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國師也在找人
瞻星樓——
內侍總管故公公怔怔看著璟孝皇帝攜手孫婕妤駕龍輦遠去,神情張惶。
今夜真是笑話大了啊!
被帝君親自翻了牌子的瑾婕妤此時還在太鸞殿的龍床上光身躺著,一場火災偏偏叫皇上轉了性兒,跑去菡香館臨幸孫婕妤。
整這麽一出,最後難做的人隻能是他們這群當奴才的。
胡公公無奈,苦著臉回身與小太監交頭接耳一番,目送小太監急匆匆的跑遠,隨即也緊趕慢趕的追隨帝君的儀仗去了。
瞻星樓西側一角樓,顧雲汐全副夜行衣,貓在露台玉欄一側,緊眺瞻星樓下的動靜,眸中一抹利光劃過。
等到火勢徹底消了,人群陸陸續續的散開,她這邊才挺身而起,遮麵的黑布後方,唇瓣翹作淺笑。
爭寵是吧?顧雲瑾,今晚後宮所有眼睛都盯著你爬上了龍床,我顧雲汐便讓你光身爬上去,光身被晾在那兒!明日一早,你定會成為後妃們口口相傳的笑料。
顧雲汐眯眸,帶有涼薄諷刺的目光偏轉,投向太鸞殿的方向正是暗自得意之時,冷不丁的右腕一緊,被雙有力的鐵手死命的箍住了。
耳畔,冰冷的聲音悠揚響起,令她陡然間身形劇顫:
“瞻星樓的縱火犯,這下貧道看你還往哪兒逃!”
顧雲汐心頭一震,側目去看,便見那身大紅金蓮仙衣的男子挺身立於身側,膚色如雪、五官精致,雙眸沉寂深邃中絲絲邪冷光芒迸裂,鋒利如刀。
玉玄磯!
顧雲汐自然認得他。
當初她為東廠效力,為取得梨雨,於蓬仙觀裏結識的美貌瘋道士。
不過,一想到如今她認得他,他卻認不得她,一顆桀桀抖動的心也不至於過分緊張!
可令她驚詫的是,自己尚有武功在身,玉玄磯卻能一聲不響的接近她而不被她發覺,且一招之內將她逮個正著,可見他的武功絕對在她之上。
顧雲汐促起黠眸,奮力掙紮著被玉玄磯緊束的右腕,隻覺它如被重石擠壓般的,半分由不得自己亂動。
冷笑過後,玉玄磯眸色陰戾,垂目緊鎖顧雲汐被黑布蒙住、唯一暴露在夜色下驚鴻閃爍的眸子,挑聲道:
“想跑?沒那麽容易!你縱火燒毀我的瞻星樓,走,隨我去道廬……”
鏗鏘之辭未落,顧雲汐掀起左掌,五指如若利鉤,猛然抓向玉玄磯的咽喉。
玉玄磯揮手招架,身形靈活扭動,另一手才剛放開顧雲汐,倏然上揚直擊她的胸口。
這一掌拍得結實,顧雲汐受內力侵襲雙腳節節退敗,直到脊背抵到朱紅的立柱。
下一刻,掌風撕麵而至,快到令顧雲汐無法呼吸,更是避無可避。
冷凜的氣息貼麵而過,觸感不太痛,隻是一瞬間將顧雲汐遮麵的黑布扯下了。
顧雲汐眸色猩紅,化掌為刃再次拉開架勢,預備攻上前去。
“哼!儲秀宮宮婢,我就猜到是你!”
見到她的真容,玉玄磯冷俊的五官沒有顯露出極端的意外,反是泰然輕笑,嗓音在靡靡夜色中如珠落玉盤,清凜而幹脆:
“樓下的禁軍尚未撤幹淨,你是繼續與我動手整出動靜叫他們拿了去?還是隨我在這樓裏隨處一房間,靜心坐下聊一聊?”
顧雲汐眉頭緊鎖,眸色陰沉持有十足的警惕,睇視玉玄磯冷聲問:
“你我之間有何事可聊?”
玉玄磯眼底幽寒,回答簡練:
“有事問你!”
“既如此,我隨你去。”
顧雲汐容色平靜,心理活動卻是一刻未停。
先前與玉玄磯有過交鋒,她知這道士是個狡猾極不好對付的人物,在他麵前,順從聽話才是最好的偽裝。
顧雲汐收了打架的姿勢乖乖在前麵走,玉玄磯隨後緊跟,兩人離開露台,進入玉欄對麵一房間。
推開琳琅合抱門,屋裏一片漆黑,有濃重的黴味衝斥鼻腔。借著星點月輝,可見室內桌椅幾案,還有些帷幔簾子和陳設古玩,氤氤落塵幾層,看不太真,也不知是什麽所在。
顧雲汐心裏亂糟糟哪管太多,在雙腳踏入房間的那刻已偷偷摸出翡翠笛,穩步前行兩步猝然回身,對準玉玄磯吹出一個音節。
玉玄磯清冷的瞳眸擴開,他隻看到茫茫幽黑中有道細長的寒芒向自己的麵門直掠過來。
顧雲汐也是拚了。
今夜她故意選中瞻星樓縱火,無非看中它距離孫笙笙的寢宮最近,且璟孝皇帝崇奉道家,聽聞瞻星樓走水必然親自過來查看。
如此一來,孫笙笙親演的苦情戲便有了必要的觀眾。
一切進展非常順利,隻可惜到了最後,孫笙笙如願以償了,自己反而落個無法脫身的下場,不僅被玉玄磯抓了,還當場被他認出了身份。
這樣一來,他活著,日後必威脅到儲秀宮!
