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有個什麽
“過去的事就過去了,要團結一致向前看麽。再說,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呢。廖科,我倆碰一下,前嫌盡釋,攜手合作,為完成國家規定的稅務任務而奮鬥!”
咣當!
二隻酒杯響亮地碰到了一起。
“水管,自古英雄出少年!我雖然比你癡長十幾歲,可並不太懂事。現在好了,有蒙你的大量和見解,讓我增長了不少見識。為了我們的合作,幹杯!”
吱溜!兒!
財務科長亮亮杯底。
“先幹為敬,水管你隨便了。”然後喚過秘書,二人一起站起:“我們就先告致了,下午還有個會。你們好好聚聚,我們明天來結帳就是。姍姍,照料好你的朋友。
呃,掌嘴,該死!照料好我們的朋友,拜托了。”
“放心吧,張科。”
“水管,再見!”“張科,慢走!”,待二人消失在門外後,姍姍高興的舉起了酒杯:“水剛,我也敬你一杯,我記得你以前不喝酒的。”
水剛朝自己酒杯裏看看,搖搖雙腿。
“這是酒麽?是飲料啊。來來,伯母,葉脈,大家一起來,我借花獻佛,不成敬意了。”
於是,四隻裝著大半杯果汁的高腳酒杯,舉了起來,響亮地碰到了一起。姍姍有些驚奇的看著水剛:“你是怎麽穿上這身製服的,不是一直不願意幹公事兒的嗎?”
水剛玩弄著手中的酒杯,打著哈哈。
“說來話長,且聽下回分解。不過,這人到世上溜達一圈子,光是幹一種事呢,也太沒趣味。趁還有把力氣,試試別的事情也蠻有趣兒的。”
姍姍母的眼睛。笑眯成了條縫兒。
“水剛呀,伯母當時看你就有出息。果然大氣晚成,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葉脈則冷靜的看著前單幹戶:“良禽擇枝而棲,鳳凰選椏而鳴。找準自己的位子,就認真幹下去。個人奮鬥,是成功的前提。”
水剛點頭:“謝謝!”
姍姍則有些惋惜的歎歎氣。
“小號手成了專管員,滄海桑田呀。不過我還是懷念那種,在舞廳裏自由自在伴奏的日子。對了水剛,樂隊都散完啦,可還有人問我,何時東山再起?現在我問你,一段記憶就這樣默默的結束了?”
“大致如此吧,姍姍,現在下班後做什麽呢?”
水剛一麵回答,一麵也惋惜的歎歎氣。
“我的小號也幾個月沒摸啦,指法也生疏多啦。”“拉琴啊!我爸說過,什麽都可以扔,隻有這琴藝不能丟。我們張家,現在就剩下這把二胡啦。”
水剛瞟瞟葉脈。
葉脈顯然有些不自在。
可受過良好教育的美藉華人卻很快就控製了自己,平靜的微笑著,若無其事。“不過姍姍,以前給舞廳伴奏的事情,別再提啦。”
水剛像想起了什麽,突然皺起了眉頭。
“現在可是非常時期。”
葉脈臉上浮起笑容:“水剛終於聽進去我的話啦,注意一些又何妨?中國的人權一向是很差的,甚至比那些至今還是蠻荒之地的沙漠諸國,還要虛無。”
“人權?”
水剛一頭霧水。
“人權是什麽,人權對我們有什麽好處?”,姍姍也皺眉道:“又來啦!葉碩士,我說過多少次,這是在中國!中國有中國的思維和習慣,你別當假洋鬼子了,行不行?”
葉脈臉頰騰的紅了,卻依然平靜的微笑著。
“好好,入鄉隨俗,喝酒拈菜,今天天氣,還行!姍姍,你也別生氣啦,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麽,Itisagoodchildwhoknowsthemistakeandmakescorrections!”
