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我不知道的事
那是我們在晉國的丞相府當丫頭侍衛的日子,那段日子過得極其無聊,我被安排去丞相府的燒火房當砍柴的丫頭。當然,那些柴火都是小白替我砍好的,我並不曾幹過。
看著任勞任怨的小白,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便隨手拿起一根看起來還算滑溜的棍子,削減磨亮了之後,用刀子彎彎扭扭的刻了小白的名字上去,做了很久,看起來比較能拿的出手了,才興衝衝的拿給小白,一臉期待的看著他:“是不是刻得很好?”
小白拿著那支木簪,仔細研究了半晌,不確定的問我:“這是被鳥啄壞的樹枝?”
我無語的看了他半晌,心想,真的有這麽差嗎?我不甘心的拿過來,指著上麵自己都看不大出來的歪歪扭扭的筆畫,理直氣壯的說:“這明明是個木簪,上麵還寫了你的名字,本來打算送給你的,算了。”
小白見我抬手就要扔,一把搶過去,狐疑的看了看我,然後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看了半天,最後才慢悠悠的說:“公子,你雕的.……呃.……”
我瞪著皺著眉頭的小白,盯著他等著他的話。
小白思考了好久,才悠悠的說:“雕刻的比較藝術。”
我笑嘻嘻的拍拍他的肩膀:“雕的不錯吧,送給你的。”
小白將那木簪放在口袋,笑得眼睛彎成一座橋:“謝謝公子。”
我不曾注意,小白拿著那支簪子時,眼睛裏是怎樣的神色。
若不是絲墨說起,我當真已經記不得這件事,看著絲墨愣愣的臉,我擦擦殘留在嘴邊的水,小心翼翼的問她:“那個木簪,是不是後麵好像還被火燒過?”
絲墨也回過神,她了然的說:“夫人,你也見過麽?”
我尷尬的笑笑,隨口回應:“有幸見過,有幸見過。”
絲墨還想再說什麽,我趕緊開口問她:“那次,小白傷的怎麽樣啊?”
我本是隨口問問,絲墨的眼神竟凝重起來,她看著我好久,才將那段我不知道的往事,說了出來。
絲墨說,那次,小白是被從戰場抬回來的,回來時,雖然被軍醫簡單處理,但仍全身是血。那時候,帝都所有的醫館齊聚,看著小白,紛紛搖頭,直說,傷的這樣重,怕是不行了。
那是這處宅子最灰暗的一段日子,蘇憶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君父要離開,整日整日的哭鬧,嚷著要見他君父。絲墨無法,日日抱著蘇憶去小白的房中,輕聲喚他。
小白躺了半個月,鼻息間固執的留著一口氣,不肯離去,手中的簪子一直握的緊緊的,絲毫沒有放鬆。
那是初七,小白已經躺了月餘。宅子裏,所有的大夫都散盡,最後一個大夫對著滿院子的將領搖搖頭,說:“已無力回天,準備後事吧。”
話音一落,天地間,頃刻變色。
整個院子在刹那間,一片死寂。
本來晴好的天,狂風四起,吹落了滿城的花葉。紛飛的白色花瓣中,有聲音由遠及近,高廓空靈:“小神花落,恭迎小主人回歸。”
絲墨清楚的記得,漫天花雨中,已經躺了月餘的小白,自中走出,他對著聲音來的地方,說:“我不能回去,她一個人,我不放心。”
空靈的聲音再次傳來:“小主人,你凡世的劫雖未盡,但這次意外,也是天意,君王吩咐您不得過多逗留。”
小白滿身是血的站在院子中,他握緊了手中的簪子,微微一笑:“回去告訴君父,這次,我不能聽從與他。”
空中傳來一聲歎息,白色的花瓣落了一地。
過了好久,那空靈的聲音漸漸遠了:“小主人,花落知你性子,若用強,你定不會跟我回去。花落綿力微薄,小主人,希望你醒來後,一切安好如初。”
聲音散去後,狂風漸止,整座宅子落滿了白色的花瓣,香味濃鬱。
絲墨呆呆的回過神,若不是徒留一地的馥鬱花瓣,她甚至覺得,剛才的種種,不過是漫天幻象。
然後是蘇憶奶聲奶氣的聲音:“君父,你醒了啊。”
小白聲音微弱:“小憶,怎麽了?”
絲墨與眾將士進去,驚愕的看到,小白正坐在榻上,懷中抱了蘇憶,正在輕聲哄他。
他臉色蒼白,卻精神奕奕,看著滿屋的將領,隨口說道:“我明日要去晉國一次,與楚國戰爭,暫由曾鈺領兵。”
為首的曾鈺領命,恭敬的回了一聲。
然後,他看向已經站在那裏,呈呆狀的絲墨:“我走後,家裏就交給你,好好看著小憶。”
絲墨呆呆的點點頭。
懷中的蘇憶嘴巴撇著,就要哭出來,他說:“君父,你又不要小憶了麽?”
小白輕聲哄他:“乖,我去幫你把阿娘找來,好不好?”
蘇憶聽他如此說,才漸漸乖下來。
我聽的出神,忽然想起,在晉國時,小白回到青樓的時候,臉色的確蒼白的嚇人,他傷的這樣,還趕路回晉國,是不要命了麽?
眼角濕了大塊,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哭了,隻是身邊的絲墨見我這樣,趕緊遞上一條帕子,隨口轉了話題:“夫人,當年,你為什麽就那麽走了?”
我回過神,看著一臉認真的絲墨,覺得她不像是跟我玩耍,但我並沒有來過這裏,更談不上走。
“絲墨,你口中的夫人,她是不是很好?小白是不是特別喜歡她?”
絲墨點點頭,她說:“夫人,您是絲墨見過最漂亮,最可愛的女子。主人很喜歡您的。”
我小心翼翼的詢問:“有多喜歡?”
雖然不想知道,但還是忍不住,那個女子到底是怎樣的風華,值得小白這樣惦念。
絲墨看了一眼高廓寂寥的夜空,才緩緩說:“我也不知道主人有多愛您,隻是自從您消失後,便再也沒有笑過,您消失兩年,他便尋了您兩年。主人曾無意中說過,若是再找不到您,他便再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聽著絲墨如此說,我不禁想起了站在翠蝶山之巔的小白,夜色薄暮,他獨自一人站在懸崖上,我一直忽略了,那晚,他的背影,有多落寞。
我回過神,看著絲墨,有那麽一瞬間,我的腦子都是空白的,那個女子,曾經占據過小白所有的生命,我遲到了他的時光,便再也無力插足.……
絲墨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小心的問:“夫人,您怎麽了?”
聽著“夫人”這兩個字,我不禁有些煩躁,那是屬於那個女子的,我不要當那個女子的替代。
“我不是夫人,以前不是,今後,更不是。”
絲墨疑惑的看著突然不高興的我,不禁有些摸不著頭腦,她小心翼翼:“您怎麽了?”
我:“我明明是個男子漢,怎麽會是夫人。”
絲墨若有所思,然後默默的點了點頭。
天曉得,小白曾經告訴絲墨,說夫人回來之後,性喜男袍,不用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