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黎明與黃昏（4）
陳安宇回到教室裏，他注意到丁天天臉上發笑，“你和她聊上了？”
“沒呢。”丁天天說，“我在想昨晚的事請。”
昨晚的事指的是寢室熄燈之後，他們幾個男生翻牆去了女生宿舍，都是十六七歲的年輕人，總想找些刺激。他們帶著酒水和撲克牌，徹夜玩了真心話與大冒險。
陳安宇聽他們講述，莫名地臉紅心跳，“你們大冒險了什麽。”
“親嘴啊，還能有什麽。”丁天天露出他衣領下的草莓，他講述那個給他種上草莓的女生時，麵色陶醉，意猶未盡。
“太爽了，你有機會一定要去試試。”他晃了晃腦袋，活像個得了癲癇的瘋山羊，眼裏盡是在再來一次的衝動，“不過他們應該不會讓你進去……”
陳安宇意識到自己頭頂稀疏的頭發，他們的頭發修長柔順，配上耳釘而不是土掉渣的黑框方眼鏡，每個人都像韓國回來的留學生，女生大概都喜歡這種……他把手放在頭頂撓了撓。“都有誰在玩啊。”
“還能有誰在玩，當然是……趙薇薇他們了。”丁天天大笑，“可惜艾詩沒有來……”
陳安宇一愣.……
丁天天後麵的話陳安宇再聽不清了，他覺得心裏有塊東西轟然倒塌，可又有什麽奇怪的感覺在他的心裏滋生，兩者互相矛盾。
“也許世界就是這樣的。”
他對自己說，沒什麽不好承認的，可他又不想成為那樣。
下午放學，陳安宇穿上了姑姑給他準備的厚厚的衣裳，他照著鏡子把手插進口袋裏，盡力用手把頭發抓得淩亂開。對著鏡子旋轉身體，把臉最消瘦的一麵，滿意地多看了兩眼。直到有人過來，他才把書包背上。
“安宇啊，姑姑今天有事情，你先在學校裏上晚自習，一會兒我讓司機來接你。”
陳安宇掛掉電話，走回了班級中。路上，不少人對他側目，他身上穿的是時裝周秋季的秀款，陳安宇並不知道這些，他隻知道不少人對他投來羨慕與高看的目光。這讓他覺得可以從教學樓的一樓一直走到五樓。
他們的班的教室就在五樓，他碰到丁天天，“怎麽那麽晚來。”丁天天笑著與他打招呼，眼裏似乎有些驚訝。
“有些事請。”陳安宇感覺書包輕了不少，他一直低頭看著胸口回形針別的衣服印花，似乎那裏有讓他腳步變輕的辦法，讓他有一種變奇怪的力量。
就好像他抓住了某些東西，白瓷磚反射出來的側影，高挺消瘦，和卡希爾德育分封頂的學生那樣，讓他足以笑著從丁天天身邊經過。
教室裏找不到一個可以落座的地方，明明已經上了兩天學，陳安宇能感覺到很多人的目光在朝他看，讓他找不著北。
其實也沒什麽，他們覺得陳安宇不會穿衣服，可他比任何人都會穿。
陳安宇坐回位子上，看到隔壁桌的一個男生正對著筆記本電腦打遊戲。
“陳安宇，幫我個忙。”方遠老師在講台整理著卷子，他用紅筆指了指陳安宇，沒有看一眼陳安宇。
“幫我把這個拿去體育館。”方遠說著，把一遝厚厚的卷子放在了陳安宇的手臂上。
一遝都是體育考試的表格，陳安宇想到明天有體育考試，隔壁有兩個空座位，他瞄了一眼靠窗位子的趙薇薇，她正對著自己笑，趙薇薇拿著手機發短信，正巧抬起頭。
陳安宇心裏撲通撲通。
他覺得一些事情酷斃了。和上樓時一樣輕快的腳步，他抱著一遝試卷啪撻啪撻地就順著樓梯走到底樓，一路往體育館小跑去。
體育館的燈亮著，一個英國佬的體育老師正在整理器材，陳安宇推開門，看見了一群穿著短袖打籃球的男生，他從他們身邊經過。
他看到了白天在廁所不明所以笑話他的女生。
艾詩坐在籃球架下麵，低頭看一本小說，入迷地在那裏傻樂。
看著籃球入網，聽著球入框的“刷刷”聲。陳安宇想到了從前在卡希爾舉辦的年紀對抗賽，那時候籃球場比賽空前熱鬧，卡希爾的漂亮學妹學姐組建成啦啦隊，老師們坐在台下聊天，熱鬧程度比得上新年晚會。那算是卡希爾為數不多有正常學校氣息的活動。王言初作為大一的學生代表，非常給大一學生爭麵子，帶領著大一球隊一路打進了決賽，不過他們的對手也不弱，不是大三的學長們，而是大二的一群紳士。
