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火燒瞻星樓
皇宮,永寧宮——
兩道黑影急急跑進偏殿,見到神樂侯萬禮膝蓋一軟,跪在地上,連聲道:
“侯爺、奴才該是、奴才該死啊——”
看到他們鼻青臉腫,萬禮立刻明白了什麽,獰然大叫:
“你們身手不錯,怎麽連個黃毛丫頭都拾掇不了!”
一個磕頭,手捂半張臉上紫紅的鞋印,委曲道:
“人都塞麻袋裏了,誰知半路上遇到個禁軍侍衛,身手實在了得啊!”
“貪生怕死的狗東西——”
萬禮破口大罵,鐵掌拍到角桌上,立時將整張桌子擊得四分五裂。
不久前在顧雲汐麵前丟了醜,萬禮懷恨在心。
恰是長姐萬玉瑤也為冷青堂對顧雲汐咬牙切齒,便吩咐幾個會武功的內侍在秋祭這晚設計顧雲汐,萬禮作接應。
計劃事成後,萬禮將人帶去南苑,賞給護院們踐踏蹂_躪,方能大快人心。
宮裏丟個宮女算什麽,大不了說她掉蓮池裏頭淹死了,再不成隨便找個理由。橫豎許妃鬧鬧,日子久了不見人事也就過去了。至於冷青堂那裏,萬玉瑤有信心應付。
如今倒好,半道上居然有人壞事,他怕是活膩歪了吧。
萬禮忿忿負手背過身去想了想,陡然仰頭問:
“可看清那人的長相了?”
一內侍道:
“夜黑看不太真,若是在禁軍裏頭查查今夜雲中台那處哪班夜巡,奴才暗自認一認,總能想起來。”
……
回到儲秀宮拿毛裘後一路折回寶和殿,許妃確實等急了。
聽聞顧雲汐被人算計,又有四公主作證,許妃就信了她們所說。
對這次出手劫她之人,許妃心裏多少有數,也就沒再聲張。
因為宸王纏鬧,許妃拿他沒有辦法,也就打發顧雲汐帶他先去儲秀宮玩。華南季豔覺著有趣,便也跟隨一道去了。
三人加兩宮婢,五人形似打狼一般到了儲秀宮,正遇蘭心夜值。
顧雲汐親手做了兩碗鹵麵,又叫值夜的蘭心尋來些點心,三人就在耳房裏圍桌邊吃邊聊。
顧雲汐對華南季豔的背景有所了解,皇上與皇後的嫡出女兒,天之驕女嘛。
那年太子薨逝,錢皇後一病不起,險些追隨太子同去。
華南季豔知母後崇佛,支身帶領宮女內侍數百人到永露寺中戴發修行,為母後、皇兄祝禱。
早在顧雲汐換容進宮前的一年,華南季豔才修業圓滿回到皇宮。
華南季豔與宸王攜手步入耳房,好奇的左看右看。顧雲汐有些不自在,倒茶時神色窘迫:
“下人住的地方簡陋些,還望公主不要嫌棄。”
說著,雙手奉上茶水。一宮女見了,忙是阻攔。
“哎!瑤兒,不可無理。”
華南季豔瞪起眼睛,接過茶水吹了吹,直接灌進肚子裏。
另一宮婢局促道:
“皇後娘娘囑咐過,除了坤寧宮的東西,不讓您在外隨便亂吃。”
華南季豔大咧咧在椅上坐好,兩手攤開:
“怕什麽,這是許妃宮裏,再說了皇兄都來過不止一次,是吧皇兄?”
華南信正往嘴裏塞點心,聽到糊著滿嘴的點心渣,點頭道:
“對、對,我在許娘娘這邊經常吃喝,小姐姐的手藝最好,從無差錯。”
說話間蘭心進屋,給大夥送來新煮的醪糟圓子,人就知趣退出去了。
華南季豔嚐了口鹵麵,欣喜萬分,連聲讚歎:
“果然好吃,這東西可比家宴上任何一道菜肴都美味呢!”
她又學著宸王的樣子擼起胳膊挽袖子,端碗大口的吃麵,嘴巴吸麵滋溜響。
兩宮婢一邊一個連聲苦勸,要保持形象,要淑女得體,惹得華南季豔大發雷霆,將兩人攆出屋去,臉朝牆麵壁。
顧雲汐邊上看著暗自偷笑,不想皇上與皇後竟然生出這麽個寶貝女兒。今後哪個男兒若是做了她的駙馬,估計有苦頭吃了。
宸王吃飽後放下碗,不解的問:
“莫非是我記錯了?四妹,你那兩個宮女不是叫做‘蓮兒’和‘岫兒’的嗎,幾時改名字了?”
華南季豔咽下最後一口鹵汁,抹嘴狡猾的笑起來:
“我給改了!‘蓮兒’‘岫兒’是楊采女和葉妃的閨名,如今我更討厭的人是萬玉瑤和顧雲瑾,自然將這兩個近身宮女改了那兩人的閨名。”
顧雲汐難以忍受,“噗嗤”捂嘴笑了。
這刁蠻公主,果然有趣兒。
宸王聽後也是捧腹,豎起拇指,稱讚:
“皇妹威武,皇妹聰明!”
