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風平浪靜金倉港 暗潮湧動賈氏門(4)
“我自和姐姐一道,不避斧鉞!”賈探春全然不懼的說道。
“什麽斧,又是什麽鉞的,你們也太會胡沁了。哪有事情像你們那這般考慮的,未免也太重了些。”
“她們啊,還是太小了。有些事沒經曆過,自然是不曉得這其中的道理的。”
“大嫂子!二嫂子!(鳳姐姐!)”黛玉和探春二人聽到外麵傳來的聲音,也急忙從屋中走出,對著一並前來的李紈和王熙鳳行了禮。原來,李紈昨日瞧得鳳姐不適提前離了席,今日便是抽了空,前去鳳姐院中探望了一番。
“寶玉呢?”經王熙鳳這麽一提醒,賈探春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忘卻了何等重要之事。
“寶二爺被關在東麵廂房裏,經老太太跟前的管事嬤嬤看管,並由襲人照顧著。”雪雁代為答道。李紈和探春急忙往東麵廂房走去。
“老太太對你有什麽安排?”王熙鳳望向林黛玉,林黛玉將賈母原話說與了前者,王熙鳳聽罷,又說道:“所以你說那句不避斧鉞是打算留下來了?”
“是!”林黛玉鄭重的點了點頭,“我若是此刻前往王家,那我又成了什麽人,倘若事後,老太太又命人將我從王家接回來,到時候我更無顏麵對一眾姐妹,同時也辱沒了家門。而且這裏是攸哥哥他留給我的蒼泱築,他將這塊匾也留在了這裏,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替他守護好這塊無立足境!至於外祖母那,原諒我沒有聽她的話。”
“我現在發現一件好笑的事!”王熙鳳笑著說道。
“鳳姐姐,這都什麽時候了,怎麽還有心思發笑?”林黛玉不解的嗔怪道。
“我笑是因為我發現你這丫頭越來越像我那攸兄弟了,就連這性子也不知何時隨了他,這人還沒過門,反倒兩人的性子愈發相像了,或許你本就是我家的媳婦,你想想那日我在那臥房中和你開的那句玩笑話,當不當真。若換作以往,指不定你現在急的不知所措,暗自流淚呢,哪裏還會像這般模樣,與我在這侃侃而談。反正不論你做什麽,姐姐我都是支持你的。”王熙鳳用手指向林黛玉身後不遠處的臥房和外麵堂廳間的猩猩氈子,揶揄笑道。
林黛玉聽了,麵色一紅,當即啐道:“鳳姐姐現如今還要拿以往的事取笑我,未免也太壞了些。眼下我不欲和你爭辯,你隻告訴我當下如何是好?”
王熙鳳一愣,對著場間的一眾丫鬟說道:“你們姑娘還未出閣,反倒拿起王家大奶奶的威勢來拷問我來了。若當真你將來做了王家大奶奶,那我這個早已出了閣的姑子豈不是連聲鳳姐姐都是聽不見了。不行,現在我後悔了,早知道當日不說那句玩笑話了。”
“你……”林黛玉不吱聲了,兀自的咳嗽兩聲,轉過身子,不搭理王熙鳳了。
王熙鳳見林黛玉咳嗽,也收了繼續取笑的心思。王熙鳳是調節氣氛的高手,她何嚐不清楚寶玉今日所做之事的嚴重性,可是說句老實話,王熙鳳卻並不怎麽放在心上。
要說大不敬之罪,當年東府裏珍大爺給蓉哥兒媳婦秦氏辦葬禮時所用的棺材板還是義忠親王老千歲的,這義忠親王老千歲何許人也,那可是當年和宮裏那位聖人爭奪儲位的太子。
當初蓉哥兒媳婦的葬禮整個京都上上下下,滿朝文武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難道那棺材板一事當今聖上不知,可賈家還是用了,也並未發生什麽不測之事。
今日賈寶玉以石擲禦賜匾額,想來最終還是不了了之。賈母之所以領著王夫人一並進宮,自然有著其它的目的,而且王熙鳳看的要比林黛玉,賈探春等人看的透徹清晰,若真的如二人所說什麽大難臨頭,又是什麽斧鉞加身,那為何賈母隻讓林黛玉一人離開。
或許老太太是借此將嬸子一並綁在一塊兒,想到這,王熙鳳看了身邊的平兒一眼,吩咐道:“平兒,你即刻去榮國府後門瞧瞧,看看二爺他有沒有備好車馬?還有去細細問問,老太太和太太她們從哪個門出的府?對了,還有一事,回來的時候你自園子後門而入,去蘅蕪苑一趟,看看薛家姊妹在不在家。”
林黛玉見王熙鳳提及寶釵和寶琴,當即疑惑的看向鳳姐,王熙鳳笑了笑,卻並未言明其中緣由。可林黛玉卻是眉頭微蹙,許是猜出了王熙鳳的深意,當即對著筆箐說道:“麻煩姐姐代平兒姐姐去蘅蕪苑一趟。若是寶姐姐在家問起來,就說……”
林黛玉遲疑了一下,一旁的王熙鳳當即補充道:“就說你家林姑娘燕窩吃完了,看能不能向她借上一些。”
筆箐看向林黛玉,林黛玉不自主的點了點頭,前者應命跟著平兒一道快步的出了門。
“你也莫要多想了,難不成你以為這事你能一人解決了不成?放心吧,應該並無大礙,更何況寶兄弟他並未砸中。”王熙鳳安慰道。
“鳳姐姐如何得知並無大礙的?按照朝廷律令,這可是大不敬的欺君之罪。”林黛玉還是一臉憂色,她讀過書,自然明白犯了欺君之罪該以何論處。
“你日後自然明白。現在你就是讓我給你解釋,我也不知如何給你解釋這其中的道理,反正最後定然無恙。”王熙鳳清楚林黛玉是個多心的人,知道的越多反倒對她越不好,索性就不解釋由她去了,反正她猜測的也無法證實。
不過王熙鳳卻清楚這東西名叫權術。
另一邊,史太君和王夫人一並出府的消息傳至賈赦和邢夫人的耳朵中,令二人心生疑惑的同時也是嗅到一絲異常的氣息,那就是賈璉命人準備車馬轎子往榮國府後門而去,甚至還調動了家中的護衛。
於是賈赦命人去叫賈璉前來問話,可賈璉以奉賈母之命為由推拒了,隻說了一句事不宜遲便是親自騎著馬領著兩三個小廝往後門先一步趕去。
“老爺,是不是……”邢夫人話還未落,隻見賈赦氣急敗壞的拍著桌子大罵道:“混賬東西,居然連老子我的話都不聽了,氣煞我也。”
“老爺息怒才是,是不是園子裏出了什麽要緊事?”邢夫人用手安撫著賈赦的胸口,以防後者動怒傷了身子。
“對,你現在……不,秋桐,秋桐!”賈赦對著一旁的耳房大聲叫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