可他們的打法一點也不紳士，校長並不禁止學生們使用權術，他們的隊長用瞬移把籃球直接送進了球筐裏。最後戰火漫天，體育館變成角鬥場。讓人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當時陳安宇就覺得，隻有會權術的汙血種才可以參加籃球比賽，詹姆斯和喬丹來了都占不了便宜。
陳安宇送完報表回到教室。教室裏熱熱鬧鬧。講台上方遠老師走了，他在講台下看到有人在玩最近火熱的賽博朋克2077，以前他們隻玩火影忍者手遊，卡希爾的校長是個火影迷，教室裏裝著的電腦都會有究極風暴1到4係列，每個人的露娜係統裏，都有隨時投影火影忍者手遊到桌上的功能，下課經常能看到有同學在玩。
裏麵的金幣要錢充值，卡希爾沒有充值係統，他們隻有用德育分換取獎牌，讓露娜代替充值。陳安宇的德育分是0.0001，所以他到死，在遊戲出來舉辦四周年活動了，他還隻有一個小鳴人，和一些免費的b級忍者。
陳安宇百無聊賴，他既沒有帶電腦，也不想玩他隻有寥寥幾個忍者的遊戲號。作業早在下午課間的時候寫完，他趴在桌子上，玩著他的筆袋。
趙薇薇和幾個女生對著一個本子塗塗畫畫，飲水機就在他們邊上，陳安宇拿出手機，對著微信群裏趙薇薇的微信看了又看，打開好友申請輸入了一串文字最後又刪掉。最後登錄了卡希爾從前的論壇——他們的網址竟然不用露娜也可以登入。陳安宇跌破眼鏡，在外人看來，這就是個瘋子網站。
他采用佚名的形式發帖子，“論怎麽追一個女孩子，該從哪一步開始。好迷茫啊，大佬救救我QAQ。”反正他也不知道有別的什麽論壇可以解決他現在的心理谘詢，卡希爾就卡希爾吧。
他原本陳安宇的帳號已經注銷——和哈迪斯說的那樣，他的死亡合同已經成立。索性卡希爾的論壇有遊客模式。他的原先賬號等級也是零級，和沒注冊的也沒什麽兩樣，也沒有好友。
用著沒差。
一個晃著紅發小巫女的頭像，在大笨鍾圖案的來信位置閃爍。讓陳安宇意外真的有人回複他。
一個id名叫“萬裏桃花”的人回答了他的問題。
“想追就去追咋，題主是男的吧，既然是男的，磨磨唧唧幹嘛！”萬裏桃花後邊配上了一個你行你上，不行老子來的表情包，讓陳安宇的手指稍稍停在屏幕上。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回答問題，從前他用陳安宇的帳號發布問題沒有一個人回答，最多的時候還是收到無數個踩——那群紀檢部的十二歲初中生們，大概是他沒有佚名的原因.……
陳安宇回道：“不敢追啊，隻是認識兩天的新同學。”陳安宇點開了萬裏桃花的個人頁，她的個性簽名叫生平一瓣香，我是大黴女艾詩。
卡希爾的帳號是實名製的，回答他的是一名女生。炫酷的背景板讓陳安宇眼前一陣恍惚，他記得王言初也有那麽酷炫的背景板，那是隻有德育分高的人才可以申請的。眼前與他聊天的，是一位屠龍事業上成就高貴的卡希爾高材生。
他順便點開了那個最閃耀一直排在提問板塊首頁的頭像，帶著黑色風鏡的少年發了一張屹立在戰鬥艇甲板上的照片，配文：“坐標上海黃浦江，海神波塞冬正在我的腳下，妹妹們等我回來請你們吃巧克力蛋糕啊！”他的動態酷炫吊炸天。
事實也是如此，消息在卡希爾的論壇炸開，今夜都是圍繞這則動態的。“傑克，準備好接住我了嗎。”另一條熱搜，就排在戰鬥艇甲板的後麵，也被頂到了熱搜。
下麵是一個黑臉的大懶貓比了個中指。
“你不追，怎麽知道你們沒可能？”冷清的角落裏，陳安宇仿佛看見了一個長頭發的女生，啪撻啪撻地敲在手機鍵盤上。
“你們今天要屠龍？”陳安宇知道自己想問別的。
討論帖被他們弄成了聊天框。
對方發來了一個好友申請，陳安宇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