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神的國度(1)
艾詩說的香格裏拉原來是家茶餐廳。陳安宇和艾詩麵對麵坐著,桌子擺著一碗大米飯和一盆回鍋肉。
艾詩說她屠龍沒去是因為蘇州有一個抽不開身的任務。陳安宇把手放在筷子上。
“最近怪事很多,不隻是龍族的事。”艾詩夾起一塊回鍋肉,鼓著嘴嚼米飯。一邊說一邊看著陳安宇。
她穿著白色的長裙,額頭上是一條裝飾用的水晶項鏈,兩隻腳小心翼翼地踩在陳安宇的膝蓋上。高跟鞋穿得腳實在是太疼了,她也少有穿。
“卡希爾什麽時候拓寬業務了?”陳安宇問。
艾詩把手捂在嘴邊,噗嗤一聲,被陳安宇逗笑,“卡希爾早就幹副業了,那僵屍,我上次差點就歇菜了。”
說完,艾詩意識到自己有些失禮,難為情地笑了笑,又吃起來。她好像在講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笑話。她喝了口湯,自顧自地講那些陳安宇從來沒聽過的稀奇古怪的經曆。
陳安宇覺得,恐怖故事一點兒也不下飯,加上有隻腳不時地要蹬你一下。好在艾詩每次都能在極度危險地情況下抽身逃離。
“那麽危險不用去救援嗎。”陳安宇問。
“多大點事,他們已經被我鎖在地下車庫了。”
“哦。”陳安宇點了點頭。
“吃好了。”
。
。
“陳安宇。”
“嗯?”
“開心點。”
。
。
歡迎下次光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陳安宇推開門,腦裏一閃而過哈迪斯的聲音——不知為何,這聲和熊孩子的聲線有那麽一絲相近。
他把門關上,艾詩和他招了招手與他告別。她穿著白色長裙攔下一輛出租車,像極了拍電影或splay的女明星。
坐上出租車後,陳安宇才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他沒錢。他有些尷尬地看了手機發來的消息,把頭轉向了窗戶外的方向。車已經開起來了,路過幾名行人。
消息是艾詩發來的,陳安宇懊惱自己不應該跟風也攔一輛,他把手搭在前麵座位的椅背上,“師傅,不好意思,我沒帶錢……”
“沒事啊。”司機說,“我正好要回家,免費送你一程吧。”
“啊。”陳安宇一時沒反應過來。
司機把帽子壓低。“三日不見如隔三秋,想不到哥哥已經可以讓女生為你花錢了。”
陳安宇才注意到眼前的這名司機身著西裝,手腕上戴著鑲嵌無數寶石的手表。
他嘴角微微向上,把頭轉過來。
一對藍色的和玻璃球一樣的雙眼,烏黑的長發,眼底有一絲熊孩子才有的幼稚。
“哥哥。”副駕駛座傳來一聲熟悉的清脆嗓音,一個七八歲大的小男生坐在車椅上,安全帶把他整個人包裹,和陷進去的一樣。
小男孩身上穿著五顏六色漸變的皮衣,你很難欣賞他的品味,就和第一次見麵時候你很難欣賞他的雨傘一樣,鞋子也是。
陳安宇不會不認得他。
“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小男孩一定覺得他的哥哥想死他了,把空調打開,還有車機,車子也在這一刻上路。
陳安宇在司機和小男孩臉上來回看了看,立馬扳門把手要下車。
“等等。”哈迪斯半轉身衝出前排座椅,攔腰朝著陳安宇抱去。
哈迪斯的手從陳安宇身上穿過去,開車的司機雙手脫離方向盤,回身抱住陳安宇,他的腳還踩在油門上。
