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巧者勞而智者憂 無能者故無所求（2）
王攸迷迷糊糊的昏睡了過去，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這一場病，不亞於在整個江南道引發了一場地震，就連金陵和京都都受到了波及。
等王攸再度醒來的時候，他發現正躺在一輛馬車的車廂中，整個車廂寬敞舒適，厚厚地熊皮褥子鋪在身下，許是覺得腰股處酸疼的厲害，他想翻個身，可卻始終提不起力氣來。
若非魏畑在此，王攸都懷疑自己二度穿越了。
“呃……”沙啞的聲音自喉嚨處發出，引得坐在車廂門口的魏畑回頭看了過來。
“停車！”魏畑對車廂外的護衛及車夫大聲命道，然後趴下身子，將耳朵貼在王攸嘴邊，王攸細聲道：“何故？”
“大爺病的厲害，而且我這次來虎丘也沒有帶家夥，此外就是黃掌櫃那處地方有大爺的心血，我怕.……”魏畑抬起身子，悄聲且快速的回答道。
王攸閉上眼睛，點了點頭，然後又想起了什麽，不料魏畑這次卻先開了口，又補充說道：“絳墨姑娘和陶硯姑娘，我已命人送回了林家。還有石三他聽聞您病倒了，心中自責內疚不已，更欲自戕謝罪，好在被我攔了下來，並安排人將他看管好，待送大爺回別苑後，我再另行安排人去虎丘接他。”
王攸又點了點頭，讚許說道：“有勞了。”
“盡本分而已。”魏畑謙虛的說道，而後又命外麵車馬行動。
“大爺自上任以來，無日不克勤克儉，隻是您並非成年，而是少年人，這身子骨畢竟還弱小，本著醫者仁心，在下還得奉勸您一句，勿要過勞過憂。”
王攸再三點頭，魏畑也明白王攸不一定會聽，於是緊跟著又說道：“您今年才一十四，以後的路還很長，不必急於一時，若是累了就趕緊歇著，若是心裏有什麽不舒服的，可以適當的放鬆一下。我們這些做貴府客卿，清客，相公，供奉，執事，奴才，隨從的，隻有一小部分人是跟著您一道長大的，絕多數都是看著您長大的，這次您奉旨出仕江南，我等皆是意外，可畢竟這是天子聖意，無人違拗。還請大爺心裏多想想老爺，太太.……”
魏畑見王攸有話要說，再度伏下身子，將耳朵貼在王攸嘴巴跟前，卻聽王攸說道：“多謝！”其實王攸也明白哪怕他沒有作死的舉動，他這個病遲早也會來，因為他自來到江南後，無一日不是神經緊繃，以至於他不得不用高強度的工作來麻痹自己，從而緩解那股來自未來的恐懼。
改變，並不是那麽簡單的。
不是說一句“我要逆了這個天，我要這個天再也遮不住我的眼”雲雲就能做到的。五年來，他腳踏實地的去做著，去準備著，對他而言，假使最終結局改變不了的話，那麽就要做到爭取一線生機，並根據這一線生機從而令餘後的時光活得更好。
因為他總不能一輩子都依靠著父親王子騰。
不知何時，王攸回到了位於山塘街的別苑，薛蟠得到消息也是頭一個前來探望。
“魏先生，我兄弟怎麽樣了？”薛蟠最敬佩的就是有本事的人，尤其是救人一命的醫師郎中，他更是不敢得罪。畢竟隻要是人，誰沒個三災八難的，若無恩怨，是沒人願意去得罪醫師郎中的。
“薛大爺稍安勿躁，回來的途中我已經把過脈了，就連一應要抓的藥材我也命人去準備了。”
“好，好，怪不得攸兄弟這般倚重你，隻是有勞魏先生多多擔待了，等我回了京後，定會在舅舅麵前替你邀功！”薛蟠喜形於色，拍掌笑道。
魏畑撫須而笑，忙擺手道：“薛大爺可是忘了我是王老爺麾下的客卿了？”
“哎呀，你瞧瞧我，還將你給當成外人了。失敬失敬！”薛蟠拱手作揖道，然後又聽得魏畑說道：“薛大爺，你在這先看一會兒，我出去瞧瞧藥可煎好了？”
“好說好說。”薛蟠揮了揮手，然後坐在了凳子上，看著一臉病態的王攸，而後突然小聲問道：“攸兄弟，你是不是裝的？”說罷，薛蟠還將自己的手搭在了王攸的額頭上，屬實滾燙的厲害。
王攸也懶得理會薛蟠，隻給他一個白眼，心道：“下次你給我也裝個試試！”
“好兄弟，我說錯了還不成？你隻當我放了個屁，不，那話怎麽說來著？”薛蟠抓耳撓腮，一時沒想起那個詞，王攸心裏更是無語，隻好強撐著說道：“大哥哥，你是不是缺銀子？”
“沒，攸兄弟別誤會，至於銀子的事我已經安排妥當了。”
“一應采辦的東西我讓魏先生替你準備了些，應該下午的時候能到，對了，這次跟你回京的人選我已經想好了，一來路上護你周全，二來也是他們或多或少要回京和家人團圓。這是名單！”王攸努力的抬起手，從內襟中掏出一遝信封，足足有三四份的樣子，一股腦塞給了薛蟠。
薛蟠愣了神，他望著一臉憔悴的王攸，終究沒有細問。
“我知道大哥哥不認得字，你若是平安回京，直接將這些都交予寶姐姐處置，她自會明白我的心意。”
“還有我病了的消息莫要和旁人說，他人若是問起我的境況，你隻答一切平安，這個旁人包含姑母和寶姐姐。兄長，請恕小弟明日無法相送了，北上歸途，願一帆風順，平安抵京！”說罷，王攸則是揮了揮手，以要靜養為由，將薛蟠打發了出去。
“咳咳.……”
……
“大人，大人！”一管家急匆匆的闖入書房中，高聲喊道。
姑蘇同知顧寧正在臨摹名家字帖，經這管家一驚，手一抖，筆鋒直接錯了位，忍下心中怒氣，喝問道：“什麽事？”
“大人，小的剛收到消息，禦史大人像是生了病！”
“什麽？”顧寧驚愕不已，忙道：“怎麽回事？”
“具體小的也不大清楚，是咱們留在那巷子裏的眼線遞來的消息，他說今早去買菜的時候，瞧得禦史大人被人從馬車上抬了下來，然後快步的進了別苑。”
“快！備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