下次不能再獨自往外跑啦。算你運氣好,次次都能遇到你的孫子孫女兒。哎,還是我們這個社會主義的溫暖大家庭好啊。要是在資金本主義,你早走了好幾次啦。”


  老爺子就指著水剛嗬嗬直笑。


  “他就是我的孫子嘛,剛剛,記得感謝人家喲。”


  “感謝感謝!你放心吧。”趙部長略帶煩躁的回答,接著就站起來:“爸,我很忙,得趕回去開會呢,你休息吧,他們會照料你的。”


  轉身,握住水剛的手。


  “小夥子,我得走了,確實有點忙,謝謝你了啊!以後,有什麽事兒,你可以找”她朝秘書瞟瞟,秘書就接上來,一手握著水剛的手:“水剛同誌,我們到這邊聊聊。”


  門外,圍著一大溜穿白大褂的男女,見趙部長出來了,便紛紛湧上去與她握手。


  水剛瞅見三樓外科那個小陳醫生也在其中,隻見她緊緊握著趙部長的雙手,高興得不肯鬆開。


  趙部長走後不久,一個梳著短辨的鄉下小姑娘,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大伯大伯,您沒什麽吧?”


  她撲上去,緊巴巴的抓住趙大爺的雙手:“我一轉身,你就不見了。大姨又得批評我了,大姨走了吧?”


  “杏花,你大姨剛走,留下話,晚上回家要狠狠批評你呢。”


  看來,護士長與小姑娘也是老熟人了,一見她就開玩笑。


  “狠狠的,懂吧?”,小姑娘就格格格的笑:“護士長,知道你是哄我的,我才不怕哩。我大姨麵惡心善,對我可好哩。”


  水剛卻在一邊輕輕搖頭。


  剛才,他從小王秘書嘴裏得知,趙部長是市委組織部長。


  是個解放前就參加革命工作的紡織女工,在市內外是一個赫赫有名的傳奇人物,難怪這麽多人要見她。


  不過,市委組織部長是個什麽官兒?

  水剛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隻是覺到趙部長一來,威風八麵,霸氣橫切,人償莫不唯唯諾諾,恭恭敬敬,讓他感到很是不舒服。


  就拿自己救了這個趙大爺來說吧。


  幸虧他有個當官兒的出名女兒,要不是呀,哼哼,我就不相信人們會對他這樣熱情?


  “大爺,我真得走啦,大家還等著我呢。”水剛向老頭兒告辭,老頭兒就哼哼哧哧的叫著鬧著不讓他走,小姑娘和護士長就一再相勸,好歹才放了水剛。


  回到郵局的水剛好一歇忙忙碌碌,才終於放下了筆。


  他捏捏有些發酸的手指頭,籲一口長氣,閉閉眼睛,然後開始慢慢收拾。


  龐大的營業廳裏,照例空空蕩蕩,與平時的熱鬧喧嘩相比,寂靜得可怕。撲!什麽東西響遏行雲?水剛扭扭頭,原來是魏組長。


  正在梳頭的老舞迷,一手持梳,一手挽著保養得很好的頭發,不時把梳子在櫃台上敲敲。待卡在梳齒間的斷發和頭屑敲掉後,又梳向頭頂。


  “小號手,收完沒有?”


  “完啦。”


  “那你先走吧,明天見!”“明天見!!”水剛瞟瞟她,忽然有些感動。他明白魏組長下班後,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之所以天天都這樣等著候著,是為了怕自己孤獨而等著自己。


  “魏姐,我走啦。”


  “好的,哎呀不忙。”


  老舞迷轉過身來,眼睛閃閃發亮:“水剛,南霸天找了一處更寬大更便宜的地方,準備把現在的舞會搬過去,正忙著退房呢。”


  “真的?”


  水剛瞪起了眼睛。


  南霸天現在租用的地方,距自己原來的防空洞舞廳,直線距離也就幾百米。水剛曾偷偷進去瞧過,若講舞廳麵積和冬暖夏涼,其實還沒防空洞好。


  不過,因為是在平街層一樓,朝向好,又可以停車,地理位置十分方便,無形中,又比防空洞更具有吸引舞客的優勢。


  老舞迷點點頭。


  “水剛,下手吧!趁你那樂隊還沒散完,租過來東山再起。”


  “什麽價格,是誰的房子嗬?”“價格我去再探聽探聽。房子嗎,好像區房管局的什麽木工庫房。不忙,為了穩妥起見,我再一並問問。”


  “行!魏姐,謝謝你,你真好。”


  老舞迷卻停住了梳頭,有些驚愕的回頭看看水剛。


  “小號手,怎麽有些哽咽啦,家裏出事了?”“沒呢!”“唉,小號手,別這樣,人生在世,虛夢一場,大家都不容易,能幫就幫幫吧。說實話你不知道,老姐這幾天正煩呢?”


  “嗯?”


