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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嘖嘖稱讚

  高個子領導講話了:“同誌們,先作作自我介紹。我姓海,是這個局的局長。你倆呢?”


  “我叫水剛!”


  “好名,陽剛之氣嘛。”


  “我叫海軍,嘻嘻!”“笑?我看你不好好工作學習,以後有得挨批評,給我坐好。”,水剛悄悄瞟瞟一邊的海軍。


  女孩兒居然毫不膽怯和害怕。


  雖然不敢再笑,卻呶起了嘴巴,像在對誰撒嬌。


  第二天,水剛被分到稅務專管組,跟著師傅,一個姓郭大家都叫她鴿子的年輕女孩兒跑市場。


  而那個海軍,則成了局辦公室內勤。


  三個月下來,在鴿子師傅的言傳身教下,水剛對自己將要主管的二鎮各單位,有了相當的熟悉和了解。


  有趣的是,水剛主管的二個鎮,一個是沙河鎮,一個是悅來鎮,剛好橫跨自己從小長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整個地盤。


  這可讓他直想發笑。


  昨天的單幹戶,今天的稅管員,大家見了我會怎麽想呢?


  鴿子師傅不錯,比水剛還小二歲,卻已有了5年的稅務工齡和稅管經驗。盡管年齡比他小,鴿子師傅卻把水剛當作小徒弟看待。


  一路上,每到一個單位,必先介紹自己身邊的這個小徒弟。


  單位領導就熱情與水剛握手,寒暄,然後大家坐下,言歸正傳。


  從單位出來,她又把這個單位相關的情況,細細的給水剛介紹。鴿子師傅的熱情和真誠,讓一直在單幹生涯中坎坷顛沛的水剛,很是感動。


  可是,師徒二人並非在每個企業都受歡迎。


  有一次,到悅來鎮化工廠走訪並催稅,該廠廠黨委書記的臉色就很不好看。


  鴿子師傅講明來意,並照例指著水剛說:“廖書記,以後您廠就歸水專管員管了,有事請多聯係。”


  “我這麽一個上萬人的大廠,歸黨管理,不是歸某一個人,笑話!”


  廖書記鼻子哼哼。


  “詞不達意嘛!嗯?”“我的意思是”“行了小郭,我不感興趣,我很忙。你看具體事項,是不是找財務科的同誌談談?皇糧國稅嘛。”


  “可上次找張科長談過,他說具體得向你請示匯報了再說。”


  “哦哦,那我們黨委商量後再說吧。”


  出了化工廠大門,鴿子師傅對水剛笑笑。


  “瞧見了嗎?這閉門羹以後還有得吃。這些企業呀,壓根兒見了咱們就感到討厭。找他要錢呢,誰高興?不過,這種憋氣日子不太久了。”


  “為什麽?”


  鴿子師傅就瞅瞅小徒弟。


  “這還不明白?全黨工作重心轉到經濟建設上來,經濟建設也就是大力發展商品經濟和商品流通,這一大力發展,不就顯示出了我們稅務局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我研究過西方市場。


  在那裏的稅管員,哎,就相當於傳說中的見官大一級,誰見了他都得恭恭敬敬,老老實實。不然,一旦察出點大小問題,夠受的。輕者傾家蕩產,重者丁當入獄,與枯燈高牆做伴。誰不怕啊?”


  “可那是西方。”


  水剛不以為然。


  “更莫說我們落後人家幾十年。”,鴿子師傅就居然打他一下,嗔怪道:“不讀書不看報,難怪沒見識。你呀,空了多讀讀書,參加參加局裏的各種培訓。


  什麽落後都不要緊,可這思想一落後,一切都完蛋了,沒救啦。


  水剛我告訴你吧,你該感謝自己現在來到了稅務局。看吧,不出幾年,稅務局的利害和威風,卓著閃現,令人咋舌,讓人羨慕。對了,是你自己考來的?”


  “你呢?”


  水剛瞟瞟她,笑而不答。


  這個秘密,大約除了海局長範書記,再無人知道。“頂替我爸,還有,和你一起報到的那個海軍,是不是海局長的女兒?”


