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境界
既然已經安定了下來，每日講課便也提上了日程，匆匆間便已經過去了半月有餘。
這一日十二個孩子在下麵坐好，各自捧了一本《太和真解》認真地聽著白子義的講解。
白子義那邊五個徒弟倒是好分辨，甲乙丙丁戊，兩男三女，就是怎麽看不像是給學生起得名字，反倒像是某些反社會組織的代號。
至於齊連這邊倒是沒給起道號，隻是各用了本來名字，淩天然不算在五人名額之內，楚天代他收下的兩個乃是一對孿生姐妹，分別叫做千尋、千宵，分明兩個小女先生，倒是契合楚天口味。
剩下三人，分別是武妍妍、馬陽與一個叫古玉的丫頭。
再加上來旁聽的牽瓏，正好十二名學生。
講了半日，孩子們便紛紛退下用餐去了，花藝澄作為地主自然是前去照拂，隻留下了齊連與白子義兩個。
白子義不滿說到：“我說你小子也太會偷懶了吧，說好了為了公平起見合教學生，結果你倒是老神在在地往這裏一座什麽都不做，全都是我在說話。”
“能者多勞嘛，你白子義講課深入淺出，哪裏有我置喙的份兒。”說著齊連又伸了個懶腰：“更何況我現在有傷在身，不合勞神，多多擔待咯。”
“勞你個頭啊，這大半個月的時間都是在講開蒙的內容，放在我們棲霞劍派入門講師就做了，總之從今以後每天的課你來講，否則的話咱們還是各教各的。”
之所以提議要合作講課，倒不是真的因為齊連教不了這些學生，他主要是想通過這個過程更加細致地觀察白子義，半天時間也算是有些收獲，比如說白子義對於修行的理解的確遠超普通修士，就連齊連這種接受過公司教育、能以抽離的姿態看待修行的天魔都不能不服。
這不是單靠天資就能解釋的，還需要非常係統性的研究、整理和歸納，這讓齊連想到了白子義曾經在藏書樓收走的數十本修行功法，恐怕那就是他擁有如此深厚積澱的重要原因。
這就讓齊連更加不理解，為何這樣一個人要將自己的境界束縛在練氣級別。
眼看白子義要撂挑子，齊連微微一笑從懷中摸出一枚玉簡放在兩人中間的小幾上：“你受累再教幾天，等開蒙結束我再接手，如何？”
“切，跟我來賄賂這一手，我白子義什麽沒見過，除非你把你們血骨魔宗的鎮派功法……”說著話，白子義伸手去拿玉簡，剛一入手話語就是一頓，略帶驚喜地說到：“可以啊，竟然拿到了琉璃島的《萬物歸元決》，這餘初年的嘴也太鬆了點吧。”
《萬物歸元決》乃是琉璃島秘傳功法，可將天下一切有形無形之物盡數化為天地元氣，是真界最頂尖的法門之一，練到極處便是連天上的星鬥也能煉化。
之前餘初年便是憑了一手歸元真氣硬是壓了修為還高他一層的雨沁蓮一頭。
餘初年當然不會有全套功法，隻有金丹初期以下的修行法門，但是也足以讓人開拓眼界，如果放到有心人手中甚至可以推演出後續功法，即便不如原版也將是一門極厲害的手段。
“靠這個就想賄賂我？我可是拿出了《太和真解》元嬰以下的法門，你這個才到金丹啊。”
“你無恥的樣子倒是頗有我的神韻。”齊連翻了個白眼說到：“你可要搞清楚，太和真解可是我贏來的，這麽點時間就忘了？”
白子義嘴硬道：“那是我一時大意，不服的話咱們就再賭一次啊。”
“不來不來。”齊連搖頭拒絕：“賭博隻是小道，修行者若是沉迷其中，難免荒廢了正業。”
白子義忽然沉默了一下，然後開口說到：“你不覺得賭博其實和修行很像麽。”
“願聞其詳。”
“修行和賭博，都是一個爭的過程，不同的是修行是與自己爭，於萬般不可能之中爭那一線生機；而賭博，是與別人爭，是在棋牌構築的迷陣之中尋找唯一的通途。”
“修行想要進一步其實不難，難的是每日修行、每每精進；賭博想要贏一場其實也不難，難的是一直贏下去。”
“修行要破關，要磨煉真氣、打磨心性；賭博想要贏得長久，也要磨煉技術，打磨心性。”
“兩者到了最後，都不再是和人爭。修行到了最後要與天爭一份生機，賭博到了最後也是要博一線天機。”
空氣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這一刻齊連終於明白在白子義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終於明白當日賭博時候他身上迸發的超拔意誌由何而來。
修行是一個厚積薄發的過程，如果積累太過深厚，那麽修行者就會在不自覺間突破境界，古往今來有不少修行者稍有感悟便忽然突破、自己卻渾然不覺的例子。
白子義這分明是在努力壓製自己的境界，他用自己的方式，將自己對於修行的堅持和感悟轉移到了賭博之上，以賭博承載他的道心，從而暫時放下對於道的追求。
齊連忍不住開口問到：“所以，你在怕什麽？築基之上究竟有什麽在等著你？”
聽得此言，白子義神色數變，起身說到：“沒想到我固守了幾十年的秘密，卻被你這家夥套出了口風。這件事到此為止，你就當沒有聽過吧，今日我累了，下午的課你來上吧。”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齊連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在白子義身上究竟有什麽秘密，讓他竟然不惜浪費大好光陰也要壓製自身境界，死活不願意晉升築基？
紅漪忽然開口：“想想你的任務。”
任務？
這次長勤任務，目標是給白子義心中種下精進魔種。
想到這裏，齊連終於明白自己此前為何總覺得有些不對了。
以白子義之前那個狀態，分明就是一個毫無向道之心的模樣，總控中心即便是發布任務也該是種六欲魔種。
除非早有人知道白子義的真實狀態，而這個人恐怕就是這個任務的發布者——徐嬌。
而徐嬌又如何能夠知道連總控中心都沒有觀察到的事情？
難不成……棲霞劍派其實早已不再是程武旭的私產，而是成了徐嬌的基業？
齊連頓時為自己的想法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