  “我家那口子跳舞跳舞,他媽的就舞到別的女人床上去啦。老姐昨晚找到了他和那個婊子,一人一頓臭揍。我就捉摸著這男人怎麽和我們不一樣?你看老姐是喜歡跳舞,鍛煉身體呢,可從來沒亂來過,這你是知道的。”


  “嗯!”……


  斜陽西墜,歸鴉回巢,磚縫外的星星,一顆比一顆明亮。


  夜空由蔚藍慢慢變成幽黑,有窸窣在牆腳邊悠長鳴響。當聽到對麵的房門啪嗒一聲用力關上,水剛才悄無聲息的溜出了男廁。


  在裏麵躲藏和憋悶了近六個鍾頭,水剛差一點兒就放棄了。


  可想到老爸哀傷的眼神和那一大櫃子衣褲,水剛就用力咬咬自個兒的嘴唇皮兒,終於堅持到深夜晚十一點半。


  站在幽暗的牆角落,朝向無邊的夜空,水剛先是用力做做深呼吸,然後擴胸,踢腿,直到自己認為完全恢複後,才彎腰朝對麵的庫房摸去。


  他知道,凡是鎮辦收繳的各種東西,一律都存放在此。


  摸到快攏庫房的前一間房時,水剛輕輕停下,再慢慢試著湊近窗口。


  裏麵一片漆黑,卻呼嚕震天。大老劉要求巡查隊每晚輪流值班,守護沙河鎮辦公室,其實,主要是為了看守總是裝滿各種東西的庫房。


  再定睛細細瞅去。


  水剛瞅見衣褲未脫的二條漢子,分別東倒西歪在在值班床和沙發上扯呼。


  三根獨凳拚湊的小桌子上,放著一小袋油炸花生米,地上倒著三個啤酒瓶;一盤點燃的蚊香,紅頭猙獰,正散發出縷縷嗆人的煙霧。


  一蹲身子,水剛彎腰而過,很快就摸著了庫房門上的大鐵鎖。


  一摸之下,水剛大喜:鐵鎖居然沒鎖死。


  鎖的雙鐵頭,一根深深插進鎖裏,一根卻扭向一邊。看來,是巡查隊最後一次檢查後,忙著喝酒吹牛,順手把鎖往門上一放一按,也沒細細檢查就跑啦。


  嘎吱!


  門被小心謹慎的推開了。


  水剛溜了進去,再輕輕返身關上。他很順利的就在一大屋子亂七八糟堆放著的東西裏,找到了自己的大貨櫃。


  輕輕打開櫃門,水剛卻傻了眼。


  原先迭得整整齊齊滿箱子的衣褲,不但被翻騰得一塌糊塗,而且少了許多,連小半櫃也不到。不用說,自己和老爸前腳走,貨櫃後腳就被人打開,粗暴亂翻,隨意拿取,還一麵翻騰試穿,一麵咕嘟咕嚕的咒罵著呢。


  上帝,這可是全家人賴以生存的血汗啊!


  原先打算把所有衣褲,再偷偷弄回去的希望,刹那間化為了一縷輕煙。


  水剛聽到自己的心在滴血,牙齒咬得格格直響。未了,大開著房門空手走了出去。路過隔壁的值班室,水剛彎腰找了根竹條,輕輕伸進窗裏,將那蚊香挑了起來,然後放在沙發沿上。


  瞅著蚊香的紅頭一暗,再一旺,一縷糊味散開,水剛三腳並成二腳,飛快地竄出了鎮辦大門。


  話說那晚吳剛為救阿兵,被一群混混堵在了石蓮花夾道。


  雖說他自恃其脫膀大腰圓,尚可拚死一戰,可如果不是冷剛水剛雙雙殺到,吳剛那晚上有得受的。


  吳剛當然也明白這點,自然對二剛不勝感激。


  高興之下,他又邀請二剛擠到自己的大床上,重溫大學時代室友們促膝抵足,縱橫馳騁,笑談天下的無憂無慮。


  是夜,斕柵氤氳,月牙如勾,清輝遍灑,涼風習習。


  老婆不在身邊的三個年輕丈夫,你一句,我一句,東南西北,天上地下,徐徐道來,盡成聊資,好不隨便和愜意。


  一夜無話,不提。


  第二天,吳剛一進業務科,就被張羅一把揪住了。


  “拿話來說。”“拿什麽話說啊?”吳剛裝聾作啞,有意提高嗓門兒扭著身子:“放手呀,辦公室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你說呢?說呀,說呀!”


  張羅毫不畏懼,在大家的嘻笑聲中,把吳剛推來推去的。


  “你不是要說嗎?說呀說呀。”一直推到了阿兵桌前。阿兵見怪不怪,居然站起來直往後縮,還笑道:“吳大個啦,推推是福啦,怎麽不推別人啦,看上了你啦。”


  秋海棠就尖著嗓門兒叫喚。


  “吳剛找到嫦娥啦,金童玉女喲。”


  張羅就一口啐去:“關你屁事兒,阿兵,打他的曠工,現在還不出車,讓別人幹等著。”,貨車司機就恍然大悟的屁叫一聲:“哎唷,昨晚說好的,我差點忘記啦。”


  說著,右手往自個兒腦門上一靠。


  “對不起,你倆慢推,我走啦。”


  一扭身,一麵在屁股後掏車鑰匙,一麵狂奔而去。折騰一陣,那邊凡科叩叩桌麵:“行了行了,大家開始工作吧。”


  張羅癟癟嘴巴,放了吳剛。


  吳剛今天的事兒不少。


  等張羅的蠟紙刻印出來,協助她裝訂分發;抽空到春花文化館再一次檢查協調秋展會場地;再和秋海棠一起,到火車站接遠道而來的老客戶。


  所以,屈指算來,一整天都是緊巴巴的。


  事實上,今天的吳剛,腦子裏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阿兵要錢。


  今天的工作,都是昨天安排好的,一件緊接一件,容不得他分心散神。可是,沒想到一進辦公室,就又被可惡的女煞星揪住了。


  被美女揪住,本是一件充滿幻想和愉快的事兒。


  可張羅嘴巴實在太厲害,手上動作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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