整輛車偏離車道駛入人行道,前方是紅燈,人群驚訝地躲閃。叫罵聲在窗外響起。
“我不走我不走。”陳安宇的臉撞在車窗上,嘔吐感一下上來。
車子回歸正常。
哈迪斯抱著他坐在後排,司機的手放回了方向盤上。
陳安宇忍住要打人的衝動,狹窄的車內,哈迪斯貼在他的胸口上,沒有任何感覺。
“我對‘軀殼’的掌控還不熟練,哥哥你差點嚇死我了。”
誰嚇死誰還不一定呢……
陳安宇看著手裏的手機,手機屏幕剛才碰到了車窗,從屏幕一角裂出蜘蛛網的碎痕開始,手機一下子重了不少,陳安宇知道,如果拿著東西砸到哈迪斯腦袋上的話,那哈迪斯的腦瓜子下場一定很慘。
收音機正在播放本地的新聞廣播電台,哈迪斯手一伸,新聞變成了音樂劇,“吉屋出租、愛的季節,哥哥你知道我這兩天不在都去幹嘛了。”
陳安宇對哈迪斯去哪兒玩不感興趣。
哈迪斯開始講述他去參加了音樂劇的表演經曆……燈光多麽的敞亮,舞台多麽的大,觀眾多麽的熱情,對一切都是讚不絕口。車機的音樂作伴,他仿佛站在一個充滿掌聲的舞台。
他把頭抬得很高,臉上滿滿的自豪,“哥哥,我想清楚了,狼不一定要征服草原。世間還有很多的美好等著我們。就和這首歌唱的一樣,五十二萬五千六百分鍾,五十二萬五千六百個精彩瞬間。
陳安宇眼睛都不眨一下。隻可惜,哈迪斯的心裏真正的想法出賣了他,眼睛是一個人心靈的窗戶,盡管哈迪斯表麵上展現他對音樂劇的沉浸……可眼神裏對玩泥巴的渴望讓人知道其實他根本沒有長大,還是和小孩子一樣裝作不喜歡玩具卻想的要命,一切是他五十二萬六千五百個欲蓋彌彰的辦法罷了。
陳安宇沒有去問哈迪斯為什麽消失。他打開了卡希爾的論壇,昨夜還熱鬧非凡的帖子,今晚安靜的不像話。
陳安宇轉頭向窗外,外麵忽然下起了雨,天氣預報可沒說今天要下雨,卡希爾的論壇裏到處是細雨綿綿的天空照。
點讚最多的一張是在一個江邊,一個年輕人抱著一個戰術頭盔的照片,點讚數高達兩千,幾乎是卡塞爾所有的學生。
高材生王言初站在甲板上的照片被他刪掉,背景換成了一片黑,頭像也是。
他和艾詩從學校出來,是九點,他們出來坐公交加坐地鐵花了一小時,然後迷了兩小時的路,吃飯又花去一小時,現在剛好是淩晨一點。
“哥哥,聽說你們學校有戲劇課。”
陳安宇把手機關掉,看著天邊,雖然下著雨,但月亮是那麽的亮,沒有一朵雲擋在那兒,整片天空也沒有一朵雲。他好像看見了一個小男孩低聲哭泣,躲在雲後麵,漸漸走遠。
卡希爾論壇一個視頻傳瘋了,上傳來自一名不知名的水手,視頻上一個男孩的頭發花白,狂吼著衝向一條巨大的魚,他的雙手噴滿了火焰,砸在了魚的身上。魚的身體扭曲,一聲巨大的哀嚎,朝著江底墜去。然後是另一個頭發花白的年輕人舉起手裏巨大的裝置,朝著前方瞬移……
視頻的標題叫《救贖,為自己救贖的屠龍勇士》……
車子一直行駛到一個小區停下。
一張臉出現在車窗下,朝他伸出一隻手。
哈迪斯坐在他旁邊,戴著高帽的司機遞了一張門卡,卡上麵寫著樓號。
保安到個招呼,車子駛入了小區。
“偉大音樂家的家,以後就是我們的根據地了。”哈迪斯說。
車子停在了一棟單元的門前。陳安宇看到了一輛救護車駛過。
事實證明,哈迪斯消失的兩天裏一點沒變,還是個愛湊熱鬧的死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