  水剛搖搖頭。


  這對水剛而言,也是個未了之迷。


  就那天在培訓會結束時海局長的講話看來,海軍似是他的女兒,要不,為什麽說話這樣不客氣?

  可這隻是猜測。


  事後海軍不承認,問冬科,反被嗬斥一頓。


  不過當時過了也就過了,水剛並沒把它當回事兒。所以,對現在鴿子師傅的尋問,也不感興趣。


  “怪了,即不是海局的女兒,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專女生,怎麽一來就當上了辦公室內勤?”


  “內勤很厲害嗎?”


  水剛一頭霧水。


  在他看來,內勤不過就是分分東西,收收發發什麽的,瑣碎得令人討厭呢。鴿子師傅不高興的瞟瞟小徒弟:“你還不懂,等你在局裏混久了,就明白了。”


  “混?”


  “不是混是什麽?論資排輩,一個個挨著的往前挪,再有本事又乍用?混吧。看誰混得過誰?”


  今天一上班,吳剛就碰到了張羅。


  張羅手裏捏著本雜,邊走邊看。


  吳剛看看四下無人,悄悄跟上去伸出右腳,往她腳前一靠,撲!張羅一個趔趄,吳剛手一扶一接,剛好把她扶住,順手接過了落下來的雜誌。


  張羅看看是他,笑了。


  “預轉,昨天才宣布,今天就開始捉弄人?謹防‘預轉’又變成‘借調’。”


  吳剛做個怪相:“張羅同誌是堅定的共產黨員,是不會背叛我的。什麽書,看得這麽專心?”說著,隨手翻翻。


  隻見猩紅色的封麵上,鮮血,槍戰和詭異的山林。


  配著一行斜寫的大字“特大殺人魔王‘二王’追捕案!”


  吳剛就往自己身後一放:“我先看。”,張羅倒也大方:“拿去吧,看完還我。吳大個,阿兵還沒來?”


  吳剛指指辦公樓,急忙朝廁所溜去。


  一蹲下,他就掏出了那張讀了百十遍的通知單。


  又一次津津有味的細細閱讀“吳剛同誌,鑒於你在工作中的出色表現,經過局辦公會研究,決定將你由‘借調’人員,轉為‘預備轉正’人員。


  希望你再接再勵,爭取成為局業務科的正式工作人員,為祖國實現四個現代化而努力奮鬥。局人事科科長簽字?蓋章?1983年11月6日”


  吳剛數過,不多不少,不加標點符號一共109個字兒。嗬嗬,“109”“要你久”啊!


  可就這百多字兒的小紙條,足足讓吳剛盼望和奮鬥了378天。


  回想過去,心潮澎湃,展望未來,鬥誌昂揚。注視著這張足以影響自己後半生的紙條兒,吳剛不禁又想起了走過的風風雨雨。


  那日晚上,吳剛在王局長家忙忙碌碌,累得疲憊不堪。


  這時,阿兵和秋海棠也疲於奔命的接來了王局長的家屬。


  三人對麵,吳剛下班時撒的謊,不攻自破。出了王局長家,阿兵和秋海棠好一陣嘲弄埋怨,不提。


  不想第二天一上班,張羅就公開揪住了吳剛。


  “阿兵副科,秋展會後天就開幕了,在這節骨眼上,有人生病,為了他的身體健康,是不是讓他回家休息養病嗬?”


  “我和凡科商量商量啦,我們不能為了工作而不顧自己同誌的身體啦,你這個建議及時又很好的啦。”


  “那這個現場協調管理差人,怎麽辦?”


  “我和凡科商量商量啦,實在不行找下麵借調的啦。”,吳剛聽著聽著,眼裏都要冒出火來了:張羅跟我過不去,倒也罷了。


  沒想到你阿兵一根頭發蓋臉,馬上就倒了過去?


  老子為了你,拋頭腦,灑熱血,除了得到300元外,還得到了什麽?