一招暗器打出去,玉玄磯竟然毫發無損的長身而立,俊美的容色陰冷如煙氣繚繞的寒潭,纖塵不染之軀被斜入細雕窗槅的朦朧月光照亮,熒色潺潺,為他巍然的身形勾出浮光掠影的完美輪廓。
夜風徐徐,大紅仙衣如火汩舞,一枚毒針被修長如玉的兩指夾得牢固,銀芒斑駁。
二話不說,他身影疾晃,另一手揮灑自如,一記掌風鋪天蓋地朝向顧雲汐籠罩下來。
四下無遮擋,顧雲汐唯有硬生擎肘去扛,終被那股重力扣在地板上。
塵土四散飛揚,她眼睜睜看著震怒之下的玉玄磯一手擒了她的臂膀,高舉二指間的毒針向她眉間狠刺下來。
“小小年紀出手如此歹毒,貧道今日便廢了你——”
就在顧雲汐情不自禁張嘴喊叫時,玉玄磯執針的手腕遁然彎曲無力,似乎受到肉眼看不見的內力襲擊,他的一張俊臉在寥寥月色下桀桀的抽搐起來。
毒針頹然落地,動靜幽微。
玉玄磯愕然挑大瞳眸,憤然瞪向門前屹立的暗影。
冷香撲鼻,靡麗深沉的聲音幽幽而至:
“玄磯,放開她。”
玉玄磯嗤笑起身,順從照做。
顧雲汐神色痛苦,緩緩挪動被瘋道士扣得生疼的臂膀,懊惱的看著冷青堂身著夜行衣,高束青絲步入房間,站在她與玉玄磯之間。
“督主……”
顧雲汐低聲叫一句,慚愧的壓下嘴角。
玉玄磯狡猾的斜飛眼尾,挑向冷青堂。
冷青堂不理玉玄磯,埋怨的眼神直視顧雲汐,兩手替她撣了撣夜行衣上的灰塵,開口間語氣輕柔,似是無比寵溺:
“你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嗎?隔三差五便在皇宮裏惹事生非?”
彎腰拾起黑帕,為顧雲汐在臉上係好。
玉玄磯見狀嗤聲,態度不滿:
“一現身就在我麵前作恩愛,不怕我吃醋?”
看到顧雲汐怪異的目光杵過來,玉玄磯不屑的翻眸,硬聲道:
“別誤會,我對你沒意思!屠暮雪我知道你是誰,大難不死的小東西嘛!明瀾馬車上讓你逃過一劫,說實話當我得知你還活著,真恨不得立刻宰了你!”
顧雲汐大驚,真沒想到他已經知道了她是誰。
冷青堂目現慍怒,狠斥:
“玉玄磯你閉嘴!”
玉玄磯眸子眯細,眼中寒光遁盛,憤然回敬:
“為了她你行事依然毫無原則,竟然以萬家的把柄換得這丫頭一命?!”
顧雲汐聽了容色震驚,扯住冷青堂的窄袖,急急問:
“督主,你把什麽交給皇貴妃了?”
她早該想到永寧宮之行能讓自己僥幸逃過一死的原因,必是督主和萬玉瑤之間有過什麽交易。
可這次交易,籌碼並不輕啊。
對麵,玉玄磯幽怨的冷哼:
“那可是我們搜羅已久,可以用來扳倒萬氏的罪證!”
顧雲汐怔忡無語,身旁冷青堂揮掌:
“你不閉嘴,本督幫你——”
眨眼之間攻擊已至眼前,玉玄磯容色錯愕,傾身躲過。戾風擦肩而過,落在對麵的牆壁上,震響中煙屑飛揚。
“你先走吧。”
冷青堂頭也不轉的對顧雲汐說,怒意沉沉的鳳目正在警惕玉玄磯接下來的動作。
察覺到她的躊躇,勾唇莞爾,輕淺柔和:
“我與國師有話要說,自己回去小心,別再讓人注意到。”
顧雲汐眸色無注,望過玉玄磯,對冷青堂輕作福身,走出房間翻身越下角樓,輕淩如燕。
房間裏,月光下,玉玄磯冷眸如凜凜冰刃,牢牢鎖定冷青堂沉在黑夜下的俊容。
對方負手,目光越過他,音色淡淡無一絲情緒流露:
“江淮安告訴本督,是你以屠暮雪的性命做要挾,逼他說出她的身份!”
邃黑的眸子幡然轉動,迎上玉玄磯深棕凜凜的眼目:
“你知不知道,玉玄磯,本督也恨不得立刻殺了你!”
玉玄磯不怒反笑,清冽的眸子投向那處牆上深陷的五指手印,譏誚笑過:
“你剛剛不是已經出手了嗎?隻可惜,你心念我父親鄭冉,才故意打偏不敢下手。”
冷青堂蹙眉,黯然闔眼後再次睜開,幽邃的眸底紅光撕裂:
“本督不是不敢,是不忍心。你是鄭氏唯一的血脈繼承人,本督不想讓鄭家絕後。玉玄磯,你根本不配做國公爺的兒子!”
在玉玄磯怨憤不甘的注視下,冷青堂迎著月色闊步走向房門。
“等等!”
刹那玉玄磯揚聲:
“華南赫,你欠我一個人情,如今是你還我的時候,利用你的東廠幫我找一人。”
冷青堂容色沉沉,決然問道:“誰!”
“雷煥!”
PS:這一章明確揭開國師與女主的關係伏筆,九小時以後出發預計四月中旬回,下一更等兩天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