水剛聽懂了,轉臉對葉脈笑笑。
自從知道了葉脈和姍姍這段孽情,說實話,他對葉脈有一種好感加敬佩。
一位自幼生活在良好環境中的美國碩士,為了償還父親的孽債,拋棄舒適的生活,遠渡重洋,無怨無悔的陪伴在姍姍身邊,這可真是令天下的中國男人汗顏。
別的姑且不論!
僅就這一點,水剛承認自己也絕對做不到的。
比如自己老婆,雖然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每每聽她雞蛋裏麵挑骨頭,無事生非咕嘟咕嚕的,心裏仍然有些不滿。
哪像葉脈這樣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住在這兒習慣不?”
水剛輕輕問:“這兒畢竟不是美國喲。”,葉脈深情的看看姍姍:“不習慣也得習慣,不是有句話叫作‘習慣成自然’?當然,總有一天,我要帶著姍姍和伯母,回到田納西州。我有責任照料她們,takecareoflookafter……lookafter……Care……”
“是的,照料!我深信不疑。”
水剛感概地點點頭。
一麵朝姍姍笑笑:“有人照料,該是件多麽快活的事兒。姍姍,知足了吧,葉脈是個好人呢。”,姍姍第一次靦腆的笑了。
居然還側頭瞟瞟葉脈,臉上浮起一抹陀紅。
“他呀,就嘴甜。”
“我還研究考古呢,誰說隻是嘴巴甜?”葉脈也很高興,問水剛:“考古,你懂嗎?”水剛搖頭:“那玩意兒聽說過,沒弄過。
聽說挺難的,一般入不了巷。哦對了,你研究考古,我家裏就有一件玩意兒,據說是元代的什麽調兵符,有空給我看看。”
“元代的調兵符?”
葉脈瞪起了眼睛,藍汪汪又黑漆漆的眼光煞是好看。
“元代統治中國隻有99年,留下了許多的迷。這段時期盛產的元青花,曆來是中國考古文物中的上上乘品,很珍貴的。
可調兵符,還沒聽說過。你真如果有,而且也是真的,那就價值連城或者珍奇無價了。”
水剛聽得似懂非懂。
但很高興的瞧瞧姍姍:“有空你帶著葉脈來看看吧,或然是真的呢?”,姍姍點頭:“好的,可從沒聽你說過,是祖傳下來的?”
“說來話長,以後告訴你吧。”
在帳單上簽字後,四人慢慢踱了出來。
葉脈摻扶著姍母,姍姍則和水剛並肩而行。看看糾纏在樹叢上的秋光,姍姍感概道:“看來,還是幹公事兒的好。水剛,找你幫個忙行不行呀?”
“行啊,隻要我辦得到的。
誰讓你是我的紅顏知已?不過說真的,葉脈真是不錯,你不要太冷落了人家。不然,你會後悔的。”
“這倒無所謂,我也想通啦。
上一輩是上一輩的事情,上一輩的恩怨,不能由我們這一輩來承擔。女人嘛,反正都是要嫁人的。哎,幫個忙行不行啊?”
“我不是說行嗎?”
水剛真想像原來那樣,哥兒們似親妮的拍拍她肩膀,可想想,忍住了。
“但要我搶銀行和殺人越貨卻不行。因為我辦不到。”“不用不用,現在還用不上那些玩意兒。”姍姍也玩笑道:“小女子隻是想換個工種也!”
“哦,就化工廠而言,化驗室不是最佳工種?”
水剛有些意外:“其他還有什麽選擇?
”“隔行如隔山,這不怪你。化驗室看起很美,實際上也就和車間差不多。毒性大,時間長。”姍姍邊走邊解釋。
“有時甚至比車間更糟糕,主要是時間限製過緊,讓我根本沒空閑考慮我的琴技,所以”
“那什麽工種最好?”
“廠辦,收收發發,接待迎送,文檔文案什麽的。不過,”姍姍沉吟道:“能到廠辦的,都是有關係的人,有點難辦呢。”
“我試試!”
