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巧者勞而智者憂 無能者故無所求（1）
“文泱，‘勢不可使盡，福不可享盡，便宜不可占盡，聰明不可用盡’，切記這四句話。還有江南甄家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京都城外灑淚亭中，賈政臨行赴任中州之際，於官轎中喚王攸上前，交代了最後一句。
……
王子騰微笑的看著王攸，從棋笥中摸出一枚棋子，穩穩當當的放在棋眼處，接著說道：“兒啊，陛下此番昭你出仕江南，你可知其中緣由？”
“還望父親教誨！”
王子騰滿意的摸了摸自己顎下的胡須，釋疑道：“江南是一塊不錯的地方，無論是你姑父的賈家，還是我們王家，亦或者是你姑母的薛家以及賈府老封君的史家，都是從那發跡的，就連本朝太祖也是出自那塊地方，可以說江南就是‘龍興之地’，你可莫要辜負了陛下對你的期望！”
“敢問父親，陛下的期望是什麽？”
“日月山河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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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兒，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娘要你好好的，其它的都沒有你重要！”石誥命一把摟住王攸的身子，將穿著緋紅色官袍的他抱入懷中，又哭又笑的囑咐道，然後依依不舍的將烏紗帽戴在了王攸的頭上。
“孩兒不孝，此去江南赴任，尚不知歸期，還望母親於家中萬分珍重！”王攸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石夫人磕了三個頭。
……
“弟弟，路上一切小心。”
“姐姐，一切就拜托你了。”王攸對姐姐王鸞深深一揖。
“大爺保重！”清影，瓊玉，風鈴，雲歌四個丫鬟在岸邊對載著王攸的官船揮手道。
……
“大爺，醒醒！快醒醒！”絳墨小心的推了推王攸，王攸就像是觸電一般，自床上驚坐了起來，唬的絳墨急忙向後麵退了好幾步。
王攸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了捏發痛的眉心，又覺得鼻子也有些發塞，他便意識到自己可能又生病了。
“魏先生呢？”王攸第一時間就要找精通醫術的魏畑前來，為自己把脈診治，以防不測。絳墨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為難的說道：“大爺，現在才五更天不到，這個時候.……”可絳墨想起昨晚王攸直接懲治家仆的場景，心裏也不由害怕起來。
王攸睜開眼，抬起頭看著神情憂懼的絳墨以及不遠處靠在牆邊耷拉著腦袋，昏昏欲睡的陶硯，當即就意識到這二人一宿未合眼，除了本分之外，隻怕還有怕自己一怒之下連著她們一道罰了。
“濕帕巾！”王攸指了指絳墨手中的帕巾，吩咐道。
絳墨正要伸出手將帕巾遞上去，可又突然縮回了手，而後說道：“大爺，這帕巾已經涼了，我去倒些熱水來。”
王攸微微點了點頭，不一會兒，一塊兒溫熱的帕巾遞到了王攸的手中，王攸用它擦拭了一下麵部和脖頸處的汗漬，然後緩緩站起身，之所以要慢，是因為他怕因低血糖的緣故而暈倒，到時候又是一堆麻煩事。
王攸來到水盆前，將帕巾放入水中，順道將自己的雙手一並浸了下去，體會著熱流緩緩的自手上燙入心口，隨後又向上直衝腦海，如此下來，隻覺得神清氣爽。將雙手從盆內取出，用掛在架子上的幹巾擦掉水珠，複又展開雙臂活動了一番。
“你們都回去歇著吧！哦，我差點忘了，這兒沒準備你們歇著的地方，這樣吧，你們就……”王攸說到後麵，也意識到不妥之處，連忙打住。絳墨俏臉一紅，低著頭望著裙下露出的繡花鞋，沒敢吱聲。
她和陶硯二人都是林如海臨終時安排給黛玉的丫鬟，雖說她們心裏都明白自家姑娘心儀王攸，可畢竟還沒有議親，就還是兩家人。就是兩家有了親事，作為陪嫁丫鬟的她們在沒有黛玉的同意下，又怎麽敢違禮先上了王攸的床呢？更何況王攸本身也沒有那方麵的意思。
還有就是陪嫁丫鬟終究還是丫鬟，不顧臉麵的上了床，先不說失了自己的體麵和名聲，就連姑娘和林家的體麵和名聲都一並被自己連累了，這道紅線絳墨是無論如何也是不會去碰的。
“我怎麽就把這一層給忘了呢？”王攸心中惱怒不已，臉色也是刹那變得陰沉下來，可這事屬實也怨不得別人。要是絳墨她二人是他貼身丫鬟，那這事倒也無可非議，可問題就出現在當下這個上不上下不下的階段，這不正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收了吧，回京的時候隻怕無法交代，不收吧，隻怕又有閑話出來。而這也是他為何拒絕王子勝送他的那兩個丫鬟，每日歇在書房的另一層道理。
場麵一下子陷入尷尬，不過王攸突然靈機一動，可是他這個辦法實在有些作死，可為了保全名聲體麵，也隻能行險了。
絳墨這邊還在胡思亂想，心裏糾結，突然隻聽得外間門‘哐當’一聲被打了開來，呼呼的冷風自門外吹了進來，攪得厚實的簾子也微微晃動。
而坐在凳子上，靠在牆邊昏昏欲睡的陶硯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醒了，忙問道：‘怎麽了？’
話音剛落，隻見王攸哆哆嗦嗦的從外間掀起簾子走了進來，披散的頭發和睫毛上甚至還飄落著幾顆雪珠，王攸急忙說道：“門暫且別關！”
“大爺，你這是在做什麽？”絳墨著急的說道，“你這樣會生病的！”
可剛靠在暖爐邊取暖的王攸卻笑了笑，然後又跑到外間門口處吹冷風去了，來往數次後，王攸整個人的臉色發紫，整個人蜷縮著身子，戰戰兢兢的咬牙說道：“關……關門！阿嚏！快！”
“大爺，你這樣做，可叫我們如何受得起啊，隻怕將來都無顏麵對姑娘了！”絳墨在親自關上門後，當即領著陶硯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哭著說道。
“沒事。至於這事，記住，誰也別說。若是說與了第四人，你們的命就沒了！”王攸麵帶狠色的叮囑道，而後又笑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你們也別擔心，等我身子暖和過來後，你們就去找魏先生，請他過來，就說我受了風寒。”
說罷，王攸直接爬上了床，拉過被子，將自己卷了起來，順道將頭發弄亂，一頭紮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