  多次暗裏明裏求你幫襯,至今屁股沒挪一下,“借調”仍是“借調”。你倒好,右與張羅勾勾搭搭,左與王妃摟摟抱抱,享受著呢。


  不錯,昨晚上我是撒了謊。


  可這有什麽,這個世界上,誰又不撒謊呢?

  我記得前些年批判那個溫都爾汗:“不說講話,就辦不成大事!”,可見連大人物都這樣認為,更何況我一介平民乎?


  一出點小毛病,你就抓住不入。


  好像你多真誠,多高尚和多耿直?


  屁!我還不了解你,一個有點錢的廣東佬,大色鬼!吳剛也不說話,站起來往裏間走。“凡科,昨晚上把我和阿兵都整累了。”


  吳剛一進去,就直截了當。


  “就是,怎麽沒看到你啊?”


  “什麽意思?”正在忙碌的凡科瞟瞟他:“沒頭沒腦的。後天開幕,準備好沒有?”“王局長搬家,幫忙唄。”


  “王局長搬家?”


  凡科手中的筆不動了。


  他狐疑的盯住對方:“我怎麽不知道?”,吳剛睜大眼睛:“怎麽,阿兵沒告訴你?”,凡科的臉騰的紅了,朝外麵的阿兵睃睃,皺起了眉頭。


  “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你知道的。”


  吳剛做出失口狀,連連道歉回了自己的座位。


  阿兵也狐疑的看看他,再瞟瞟裏麵的凡科:“你幹什麽啦,做了什麽啦,工作時間怎麽亂跑啦?”


  阿兵聳聳肩膀。


  “問了個小事兒,阿兵,昨中午你和誰在一起?”


  吳剛有意放低了嗓門兒。他知道,背後的張羅一準豎起了耳朵。阿兵先是不滿的恨恨他,又伸頭瞅瞅前麵的張羅,也壓低了嗓門兒。


  “你什麽意思啦?昨中午我逛書店啦,你眼花了啦?”


  “今中午我倆一起逛去,書店前那些書攤,可是我的最愛呢。”


  吳剛朝阿兵擠眉弄眼的,憑直覺,他感到張羅正悄無聲息的站在自己背後。果然,阿兵不說話了,陰沉著臉,沉重的喘氣。


  圍繞著後天開幕的秋展會,業務科整個兒上下忙忙碌碌。


  鑒於上周的商委大院出攤教訓,凡科阿兵幾乎一整天都在商議準備。


  臨下班時,還請來了局領導指示。吳剛看到,李書記仿佛心事重重,簡略的講了幾句後,就由王局長主講。


  軍人出身的王局長,照例簡明扼要,幹脆利落。


  “要做,就要做好。


  事前準備充分,事中督戰掌控,事後總結教訓。做到這三條,基本無妨。凡科阿兵,是不是啊?”,二頭兒點頭。


  “小吳,吳剛你說呢?”


  全場皆驚,大家都扭頭看著吳大個,連李書記也睜大了眼睛。


  業務科人才濟濟,老資曆老業務多的是,何能輪到局長大人當眾問一個借調人員?吳剛沉住氣,一點也沒有受冤若驚的模樣。


  而是鎮靜地聲色不動的回答。


  “是的!說到底,無論做什麽,也就是一個領導高度重視問題。高度重視了,腦子裏的弦擰緊了,工作自然就能做好。”


  說罷,微微一笑。


  李書記和王局長交換了一下眼色。


  王局長頜首:“是這個理兒!戰場上,首長決策下令,戰士衝鋒陷陣,齊心協力,當無敵於天下。放在地方工作中,就是吳剛同誌所說的了。好,別的同誌還有什麽說的沒有?”


  很快的掃視了全場一眼。


  “沒有,散會!”


  下了班,吳剛到底沒繃住,直接找到了王貞家。之所以說是直接,是那晚上自以得計的偷偷摸去,沒想到輕易就給人識破了。


  如果不是那個老頭兒心好,還借此給自己提了個醒,結果倒底怎麽樣,還很難說?