水剛笑笑,他很高興自己可以這樣直截了當的回答。
雖然不是承諾,但卻包含了千言萬語。歸根到底,能這樣爽快的回答,是有了底氣和資本。水剛對現在的自己,很有信心。
告辭姍姍後,水剛又到了幾個單位。
因為都是熟人了,又都聽到了化工廠財務科長的遭遇,對方或熱情或強裝笑臉或不冷不熱,真真假假的一番下來,雙方都把自己想要表達的事情和態度,知會給了對方。
於是,相互寒暄著握手而別。
回到家裏,老爸正悠閑的仰臥在椅子上呷茶品茗呢。
見兒子回來了,抬抬頭招呼一聲:“水剛,回來啦?”“嗯!爸,你這幾天怎麽樣?”“還行,效果不錯。”
老爸說:“先洗洗吧,完了咱父子倆聊聊。”
老媽也過來了,笑眯眯的。
“正好買了一條魚,媽給你弄你最喜歡吃的清蒸魚去。”走二步,又停下:“是不是不把資琴一塊喊回來,她可是最喜歡鱈魚的。”
“這時候哪來的鱈魚?”
水剛一麵換鞋子,一麵問:“在哪兒買的?”
“傻孩子,鱈魚在哪兒買得到?是人家小阿劉送的。”老媽嘮嘮叨叨的說了實話:“六七斤呢,哪買?”
水剛呶呶嘴巴,抓起換冼衣服鑽進了廁所。
自從水剛到稅務局後,原先租下的南霸天空場地,就交給了老爸。
老爸說到做到,馬上主動找到王貞。對於老爸的突然上門,王貞很有些驚奇。在沙河鎮,跑單幹的都知道這個水平老爺子。
老爺子下海早,腦袋活,路子多,性格強。
隻要他認準的事兒,九頭牛也拉不回,是一個堪稱沙河鎮老前輩級的人物。
雖然有著這一串閃光的資曆,可老爺子又是一個極端自負和偏激的老單幹,讓多少曾想和他合夥的老江湖,都望而生畏,退避三舍。
可如今,這個老前輩級的人物卻主動找上了門。
訝然之餘的王貞,自然出於禮貌和尊重,請老爺子在椅上坐下,奉上香茗。
這時,一個中年幹部模樣的男人叩門而入,送上一個本子:“老板,這是前幾天的賬目和結存,請過目簽字。”
王貞就朝老爺子點點頭。
“對不起,稍坐。”
然後細細看起來,緊接著,又問了幾個小問題,接過鋼筆簽了字,再還給他:“關於租房的事情要抓緊,還有,和那幾個人談得怎麽樣?”
“還行,對方雖然還不理解,可已經有些鬆動了。”
王貞滿意的點頭:“好!去吧。”
這時,老爺子也抬頭招呼中年幹部:“你好,出麵都是你,辛苦啦。”,那人出去後,王貞問:“你們認識,什麽出麵都是他?”
老爺子就不慌不忙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細細講了一遍。
王貞聽了大笑。
“原來你父子倆早知道了?哈,我這一手還可以吧?他呀,別的不行,就是細心和忠誠,還天生長著副幹部樣。隨便往人前一站,人人都認為他是吃公事飯的。哈,真有趣。”
老爺子也拈須微笑,聲色不動。
“王貞,人家喊你老板,真有你的,原來你早雇了工?”
王貞點頭:“當然!不過還隻是在萌芽階段。記得我早找你老爺子說過,像我們這樣單打獨鬥成不了大事兒。”
“有這事兒!”
老爺子閉閉眼睛,宛若老僧入定。
“大半年前嘛,這麽快你就拉起了旗幟,也不怕大老劉小阿劉找麻煩?”,王貞淡笑道:“豈止是找麻煩,還以這個為附加罪名,把我無緣無故的關了十幾天。”
老爺子先是驚愕的睜大眼睛,繼而憤而拍桌。
“憑什麽關人?告他!”