“那當然,以後誰敢對皇兄不敬,盡管告訴我。我回來了,不會再由著別人欺負你。”
華南季豔得意的挑了挑眉,塞給宸王一塊菊花膏。
顧雲汐坐在桌子一側看著,陡然心生感慨。
華南季豔雖是皇後所生卻與宸王親近,似乎並沒受母輩那代仇恨的影響而嘲弄他、欺壓他。
也因此情此景,顧雲汐對這位任性的四公主由衷生出無限的敬意。
……
又一日暮靄沉沉,晚霞漫天,低壓壓的籠罩在四方圍城的上空,仿佛一張瑰麗而密不透風的大網,場麵恢宏壯麗。
昨個兒家宴璟孝皇帝飲酒貪杯,回到勤明殿便昏昏睡下了。次日翻牌侍寢,果不出許元嬌所料,點的便是蔚煙閣的顧雲瑾。
消息傳到儲秀宮時許妃正在畫梅,容色無波的隻說了句:
“罷了,人家那頭有皇貴妃和西廠做盾,孫笙笙這顆棋子怕是用不上了。”
顧雲汐正為娘娘倒晾雪耳羹,聽到後黠眸轉動,淺笑:
“也是未必,橫豎那頭鐵定要瑾婕妤爭寵,奴婢還有一招可助孫婕妤翻盤。”
……
夜色嫋娜。
羅帳內,顧雲瑾躺在龍饞香撲鼻的明黃金錦緞被褥裏,麵帶一絲嬌豔的喜笑。
要想人前顯貴,就要背地受罪。
她那幹爹明瀾時常在她耳邊叨嘮的口頭禪確是至理名言。
想到為搏帝君側目,之前的自己付出了種種努力,食不下咽夜不成寐的苦練變戲法,換得如今的成就,一切功夫總算沒有白費。
珠簾動,有腳步聲,接著一聲低沉的呼喚響起:
“瑾兒……”
太鸞殿外驟然大亂,人影晃動,呼喝夾雜銅鑼的震響,不絕於耳。
有太監喊:“皇上,瞻星樓走水了。如今風助火勢,皇上您與小主兒還是起駕到天水晏避一避吧。”
“瞻星樓?”
璟孝皇帝猛的容色劇變,臉色隨著太監的一字一句變得如同死灰,五官抽搐著,劈簾拂袖就向殿外急走。
身後,顧雲瑾倉皇起身,坐在龍床上以被麵遮住胸前大片春光,眸中水光波動,容色萋萋的呼喊:
“皇上、皇上……!”
……
皇宮,瞻星樓——
帝君儀仗趕到時,隻見十三層寶塔形建築已被熊熊烈火與濃濃黑煙包圍。
火舌恣意吞吐,猙獰而扭曲,大半墨夜蒼穹已被火光染得通亮。無數烏鴉圍在噴火的琉璃塔頂上空,絕望的飛旋著、哀嚎著。
眾多侍衛、太監宮女手忙腳亂,提桶的持鍬的,來回往返,以清水、幹石灰滅火。
瞻星樓是璟孝皇帝根據風水地利選址,專為國師玉玄磯建造的建築,以收納道家經書、靈幡符咒、以及觀天占星所用的機械、法器等等。
帝君重道,聽說瞻星樓走水怎能不急,自然丟下顧雲瑾趕來火災現場?
龍輦在安全地界停下,璟孝皇帝揪心的遠觀火勢,忽然留意到眾多的呼喝呐喊中,有幾聲尖細的聲音比較突兀。
想來救火的隊伍裏也有不少宮女,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可很快,璟孝皇帝便看見一翩躚素衣自冒火的一樓衝出來。
就見她懷裏緊抱一摞經卷,惶惶跑出時被門檻時絆倒,傾身摔在地上。
“小主——”
一名宮女跑上去扶她,她卻推開她,口中灼灼喊著:
“經書、快護經書!那些是已絕跡的道經,皇上最是中意,快去——”
小宮女嚇得連連稱是,撇下女子去拾經書。
璟孝皇帝深受感染,急忙下了龍輦,不顧眾人阻攔快步走過去。
素衣女子已自行爬起,搖搖晃晃的正見帝君走至眼前,腿下一軟險些坐在地上。
璟孝皇帝揮手將她攬入胸懷,向她被煙熏黑的小臉看著,柔聲細語道:
“笙笙,你如何跑來了?多危險!”
孫笙笙髒兮兮的小臉迭起一層羞澀紅暈,頷首道:
“回皇上,瞻星樓距嬪妾的菡香館不遠,這邊走水臣妾如何能夠視而不見?
且皇上奉道,這樓裏的東西自然是您的心頭寶,臣妾隻恨一人力薄,不能多搶些出來。”
帝君感動,手撫美人額頭,嗔怪一聲:
“真傻,你才是朕的心頭寶。”
火勢很快得到了控製,有人報與帝君,叫他安心。
璟孝皇帝長舒一口氣,看看懷中美人,輕聲說道:
“美人兒說這邊離你的寢宮最近?可願帶朕去你那裏喝杯茶,壓壓驚嗎?”
孫笙笙眸底欣然一亮,輕淺道:
“臣妾怎有不願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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