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回城
別了!那山野的風和清溪的水!
別了!那皎潔的皓月和滿天的星辰!
別了!那靜夜裏的蛙鳴和盛陽下的蟬吟!
別了!那黃澄澄的稻田和綠油油的青草地!
以及,埋葬在這裏的愛意!那來不及盛開就將凋零的愛意!
蘇曉月坐在車後座,回頭望著後窗外漸行漸遠的木屋和揮手送別的三位老人,眼淚無聲滑落。
從來沒有對這片熱土如此的眷戀,短短的七天時間,她深深地沉溺其中,不忍別離!有那麽一刻,她真想跳下車,飛回到三位老人的懷裏,從此紮根在這美麗的鄉村裏,永不分離。
當然,條件是盛重煕要跟著她一同飛回去!不過,關於這一點隱秘的小心思,蘇曉月是打死也不會承認的。
盛重煕放棄舒服的副駕駛座,跟她和寶寶擠在後麵,此時的他怔怔地看著蘇曉月,正在研究她的眼淚。
終於忍不住酸溜溜道:“蘇曉月,你是有多愛你的前夫?搞得跟他的父母建立起了如此深厚的感情,回個冷市都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蘇曉月尷尬,默默抹掉眼淚,說:“你不懂!”
盛重煕愣了一下,說道:“是!我是不懂!我尤其不懂你對任何人都溫情脈脈的,唯獨對我沒有一點好臉色,這是什麽緣故?”
蘇曉月眼白一翻,說:“因為你笨,因為你傻,因為你蠢,因為你不聰明!”
“你玩同義詞連連看呢?”盛重煕氣得劍眉倒豎。
寶寶卻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怎麽的,咯咯咯地笑起來。盛重煕奪過她抱在自己懷裏,逗她:“瞧這小可愛,這麽小就知道跟著媽媽嘲笑我。等我當了你爸爸一定管你死死的,二十歲都不準你談戀愛,急死你!”
蘇曉月評價道:“幼稚!”
盛重煕振振有詞:“都說一個女人如果覺得一個男人幼稚,就說明那個女人愛上了那個男人。蘇曉月,你愛上我了!”
蘇曉月沒好氣道:“你說反了吧?應該是一個男人在一個女人麵前表現出自己幼稚的一麵,一定是愛上了那個女人!”
盛重煕毫不猶豫地說道:“是!蘇曉月,我是愛上了你!”
蘇曉月聽了,小心髒漏跳了半拍,她呐呐地說不出話來。這應該是盛重煕第一次對她說出“愛”這個字,隻可惜,偏偏是在這麽逼仄的小汽車裏,而且前麵坐著小張,中間隔著寶寶,氣氛要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最重要的是,她還判斷不出他是開玩笑還是尋她開心,或者確實帶著一點點真心!
鬱悶!這麽美好的詞就這麽被褻瀆了!
盛重煕倒是一臉認真,他探尋地望著她,俊美的眼睛裏流出熱切的希望。
蘇曉月為難了,一時不知如何應對,最後隻是咳咳嗽,直接把這個詞忽略了。她裝作什麽也沒有聽到,岔開話題道:“你把寶寶給我,你抱不穩。”
盛重煕失望,輕輕歎了口氣,賭氣把寶寶還給她,縮下身體戴上墨鏡,裝睡。一直到了縣城的火車站,期間經過了一個多小時,都不再跟她講話。
蘇曉月看著他那孩子氣的模樣,心中好笑。
一個多小時後,車子開進了火車站,一位大腹便便的貨車司機早就等在了那裏,看見他們,連忙上前來幫他們提東西。
盛重煕是典型的少爺作風,他酷酷地站在那裏連指揮都懶得指揮,就知道斜視著蘇曉月,還沒有從剛剛的氣憤中抽離。
蘇曉月抱著寶寶不方便,所有的東西就隻剩下小張和那位貨車司機搬運,還好小張任勞任怨,貨車司機也因為勞務費高而殷殷勤勤。
倆人大太陽底下一連搬了兩三趟,貨車司機脾氣再好也忍不住發牢騷了:“你們這是鬼子進村,掃蕩農村啊?有這麽多東西幹什麽不自己開車回冷市?難道大老遠跑這鄉村旮旯裏買這麽好的車,純粹就是為了擺相(土語,顯擺的意思)?”
盛重煕聽了掃了蘇曉月一眼,好像在說,就是你,死活不同意開車回去,現在被人嘲笑了吧?蘇曉月不理他。
小張解釋道:“路太遠,我們帶著小孩呢,不方便!”