“向誰告,往哪兒告,誰敢管?這筆帳留著算吧,老爺子,無事不登三寶殿,你老這是給小女教訓來啦?”
王貞平靜的笑笑,像在談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兒。
“王貞洗耳恭聽,願聆祥情。”
結果,老爸全盤托出自己的計劃,王貞頗具興趣,一拍即合。於是,沙河鎮單幹史上的第一個聯合體,誕生了。
眼下,按照協議,老爸進貨,王貞銷售。
王貞早就鋪下的雖不大,卻行之有效的銷售網點,全麵開動。
遠比當初二人各自為陣,信息不靈和相互設防,挖牆腳內耗的艱辛局麵。好了許多,並立即收到了很好效果。
所以,老爸變得比以前開朗。
每天貨一發完,庫房一鎖,不是溜到各處瞧瞧,瞅瞅,就是溜回自家品茗呷茶,相當自由悠閑。
水剛洗罷,捧了一杯茶坐在了老爸身邊。
老爸瞟瞟兒子,親妮的開罵。
“你也染上了這官病?還像模像樣呢。”,水剛就笑笑揭開茶蓋,先湊近嫋嫋上升的熱縷嗅一鼻子,然後不緊不慢呷一口。
“爸,你莫說這官病有癮喲。
到各單位後,人家不奉上杯茶,還真是不習慣。
先呢,隻是學著玩派,有杯茶代表人家的心意就行;以後,就看茶葉的高低檔,泡茶的技術和茶杯的好壞。哎,爸,你以前是不是這樣啊?”
老爸深以為然。
“這就是量變到質變!
不過水剛,你可要注意了,別光盯住這類小屁事兒,要想大的,比如出色工作,人際關係,得到領導賞識和提升,一步步的向上走才行。”
水剛點頭。
又問:“爸,和王貞的聯合怎麽樣?”
“這段時間還行!不過,那娘兒們可不是吃素的,一直都想套出我的進貨渠道和上家。狡兔都有三窟呢,我豈可不防?”
老爸冷笑笑,盯著水剛。
“王貞好像搭上了一個叫阿兵的廣東佬,新近開了幾條新的進貨道,這是個不祥凶兆。你現在不是專管員嗎?動用你的關係查查,這個阿兵何許人也?”
水剛皺起了眉頭,喃喃自語。
“阿兵,廣東佬?廣東佬,阿兵?哦,”
一下恍然大悟猛地睜大了眼睛:“是區商業局業務科的副科長嘛,二人風馬牛不相及,怎麽會勾搭起的?”
“什麽,是本區區商業局的,你怎麽知道?”
水剛輕鬆一笑。
“我聽吳剛說過,這個阿兵有些傻蛋。”“查查!如果行,想辦法把阿兵拉過來為我們用,斷了王貞的後路,省得她老是不安寧,想壟斷進?銷?存一條龍,一個人賺大錢。”
“好的!爸,最近水花怎麽樣啦?”
老爸卻晃晃手。
“老樣,不談她。水剛,嚴打知道嗎?”“嗯!”“那天碰到大老劉和小阿劉,二人特地把我拉到一邊,叮囑了又叮囑,解釋了又解釋。”
老爸憂鬱的看看兒子,撅著眉頭。
“可我總覺得這二鬼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別看這二鬼現在碰到了我就笑嘻嘻,一口一個老爺子。可隻要風向一變,第一個變臉殺人的,必是這二鬼。”
水剛有些煩躁的皺眉,像哭。
“不就是單幹時與他們發生過衝突,還有地下舞廳喲?我不信這就會犯法,讓我掉腦袋瓜子,還有王法沒有?”
“我看,你是不是找找趙部長,或者趙部長他爹?”
“找他們幹什麽?”
水剛煩躁的站起來:“真有個什麽,他們敢幫忙,幫得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