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賈二舍直言不諱 甄三媛欲語還休(1)
“哎呦!哎呦!輕點!嘶!”賈璉倒吸一口冷氣,又對著手臂上兩處紅腫紫脹的傷痕吹了又吹。平兒正在一旁幫襯著上藥,瞧得賈璉疼的滿頭沁汗,美目中也流露出不忍之色。
然而隻是這麽一恍惚間,賈璉趁機摸上身來,慌得平兒趕忙躲閃,又道:“二爺,你再鬧,我可走了!”
賈璉剛要調笑,卻聽得窗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賈璉自是聽出了那是鳳姐,當即鬼嚎道:“疼,疼啊!”話音剛落,隻見王熙鳳從外間走了進來,她一眼就瞧見了平兒臉頰上的紅暈,平兒當即捂著臉忙先出去了。
“疼死你活該!死不改性的東西!”待平兒出門後,王熙鳳咬牙道。
賈璉佯作生氣道:“我若死了,你和平兒就守一輩子寡吧!”他之所以敢這麽做,是因為這次被打的緣故王熙鳳是知道的,接著又見賈璉當著王熙鳳的麵解開衣服,露出了背部,又是好幾道淤痕,驚得鳳姐忙說道:“老爺也太狠心了些,再怎麽說你也是他親生的兒子。”
“這已經算好的了,最起碼我還能走回來,而不是被人抬回來。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回頭讓平兒.……”賈璉仍舊念念不忘的說道。
“放屁!你想死也換個死法,傷成這樣還不好生歇著,讓平兒過來做什麽,你當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王熙鳳啐罵道,白了一眼賈璉。賈璉心酸的厲害,賴皮道:“那我這次算是白挨打了!事先我都和你說了,你說好了會好生照料我的,當下又說話不算話!”
“瞧你那點出息,好好好,我應你就是。不過得等你這傷好了,回頭讓平兒好好伺候你一回,這下好了吧。”王熙鳳不耐煩的說道,至於回頭她記不記得,那又是另一回事,反正彼時她自有手段,於是又問道:“你去的時候,老爺有沒有說什麽?”
“自然說了,說我沒剛性,沒出息,總而言之,就是做兒子的被做老子的踩在腳底,恨不得連著地都給踩個坑出來。”賈璉打了個比方委婉的說道,因為原話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說與鳳姐的,是故挑了些無關緊要的話搪塞一番。
“這倒是實話!”王熙鳳認同的點了點頭。
“你……!”賈璉氣結道。
“理由呢?”
“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要什麽理由,我又哪裏敢問!”賈璉懊悔道,早知道就避開了,這麽平白無故的挨一回打,沒個三五日是好不得的。
“蠢!”王熙鳳吐出了一個字,指著賈璉的鼻子說道。“你動動你的腦子想想,你剛才的那些話是緣由嗎?現在好了,挨了打連個教訓也沒有,真是活該!”
“反正挨打的又不是你!”賈璉心裏嘀咕了一句,然後回憶說道:“我才剛進書房,老爺就問我去哪了,我回說老太太命我準備車馬往宮裏去。老爺又問去宮裏做什麽,我又答今兒是初六,是省視娘娘的日子。緊接著老爺就抓起鞭子朝我抽了過來,嘴裏罵道:‘胡說!’若非那時我反應快,用胳膊護住麵門,指不定這張臉就破相了。”
“就這?”王熙鳳顯得有些詫異,乍聽起來,根本就沒有道理,難道真是賈赦看賈璉不爽,就是想著要好好教訓一番?
“你當人人都像你這般精明……聰慧的!”賈璉話說半截,急忙改口誇讚道,“還有你別忘了你方才答應我的話。”
王熙鳳並未回答,相反是直直的盯著賈璉的麵孔,許是被看毛了,賈璉氣道:“我若有半句欺瞞你的話,叫我死無葬身之地。這下你信了不成?”
“沒事發這麽毒的誓做什麽,我信你就是。”王熙鳳湊近了賈璉,坐在了他的身旁,輕輕的嗅了嗅,確實好像有一股別樣的胭脂香味從賈璉的衣服上散發出來,不過王熙鳳並未當場拆穿,她要的是人贓並獲。
“平兒!平兒,進來!”王熙鳳高聲對著簾外喚道,不一會兒,平兒端了盆熱水走了進來,王熙鳳拍了一下賈璉的肩部,說道:“平兒,你過來幫我將二爺身上的這件衣服褪下來!”
平兒應聲上前,王熙鳳又是一聞,當即判斷出不是平兒今日使用的胭脂,那麽這就表示賈璉這個壞種定是和別的女人廝混在了一起,隻要不是身邊人就好,是外麵的野貓野狗,那麽就莫要怪她心狠手辣!
“啊!”許是幫脫衣服時,牽扯了傷口,賈璉突然疼的大叫起來,“我自己來!我自己來!”說罷,他小心翼翼的褪下外袍,將袍子遞到了平兒手中,然後又背過臉,歪著頭,蹙著眉,閉上眼。
“茂哥兒醒了沒?”王熙鳳岔開話題,問道。
“回奶奶,還沒有。”平兒搖了搖頭,將賈璉的袍子疊了起來,放置在一旁的圓凳上,緊接著將帕巾置於熱水中沾濕,拿起擰幹水分,替賈璉擦了擦臉麵上和脖頸處的汗漬。賈璉舒服的吐出一口濁氣,他看著眼前這對美人,心裏又癢癢起來,一個是不能動,另一個是動不得。
“唉!”倏忽間,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姑娘的身影,意識到不對,賈璉趕忙垂下眼瞼,生怕鳳姐發覺出什麽。
實際上,賈璉確實對王熙鳳有所隱瞞,而隱瞞的東西一部分是秋桐私底下告訴他的,而且還是在挨打之前。秋桐那小丫頭長得水靈,隻怕心裏早就對自己有意思,之所以偷偷摸摸,一則她是賈赦的侍妾,二則正是畏懼王熙鳳。
不過賈璉就喜歡這種偷偷摸摸,刺激而大膽!
至於另一部分,則是賈赦告誡他不能告知王熙鳳,自打賈茂出生後,作為榮國府大房長子的賈璉心理也有了一些變化。他要為兒子賈茂的將來考慮,而這一點恰好和賈赦不謀而合,甚至他頭一次體會到父親賈赦的不易。
“璉兒,你莫要忘了誰是你老子,我已經是快花甲的人了,就是享福也沒多少時日了,可是你和茂哥兒的日子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