  道理很簡單。


  王貞即是個出名人物,可更是位單身女人。自古寡婦門前是非多,且據說又被幾個漢子扭上了車,安之不引起左鄰右舍的注意?


  一個單身青年半夜溜到人家門前逛蕩,想做什麽?

  傻子也看得出來。


  所以,與其偷偷摸摸,不如公開而去,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裏,總可以堵人口舌了。到底是深秋了,七點不到,那天光就有些朦朦朧朧。


  一大抹烏雲裹住斜陽,整個天際昏暗又勉強透著暈白,像極一部電影中喻意的鏡頭。


  穿過大鐵門。


  朝上拐越過仿佛永遠在沉思的設計大樓,眼前的空壩子上,好些知識分子模樣的老人在散步聊天,兒童穿梭其間,咯咯咯的歡笑追逐。


  再瞧過去,坡上的居然有幾縷炊煙,嫋嫋上升。


  吳剛目不斜視,作古正經,不快不慢的走著,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或好奇。


  可以看見那一排熟悉的冬青了,似乎比以前更濃更高更翠,夾著小青磚的短道,一直通向那扇洞開的大木門。


  橙色的大木門上,一抹淡光柔柔的膩著,不規矩光邊兒,像鳥翅又像風箏。


  更宛若一首詩,在寂然地吟誦:

  輕輕的敲吧/假如你來/院裏風會扇掉你肩上塵埃/踏上鋪滿落葉的台階/不要用腳踢門/那太粗魯/也不用拳/那會使我想起一個/紛亂的午間/……


  正在吃飯的王貞,突然看見站在門口的吳剛,驚得一楞,手中的筷子掉落下來。


  “你?你來幹什麽?”


  “看你呀,不歡迎?”吳剛雙手平放在下腹上,微笑著很紳士的看著她:“我想,這時你會在。”


  “在,當然在,唉,你來幹什麽?”


  王貞說著,不由得瞟瞟一邊的廚房。


  裏麵正傳出鍋鏟鏟動的響聲,一縷縷香味從裏飛出,撲麵而來。“我說過,路過順便來看看你,有什麽不對嗎?”


  王貞臉腮騰起一抹暈紅。


  想想,又看看廚房,無可奈何的笑笑。


  “那就請進來吧,吃飯沒有?”“在你麵前我不能說假話,沒有!”吳剛一步跨了進來,落落大方地坐在正對著門外的椅子上。


  這樣,如果有好奇者和好事者窺探,就可以直直地的看到自己。


  “媽,放不放鹽?”


  廚房中飛出了悅耳的聲音:“放多少?”“拈一揖就行了。”王貞答,看著露水小情人:“別騙我,你是有預謀的。”


  “純屬巧合!路過到上麵朋友家,看見你的門大開著,就過來了。”


  “上麵的朋友家,這一帶你沒我熟吧?”


  王貞嘲弄道:“才27啊,撒起謊來怎麽像個搞政治的?”“真要撒謊,搞政治的也沒我行。”吳剛毫無顧慮。


  反正大家心裏明白就是。


  誰跟誰啊?


  廚房裏又是一陣鍋鏟響,然後,啪!像是關了什麽按鍵?吳剛忽然問:“你們在用煤氣了?”“嗯!”


  “到底是設計院!我們可都還在燒煤球喲。”


  “就你那破蓮花校,還想用上煤氣?熬著吧。”


  “媽,你看我炒得好不好?我隻拈了一點鹽。”,吳剛一轉身,王妃楞住了:“吳,吳,吳大個,怎麽是你?”


  吳剛淡淡一笑。


  “我可早知道是你,你好呀,小王妃。”


  “媽!”“好啦,給吳叔叔拿碗筷,他是順便路過來看我,將就吃吧。”,吳剛也毫不客氣的接過碗筷,就大快朵頤。


  老實說,王妃炒的菜又淡又生,實在不怎麽好吃。


  倒是桌上的清蒸鯽魚味兒不錯。


  吳剛隻拈了一筷子,就嘖嘖稱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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