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狂沙與爆流（4）
“風暴眼？”昏暗的房間裏，隻有一盞明黃色的燈泡從天花板上吊下來，周圍的桌子上堆滿了奇異字符的書籍，書麵上的灰塵厚厚一堆……厚到任何吸塵器廣告的廠商看到了都會喜笑顏開拍成廣告的那種，甭管你家產品有多爛。桌上還有一台筆記本電腦，王言初給他的風鏡換了一根新皮帶。
他非常的疲憊，思念已故的師傅，他告訴自己應該把這份思念化作動力，在屠龍的事業上更近一步，至少把作惡的巨龍從人類世界一個不剩的驅逐、殺幹淨，以此為目的。可他還是止不住地失眠，喝了兩三箱酒。
他第一次喝酒。
師傅死後，他體內的龍血一直處於沸騰的狀態，喝死人的量下肚，沒過一秒就被蒸發的一幹二淨。沒有上頭，隻有無盡的自我催眠再催眠。喝酒最怕的就是越喝越清醒，喝醉的人都會說自己清醒的很，他們也確實清醒，隻不過斷片之後腦袋空空，好歹什麽都忘了。王言初是痛苦的，因為他遲遲等不來斷片的那一刻，他什麽也忘不了。
古拉斯教授感同身受，看著昔日“驍勇善戰”的學生一言不發，剛見麵時還和人吵架的那股子狠勁，變成了裏裏外外都是個流浪漢。他其實應該和他痛飲一杯，然後發發牢騷，大聲斥候已故之人的衝動毫無理性，接著為他的犧牲嚎啕大哭，最後昏迷在桌子上。可他是老師，還是一名教授，在屠龍事業沒有完成之前，他不能照鏡子，和一名學生共情。這樣顯得他們太矯情。
或者說學生可以喝醉一通，第二天忘了一切重新上路。老師必須站著，因為很多喝醉的人都要你去照顧去看著，以防他們一覺不醒。
古拉斯把王言初叫來卡希爾上海校區陪他科研，莫裏斯在碼頭負責撤離任務裝備，處理“尋龍”的後續。這些都是希望他們可以不落入悲痛之中。說到底還是他準備不周的原因，他難道就不想念傑西卡嗎他比任何人都記得他……古拉斯整理龍族典故，他翻看這些書籍——這塊校區已被閑置很久了，所以上麵一層灰。有一份早年的報告單，上邊是風暴角備注“內蒙古”的任務執行，內容是勘察地質結構，具體是否發生過強烈地震和超自然現象。
“看樣子潘多拉魔盒的傳說真的存在……”古拉斯教授看著密密麻麻的字符，放大了瞳孔。
這份報告竟然……會在這裏……
教授的眼淚啪塔啪塔地滴在之上，讓白紙一下子變成了透明色。他怎麽可能會忘了這份報告，當年，他就是為了做這個任務去的風暴角。那時候他們的對手是——大地龍王德墨忒爾，他帶領的團隊幾乎是全軍覆沒。
這一刻，老教授終於控製不住自己的情感，傑西卡遺世帶來的創傷連同他心裏那塊最大的傷痕，被一同掀開。情感在一瞬間爆發，顫抖的手顯得他處於崩潰的邊緣。
為什麽……為什麽他這個老東西還活著……為什麽……
“風暴眼。”他極力在學生不露怯，他鎮定了嗓子，把目光放到古書上，同時他也明白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傳說風暴眼凝聚了宙斯靈魂，學校這些年一直對它有例行的勘察，看樣子是非常正確的決定，不論是神區還是‘現世’，風暴眼凝聚宙斯的靈魂，讓他鍛造出了潘多拉魔盒。如果我是龍王的話，一定會想去自己首領曾經凝聚靈魂的地方，更何況那裏還誕生了足以稱得上神器的龍族至寶。所以說，大地龍王複蘇在那裏……不是巧合。”
這份報告年數已久，古拉斯教授的目光落在書籍裏，那是一個紫色的水晶吊墜，它的模樣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寶物的樣子，它有三麵，每一麵閃爍。但你看整體總覺得少了些什麽，就好像，他不應該是孤零零一個。
“去年的例行檢查莫裏斯參加過，那時候他還是個新人，他幹的還不錯。盡管這不算一個難任務，因為風暴眼凝聚了宙斯靈魂，這隻是人類的猜測，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現在.……這是真的。”
大地龍王死後，那裏也沒聽過還有其他龍王複蘇的消息。
