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我來問道無餘說 雲在青天水在瓶（4）
“奴婢給璉二奶奶請安！”紙岫對著半躺在床上，挺著個大肚子的王熙鳳行了一禮。原本的王熙鳳正閉目養神，倏忽間聽到屋內傳出一道陌生的聲音，急忙睜開眼睛對著紙岫一瞧。
“確實是個標致人物！”王熙鳳笑著稱讚了一聲。
平兒怕紙岫不知王熙鳳的具體身份，於是轉過身子對紙岫解釋道：“我們奶奶不僅僅是林姑娘的二嫂子，更是攸大爺的姐姐。”
“你這小蹄子，給她說道這些做什麽，還不快去倒茶來，給紙岫姑娘暖暖身子。”王熙鳳笑罵道。
紙岫將挎在肩上的小藥箱擱置了下來，笑著說道：“來的時候，我們姑娘都和我交代過了。”
“那就好！”王熙鳳看了一眼紙岫身後的簾子，此刻她的心裏更在乎的是平兒有沒有將自己的最重要的意思傳達過去，還有林黛玉那邊的想法。
“二奶奶，您先放平身子，容奴婢給你把個脈。”
“啊！”王熙鳳身子微微的顫了一下，然後笑著躺平了身子，並將自己的手伸了出去，笑著問道：“不知姑娘從何處學得醫術？”王熙鳳立即意識到自己問的有些唐突，雖說她是主子，可紙岫畢竟不是她的丫鬟。
“自幼跟著師父學得。”紙岫答了一句，然後叩指搭在了王熙鳳的脈位上。
王熙鳳點了點頭，也就不再多問。調息了至數，寧神細診了小半刻，紙岫便是停了下來，然後又看了一眼王熙鳳有些憔悴的麵容，複又讓她伸出舌苔，問道：“二奶奶多久未曾出屋了？”
“自打上個月中旬的時候進了一次園子到現如今已經有十來日了。”此刻，平兒掀起簾子，讓端著茶的小紅一並進了屋，笑著回道。
王熙鳳看向平兒，平兒會意，當即點了點頭。王熙鳳也總算安下了心，邢夫人害火眼的事，王夫人心裏的不痛快，老太太那邊似乎也給了壓力以及整個榮國府後宅中那些丫鬟婆子媳婦等等的風言風語，她什麽不知道。可知道又如何，愈發重的身子讓她根本不得動彈，近來半個月，她整個人就像是被禁了足，心裏肚子裏裝了一肚子的氣，常常是半夜也睡不好覺，有些時候吃東西也是吃不下。
她可是脂粉裏的英雄，是榮國府後宅的大管家，所有人都得指望著她呢，都眼睜睜的看著她呢。
“近來膳食如何？”
“和往常差不大多，此外我們二爺常花上些銀子讓采辦的小廝買一些補品回來，並著每日的膳食一道吃了的。”小紅如實答道，然後快速的來到一旁的小杌上，將那剩餘的半碗米粥以及待會服用的補物遞給了紙岫。
紙岫並未接過，隻是淡淡的掃了一眼，便是了然，於是對著場間眾人說道：“二奶奶是心氣生火，肝氣凝滯所致，你們這的膳食太過油膩，此外那個補物吃了就好像往火裏加柴火，越燒越旺。”
“這膳食盡快換掉，還有那個補物日後也不要吃了。腹中的胎兒受不得半分刺激，此外就是二奶奶自己本身了。”紙岫凝神看了一眼王熙鳳，作為醫者，什麽膳食用藥都是一個建議，更關鍵的在於病人本身願不願意聽話。
“有勞姑娘了，小紅，你先帶紙岫下去歇息。”王熙鳳見紙岫和外麵那些郎中說的差不多，也明白這問題是出在了自己的身上，其實她心裏明白，隻不過是想借此找個安慰罷了。
紙岫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跟著小紅一並出了裏屋。
“平兒，林姑娘應下了？”待外間沒了動靜後，王熙鳳看向平兒，當即問道。
“奶奶放心吧，林姑娘往三姑娘的秋爽齋去了。”
“那就好。”王熙鳳釋然的笑道，“如此一來，姑媽那邊交代的也就做好了，我也就不操這個心了。”
“奶奶心裏就有這麽大的把握，林姑娘能勸說的了三姑娘？”平兒反問道。
“她們姐妹倆素日裏關係就不錯，此外就是……”王熙鳳意有所指的看了平兒一眼，也就沒往下說。
“三姑娘現如今的名聲體麵都讓趙姨娘那老東西給弄沒了，若以我的性子，早將她攆出去了。可這事也有太太的責任，太太的心思我是能理解的，隻是我嬸子那個人又豈是那麽簡單的，你是當年跟著我一道從王家出門的，如何不知這其中的利害。”王熙鳳冷笑的又補充了一句。
“.……”平兒忙默不作聲了，很顯然是太太，老太太以及舅太太甚至包括薛家姨太太四人之間的鬥法，可最終的贏家是舅太太和老太太。
“你心裏清楚就好，不過我心裏也有疑惑，那就是為何我那個嬸子會選擇林姑娘做她的媳婦？”王熙鳳有些不解的提出了一個疑問。
“攸大爺他.……”
“固然有攸兄弟的原因，可是完全沒有道理。天下哪有老子聽兒子的道理，你看看咱們家二爺，再看看寶兄弟，更何況叔父那個人固執的很，除非.……”王熙鳳分析道這，突然想起了那三十萬兩的銀子，在往前推斷，又想起了那年昭兒從江南回京說及了王攸拜師林如海一事。王熙鳳突然覺得腦後冒出一陣涼意，嚇得她背後也沁了冷汗。
“這是個局！”王熙鳳腦海中有個聲音突然間炸了開來。
“奶奶，你怎麽了？怎麽一頭冷汗！”平兒話音未落，隻聽得王熙鳳疼的大叫一聲，然後見到王熙鳳捂住肚子，疼的在床上打起滾來。
“奶奶，快來人啊！”平兒知道這極有可能是臨盆的征兆，急忙對著屋外叫喚道。
小紅和紙岫聽到平兒的驚呼聲，嚇得也急忙從側屋裏跑了出來，二人急忙竄入鳳姐正屋內，平兒一把抓過紙岫的胳膊，說道：“姑娘，快給我們奶奶瞧瞧。”說罷，急忙又對小紅命道：“快，去前院找二爺回來，就說奶奶出事了。”
紙岫也急忙搭在王熙鳳的脈上，隻一切，就感覺到她的脈象極為紊亂，一時間令紙岫也有些慌亂了，說實話，紙岫也是頭一次接觸這等場麵。
“不行，趕緊去找郎中！還有先找幾個婆子來將二奶奶按住，以防她亂動，到時候使得腹中胎兒移了位就不好了。”紙岫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