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屋頂上的風景
最後,當我灰頭土臉的帶著一臉滿足的蘇憶坐在房頂上時,已經是黃昏向晚。
鬧人的他在房頂上居然安分起來。
我挨著他坐著,不由問正在認真看著遠方,吮手指的他:“小憶,夕陽好看嗎?”
蘇憶換個手指吮著,專心致誌的看著遠方:“我沒有在看夕陽。”
我很疑惑:“那你非要上房頂,是幹嘛?”
蘇憶很認真,他眼睛裏含了很濃的渴望:“君父說,我的阿娘在遠方,我不知道遠方在哪,可是,我想坐的高一點,希望她看到我能回來,小憶很想她。”
看著這麽漂亮可愛的孩子,說出這樣的話,我不由的心酸:“你阿娘為什麽離開呢?”
蘇憶搖了搖頭,他說:“我沒有見過阿娘,但君父告訴我,說我的阿娘是世間最美麗的女子,君父說,我雖然沒有見過阿娘,但一定要將她放在心中,不能忘記。”
這樣的話,從一個不及四歲的孩子嘴裏說出來,是何等的倉惶淒涼。
我沒有說話,心裏隱隱難過,小白竟對那個女子用情如此之深。
日落西斜,身邊的蘇憶不禁抖了抖肩膀,我想攬過他,他卻費力的往一旁坐坐,十足的小大人模樣:“你不要碰我。”
我:“你不冷麽?”
蘇憶:“我怕你抱著我,阿娘就看不到我了。”
如此執著,傻孩子,你的阿娘若是能看到,該是怎樣的心疼?
我不由對那個女子不滿,她怎麽會如此心狠,竟拋下了這樣可愛的孩子.……
蘇憶瑟縮著,始終不肯讓我抱他。我不由說:“天晚了,我們下去吧,明日在上來,好不好?”
蘇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固執的搖搖頭,突然興奮的指著遠方說:“你看,遠處有涼涼的煙火,說不定是阿娘點的呢?”
我順著蘇憶的手指看過去,隻見與地平線相接的那裏,正有點點星火,一閃一閃的光暈,溫暖著那一方的土地。
我正看得出神,身邊的蘇憶卻皺了皺眉,他說:“不好了,那裏要打仗。”
我下意識的覺得這小孩是在瞎說,他卻十分激動,拉著我的手說:“帶我下去,我要告訴君父,那裏有戰火。”
我捉住就要往下跳的小蘇憶,不解的問他:“你怎麽知道那是戰火?”
蘇憶:“早些時候,君父帶我在房頂上,跟我說過,那亮成一片的是戰火。”
他一邊在我懷裏掙紮,一邊喊著:“我要下去!”
我雖然並不相信他的話,但還是帶著他小心的下去了。
小白正從外麵回來,他一身風塵仆仆,看到我和蘇憶安好,不禁鬆了口氣。
他說:“語兒,這幾日,不要帶小憶出去,就呆在家裏。”
看著他凝重的神色,我不禁問:“怎麽了?”
小白:“楚東交戰,派了小部分的人混進了東國帝都,你們不能有任何閃失。”
我吃驚的看著蘇憶,正要說話,腿邊的蘇憶已經費力的爬到小白身上,奶聲奶氣,卻很嚴肅:“君父,小憶看到遠方有戰火。”
小白認真的點點頭,問他:“小憶怕不怕?”
蘇憶搖搖頭:“不怕。”
我一時呆住了,這到底是個什麽小孩啊?
夜深人靜,小白的屋子還亮著燭燈,我悄悄走進去,看著眉頭深鎖的小白,不解的問他:“你不是開青樓的麽,看這些行軍打仗的東西幹什麽?”
小白揉了揉眉心,告訴我:“東國帝王見我會做生意,特意安排我領兵去兩國邊境作戰。”
我一時不能理解,小白一個平民,怎麽會突然就變成了將軍呢?
小白將我抱在懷中,頭抵在我的肩上,他似乎很累。
我覺得這樣很別扭,尤其是他心裏還有另外一個女子,正想從他懷中掙脫出來,但聽他在我耳邊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我忍了忍,沒有動。
小白似乎知道我的想法,他疲累的在我耳邊輕聲:“語兒,別動好嗎?好累。”
我輕聲“嗯”了一聲,坐在他的懷中,覺得身體很僵,要保持不動,其實很不容易啊.……
為了轉移注意,我將視線轉到了麵前的桌子上。上麵鋪了一張很大的圖,上麵溝溝壑壑,條條線線,雜亂無章,我並不能看懂。
仔細盯了半天,我才勉強知道,那個標了一個大紅點的地方,是東國的帝都。離帝都不遠有一片綿延不絕的山脈,那裏,打了一個大大的叉。我想,那應該就是交戰的地方。
我想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卻發現,他靠在我的肩頭睡著了,呼吸綿長均勻,嘴裏隱約說著什麽,我仔細聽了一會,才知道他反反複複的說著一句話:“若我不夠強大,如何給你天下?”
我很不解,便沒有在意。
絲墨正端了一杯茶進來,看到小白正在我肩頭睡著,便要出去。我輕輕的叫住她:“別走,跟我一起把他抬到床上去。”
絲墨點點頭,將手邊的茶杯放下,過來與我一塊輕輕的扶他。
小白睡得很沉,我和絲墨扶著他到床上,他也沒有醒。
他一直在反複呢喃著那句話,眉頭無意識的輕皺在一起。我將被子掩了,不由輕輕撫平了他額間的溝壑,那麽俊朗的一張臉,皺眉多不好看.……
小白睡下之後,我並沒有什麽睡意,大概是白天被蘇憶折騰狠了,竟一點也不想睡。
絲墨正要下去,我拉住她,問:“可以跟我說說話嗎?”
絲墨神情疑惑,但還是點點頭。
我們在院子裏坐了下來,冷冷清清。
我問她:“小白怎麽會突然要去前方作戰呢?”
絲墨很理所當然,她說:“主子身經百戰,幾乎每場戰爭,他都是親自去的。”
我不由擔心,小白的愛好這麽獨特,居然喜歡戰場。
想的出了神,便問了絲墨一個很缺心眼的問題:“小白他沒事吧?”
問完,我才想起,小白正好好的屋子裏睡覺呢,能有什麽事。
絲墨卻神色凝重的看著我,說:“夫人,主人他上一次,差點就死了。”
一陣冷風吹過,我打了個哆嗦,覺得全身都很冷,冷的聲音都發顫:“怎麽回事?”
絲墨見我發抖,起身為我拿來一條披肩披上,才坐下說:“絲墨也不知道,聽說楚國大軍從新界那邊進軍,就要攻進東國,主人親自出征,本來東國與楚國實力相當,並沒有什麽事,可是在作戰途中,主人吩咐將領們繼續作戰,他則一馬獨去,孤身一人深入楚國的軍隊中,主人被圍困在山上,一人從楚軍的千軍萬馬裏衝了出來,身上重傷,昏迷的時候,手中隻握了一隻已經被血染紅的木簪。”
我不由得想,小白不會是為了一支微不足道的木簪才隻身折回去的吧?
然後絲墨就說:“聽說主人就說為了那木簪才折回去的。”
我不由的暗罵一聲,小白真是個缺心眼。
絲墨問我:“夫人,絲墨曾經見過那支簪子,上麵好像刻了幾個極醜的字,叫小白,你知道這支木簪是從哪裏來的嗎?”
我正喝了一口茶,聞言,不禁將口中的茶都噴了出去,不可抑製的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