火車司機嗬嗬笑,表示對這群怪人的行為很不理解。
一時東西都搬進了候車室,椅子旁裏三層外三層堆著滿滿的一圈,乍看之下,他們就跟新時代的逃難者一樣。
小張忙進忙出,盛重煕旁邊站著,萬事不管,依然隻管與蘇曉月生悶氣。
小張不敢指望老板做事,隻好去買月台票,請求貨車司機送他們上火車。盛重煕這時倒走到他身邊,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小張就走了過來,對蘇曉月說道:“曉月姐,請把您的身份證給我,取票上車都要用。”
蘇曉月毫不猶豫把身份證找出遞給了他。
不久列車來了,小張左手提著雞右手提著鴨,懷裏還掛著一個裝雞蛋的旅行袋,貨車司機兩手都拖著行李箱,行李箱上還疊放著包包,急衝衝往前趕。
蘇曉月抱著寶寶緊跟在他們後麵,隻有盛重煕拖著一隻最輕巧的行李箱,慢悠悠地踱在後麵,好像他不上車,火車會等他似的。
小站停靠的時間短,蘇曉月看著他那樣子急得冒火,幾次想回過頭催促他,硬生生忍住了。還好,盛重煕掐著點上車了,也沒有耽誤事,真乃奇跡。
三人商務艙坐下,冷空氣一吹,舒服了。小張滿頭汗,跑洗手間洗了一把臉。盛重煕氣定神閑,慢悠悠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
蘇曉月看著他那公子哥架勢,白眼差點翻成鬥雞眼。
等到小張洗了臉過來,他們還在大眼瞪小眼,就是不說話。小張尷尬了,湊到蘇曉月麵前,悄聲懇求道:“曉月姐,求你寬宏大量,先開口跟我老板說句話啊!這火車上要呆七八個小時呢,你們倆這麽賭氣,我憋得慌!”
蘇曉月沒好氣道:“我沒有賭氣!反正回到冷市就要各奔東西,講不講話都一樣!”
盛重煕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蘇曉月一口老血差點噴出,這男人要小氣起來,上帝都沒轍!
不說話就別說話,還慣出他毛病來!蘇曉月幹脆也別過臉,不理他!
小張更加尷尬,隻好回到座位上裝睡。
於是一整個上午三人都全程放默片,就連中午吃飯坐一桌都打啞語,情形滑稽極了!
火車下午六點多才到冷市,算算車上還要呆上五個多小時,蘇曉月覺得倆人就這麽憋著,也怪難受的,好幾次想服軟,最後還是忍住了。
她困意上來,打算午睡,哪知寶寶興奮得很,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景物蹦蹦跳跳的,使勁在她懷裏折騰,就是不睡,嘴裏還神神叨叨的,爸爸爸爸、媽媽媽媽地亂叫。
盛重煕看著寶寶,臉上露出了笑意,蘇曉月趁機對著他展顏一笑,不料他竟然學著她的樣子,眼皮一翻,直接無視。
蘇曉月心裏那個氣啊!
帶寶寶是一件十分辛苦的工作,蘇曉月累壞了,實在想哄寶寶睡覺,隻好拿出殺手鐧——喂寶寶奶,雖然她已經成功給寶寶斷奶好幾天了。
剛剛掀起衣服,身邊一聲驚呼,盛重煕終於開口說話了:“蘇曉月,你幹什麽?”
嚇得蘇曉月迅速拉下了衣服,心虛地朝後麵的小張看了看,低聲道:“你鬼叫什麽?”
盛重煕嗬斥:“你曝露狂!”
蘇曉月臉紅到了脖子上,低吼道:“你胡說什麽呀?不害臊!”
“你都斷奶了,還喂寶寶,你是不是覺著你那裏挺大的,故意顯擺呢?”
蘇曉月氣血直往腦門衝,羞得差點想要跳起來掐死他。實在是沒臉見人,隻好縮進躺椅,把臉埋起來。
盛重煕還不罷休,繼續教訓她:“蘇曉月,以後你給我自重點,有些東西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不許亂被別人看到!”
蘇曉月罵道:“閉嘴!我們倆還吵著架,沒有和好呢!”
“吵著架你更加要注意!”盛重煕理直氣壯。
蘇曉月哭笑不得:“盛重煕,如果我沒有記錯,我們到現在為止依然什麽關係也沒有!還有,貌似我們一回到冷市就要分開,從此各過各的生活,一點牽扯也不會有!”
盛重煕道:“那是你一廂情願,我沒有那麽說!”
“你沒有那麽說難道事情就不會朝那個方向發展?”蘇曉月沒好氣地懟他。
讓自己的“蘇曉月,你沒良心!在你眼裏,難道我們這一周的相處都是狗屎?”盛重煕又憤怒了。
蘇曉月想了想,說:“也不能那麽說,我想,這一周的相處,足夠我們成為朋友的。”
“我們不可能成為朋友!”盛重煕冷冷道。
“為什麽?你嫌棄我身份卑微,沒有錢?”蘇曉月故意語氣顯得輕鬆,盡量讓人聽起來像是開玩笑。
哪知盛重煕不按常規出牌,語出驚人,他說:“我們不可能成為朋友,因為我對你有欲望!我們之間,要不成為情人,要不成為炮友,要不老死不相往來!”
“我是不會跟一個我老想弄上床的女人成為朋友的!”最後,他還不忘一字一句地強調。
蘇曉月聽了,羞得恨不能從火車底下鑽進去。
這個男人,簡直就是流氓!痞子!他怎麽能什麽話都敢說,口無遮攔!
暈死!還不如相互賭氣,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