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光祿寺賈蓉領錫 恒舒典薛蝌盤物（3）
賈珍一麵笑著，一麵掏將出方才賈赦給他的喜錢，那是十來顆成色不等錁子，裏麵有梅花式的，有海棠式的，也有必定如意的，還有八寶聯春的。
“赦老爺的心隻怕也是要活動活動的。隻是我並不認為他有什麽本事能夠一舉翻盤，除非上天願意幫他！比方說王家有較大的變故，可是這種機會太渺茫了。北疆戰事，王家舅老爺奉旨鎮邊，出任大都督，掌五鎮軍事，單此一項，二太太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更遑論宮裏還有一位娘娘，家裏有一位深得老太太寵愛的寶兄弟。若是鳳姑娘是那王家大爺的胞姐，那我還會仔細斟酌一番，可惜她不是，那就沒得說了。”
“嗯。”尤氏不免為鳳姐感到悲哀，這就是女人的宿命，夫家固然重要，可娘家也同樣重要，相較於王夫人，王熙鳳實在是嫩了些。
賈珍見尤氏麵有戚色，當即勸慰道：“我知道你與她關係極好，可她又不是你親妹子，你盡到情分也就罷了，你當她是親妹子，可人家未必當你是親姐姐。我用膳的時候，已經吩咐了蓉兒，讓他年後安排人去接她二姨，三姨以及親家母一道過來與你團圓。”
“好！”尤氏由悲轉喜，當即笑道，“難為你記得我說過的話。”
“那是自然，誰讓你是我的夫人呢？”賈珍伸出手，一把將尤氏抱在懷中，一旁的銀蝶急忙背過身子，逃也似的跑開了。
“鳳姑娘失了勢，對老二來說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往日裏被轄製的那般厲害，我這個做哥哥的都有些看不下去……”賈珍一麵笑著，一麵將自己的手伸入尤氏的衣襟中，上下摩挲著。
“等等，門還沒關。”尤氏有些吃不住賈珍的挑逗，連忙央求道，“我一會還得去老太太那，你就饒了我吧。”
“可以，要不你叫銀蝶進來，我就放你出去！還有這門不關，豈不是更加趣味？”
“別動銀蝶那丫頭，我應你就是……”
事後，賈珍理了理自己的衣物，看著一臉春色的尤氏，不免又覬覦起了尤二姐和尤三姐，若是三姐妹一同侍寢於他，那等場麵想想就令他渾身發熱，逍遙快活四字也實在形容不出了。
“今兒薛家姨太太是不是不在家？”
“是，聽聞姨太太帶著薛大妹妹和薛小妹妹出府去查看家中各處產業去了，畢竟年底了，總要盤點一下。”
“上回你和我說那薛小妹妹許給了誰家？”
“梅翰林家，你問這個做什麽？”尤氏好奇的問道。
“原來是他家，隻是他家去交州赴任去了，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賈珍恍然道，“薛呆子傻不愣登的，反倒他那從兄弟看著還算有模有樣，隻是為人處事過於謹慎小心了些，少了些大氣，失了我等一眾世家子弟的氣度。”
“這天下哪來的完人？自然都少不得有些毛病！”尤氏評述道。
“那我有何毛病？”賈珍笑眯眯的瞄了一眼尤氏的身體，問道。“呸！”尤氏羞赧地啐了一口。
“普天之下，沒有男人不好色的，就是廟裏的和尚道士，也不過是因為清規戒律暫時壓製了，在我看來，那幫人就是腦子或者心理有問題，好好的人不去做，好好的家不管，非得去那種地方找罪受。”賈珍看著尤氏欲言欲止的模樣，便知道她要舉例反駁自己，於是搶先說道：“宮裏那位聖人都是三宮六院，更何況你說的那人呢。他隻不過眼下年齡還小，沒有食髓知味罷了，現在說什麽一心一人，將來你可知他會如何？我不妨告訴你，隻有男子才真正了解男子的心思，權力，美色，金錢這些東西哪一個不是男子所需求的，所想要占為己有的。在我看來，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純屬哄騙小孩子的玩笑話，當不得真。而且身份決定了太多東西，像咱們這樣的人家，子嗣延續才是最要緊的頭等大事。”
“那你是認為那王家大爺用心不正了？”
“不是我認為，而是無論用心正也好，不正也罷，當年隻有八歲的他能做什麽主，真正的較量和計謀是出自王家舅老爺和林家姑老爺，和他又有什麽相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豈能那般輕易就能反對了的？我可不相信這般結果不是早早的就布局好的。”
“.……”
“今日算是個好日子，老太太必定高興的很，你待會見了，奉承著點總是沒錯。還有太太那邊你提一下吃年酒的日子，這樣就不用再問鳳姑娘了。”說罷，賈珍則是出了門，看見了正躲在屏門後瑟瑟發抖的銀蝶，於是命她進屋伺候尤氏起身，此處不在話下。
鼓樓西大街，一處名為“恒舒典”的典當鋪子門前，停了一輛華麗的馬車。車內，薛寶釵替薛寶琴戴好用以遮麵的鬥笠，然後指著簾子外那寫有“恒舒典”三字的黑底金字招牌，微笑著說道：“走吧！這是今兒最後一處了。”
薛寶琴拉著寶釵的手，跟她一並下了馬車，然後進了當鋪中。
這家恒舒典規模極大，是京都城中少有的幾家大當鋪之一，光櫃台後的朝奉便有十數位，而櫃台外用以接待客人的夥計也多達二十多人。二樓不時傳來的算盤聲和唱票聲此起彼伏，同時也反應出恒舒典業務的繁忙。
“太太，蝌大爺，大姑娘，請！”早就接到消息的張執事早就恭候多時了，欲將眾人迎往二樓雅間。
“張執事，二樓太吵了，我們這一上去，難免驚了眾人。就在一樓找個清淨的上房，讓太太和我這兩位妹妹歇歇腳。”薛蝌吩咐道。
“是！蝌大爺，寶姑娘那邊還請您幫小的美言幾句。”張執事搓了搓手，陪笑道。
“隻要東西沒有錯處，自然我不會找你的麻煩。你們也莫要以為我那哥哥呆傻，素日裏任由你們胡來，管不得你們，就想著做出一些欺瞞本家的事情。想必你們也清楚，太太和王家是什麽關係。現如今王家如何，這就不用我說了吧。”薛蝌敲打道。
“是！大爺說的小的記在心裏了，小的定將盡忠職守，不敢偷奸耍滑了。”張執事拍了拍胸口，向薛蝌保證道，至於這話真實與否，也隻有他一人知曉了。
“好了，命人開倉吧。還有把賬簿取來，稍後好一一核對。”薛蝌又命道，然後回到了那一樓備好的雅間內，向薛姨媽和寶釵回明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