古拉斯摸著圖片上的紫色吊墜，扶了扶變焦的眼鏡，露娜把它們全部掃描共享到了資料庫裏，這份資料主資料庫竟然沒有，應該是這本書遺漏了忘看。同時他從主資料庫搜尋到了有關潘多拉魔盒和風暴角的資料，進行了查漏補缺。
針對這一塊信息，龐大如卡希爾的資料庫也隻有寥寥無幾的幾句話，更多的還是這本上的內容。
古拉斯做這些時手都是顫抖的，因為他現在確定這是真的。宙斯在那裏凝聚靈魂，他的靈魂一定還在。
古拉斯教授剛喊傑克的名字，就被這家夥的舉動嚇了一跳，他聽見龍王的消息以為要喊他去屠龍，這會兒拍著桌子，眼神猙獰，大聲嚷嚷龍在哪裏，其實他隻是想讓傑克去執行一下這個任務，隨他一同前去，今年指標還沒做，剛好他們在中國就順路做了。“傑克，放寬心，以後有的是殺死龍的機會……”
呼呼，王言初大喘氣。他的眼裏布滿了血絲，撐在桌子上的手微微發抖，混身都是顫抖的，空氣裏似乎還能聽見咬碎牙齒的聲音。
“你讓我怎麽放寬心，他把命都賭在裏麵了！我也是啊！”
這是一種怎樣的嘶聲力竭啊，說話的少年帶著無盡憤怒，眼淚還在眼眶裏打轉，更多的是對自己無能為力的自責，他好狠自己沒有能力，連一層薄霧都破開不了。
傑西卡的死不會沒有意義的，那是屠龍生們代代相傳的精神，總有一天，歇斯底裏的少年也會繼承這份精神，並將這份精神傳給下一代，一代一代地傳下去……
“我知道，傑克，我都知道。”古拉斯教授坐著搖搖晃晃的椅子，抓了抓頭發，他總不可說出，“我們在這一帶就徹底終結他們”的漂亮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傑西卡的勇猛，也比任何人都惋惜他的離開，可他知道，這麽說隻是自欺欺人……
風暴眼凝聚宙斯的靈魂，強如宙斯，那裏一定還殘留他的意識，龍王一旦找到他們曾經的首領，哪怕隻是一道意識，便是群龍有首，遲早從神區一湧而出，攻陷掉他們人類世界。可如果人類先一步找到那份“意識”破壞掉它呢，聽起來非常的魔幻，甚至不可思議。可一旦這樣，龍族是否一輩子也別想占領現世。那時候，人類是不是可以吹起反攻的號角呢。
這段文字同樣是古拉斯從古書上看到的，但他不確定是不是真的。可他的內心已經被震撼了一片，這些文字的震撼程度不亞於他第一次知道龍族生物的存在。曆史上說，龍從出生就想著奴役人類，而他們人類為了不被奴役隻能選擇反抗。聽起來像奴隸主與奴隸之間的解放戰鬥，實際上是象征“自由”，為了自由的種族鬥爭。
隻有他們這些奮戰於這場戰鬥前線的人才知道這份自由多麽的“可貴”，那都是他們用生命換來的，一次次揮舞利器，在龍爪下險死環生，為了人類能夠自由生活而拋頭顱、灑熱血。
他不知道這則近在咫尺的自由是否是真的，但至少要等到周圍人都冷靜下來再說。古拉斯抓著書本，緊緊抓著。明黃色的燈光透過他的眼窗無限地反射。他決定了，他要去一趟風暴角，也就是現世中的內蒙古，至少過去看一看，盡管他對此不抱有希望，因為沒有人可以恰巧去到內蒙古恰到地碰見宙斯的意識，那才是魔幻了。
他更想看一看學生們葬下的那片土地。
“啊”早晨的陽光非常明媚，所幸昨晚哈迪斯沒有繼續表演古怪的音樂，陳安宇得以安穩地睡個好覺，他正準備把今天要學的功課預習一遍，結果一個字沒看，開學才沒幾天他就不想看書了。並不是他不想好好學習，他上課也認真聽講啊，也會在最後關頭寫完作業，在最後關頭抱佛腳，這一點他從上了初中開始就是，可他總是在學了一點點覺得自己有點會的時候走神，真的好煩啊。這樣想想……也許當年他血跡評級就是正常的，幾年後，也會變成吊車尾？
陳安宇堅信刷刷刷那都是學生幹的事請，如果他還是普通人他當然會這麽做，他跳到陽台上，頭發一下子變成了白色，雙目發紅，像一頭上了樹的野狼，一臉淫蕩的笑看著不遠的路燈。
可憐的路燈成了他的獵物，他就那麽“刷刷刷”的揮了兩下手，路燈便開始劇烈的搖晃。他特意控製了力量，以免路燈倒了，物業的人來找麻煩。他用昨晚剛剛捂熱的權術證明，他現在比尋常人多了點點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