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巧者勞而智者憂 無能者故無所求（4）
胡州縣衙後的一間僻靜的臥室中，賴尚榮抱著自己的嬌妻正躺在床上，神情滿足，手裏不知從哪突然變出一串晃眼的珍珠項鏈，喜得嬌妻兩眼放光，當即光溜著身子就坐起身來，撒嬌的反爬到賴尚榮的身上，問道：“這是打哪來的？”
“你猜猜看！猜對了，老爺我有賞！”賴尚榮笑道。其妻見他神態輕佻，且又忽覺得身下意動，連帶著自己的身子也跟著酥了半邊，嬌喘籲籲的告饒道：“你就饒了我吧。”
“饒你？嗬嗬……”
雲歇雨驟後，賴尚榮也覺得有些倦乏，便是又貪睡了一會兒，不知幾時，隻聽得門外有下人通報說是有人來找。
賴尚榮忙叱問道：“別來煩我，有什麽事讓師爺和付縣丞去做。我可沒少給他兩好處，此刻他們不多幫襯著些，我還要他們做什麽。”
下人見賴尚榮動了怒，隻好應命告退了下去。
“會不會出了什麽事？你要不還是去瞧瞧吧，哪有你這樣在床上當縣令的？也不怕人家笑話！”賴妻用玉指輕輕戳了一下賴尚榮的腋下，巧笑著勸說了一句。
“你懂什麽？這叫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縣令縣令，隻要會命令就行了，何必事事親力親為，再說我有幾分本事你還不清楚？雖說我早年間讀了書，可那些書上寫的東西在這完全用不著，更何況咱們背後是榮國府賈家，還有王家大爺就在北麵姑蘇城內坐鎮，在這江南的地盤上誰敢不給麵子？我告訴你，自打上任以來，咱們已經聚了三千多兩銀子了，按照這個趨勢下去，等將來咱們回了京，指不定能再買下一座大宅子！”賴尚榮笑著說道。
“三千兩？！大宅子？！”賴妻的眼神也是瞬間變得貪婪起來。
“小事交給師爺他們處理就行了，至於大事嗎？”
“大事，依著你的本事，也沒法管！”賴妻笑著接了一句。
“哈哈，還是你懂我。咱們過咱們的，管那麽多做什麽？我要求也沒那麽多，隻求等任期一到，即刻拿著這些銀兩回京置辦一所大宅子，然後再買上些田地，隨後關起門來過日子就好了。你是不知道，我最羨慕的並非是榮府的寶二爺，而是寧府的珍大爺，他過得那日子才叫舒坦。”賴尚榮評價道。
“什麽寶二爺，珍大爺的，都不及你這個賴大爺！”賴妻軟糯的聲音聽得賴尚榮心裏直癢癢，正要梅花三弄之際，門外又傳來那下人的聲音。
“狗奴才！你是沒聽見我的話嗎？”賴尚榮重重的拍了一下床板，隔著窗戶對外大罵道。
“他們說必須見著您本人，否則……”下人縮著腦袋，唯唯諾諾的回稟道。
“否則怎樣？他們以為自己是誰啊？也不去查查老子我的身份，莫說我是一方知縣，就是回到都中，那些大戶人家的公子見著我，那也是以禮相待。你難道沒和他們說不成？還是說師爺他二人沒將來人伺候好，惹得對方不快，吵著要見本官？”賴尚榮從床上爬起，坐直了身子，一邊罵，一邊穿上鞋襪和衣服。
“大爺，是王家來人了！”跟著下人一並前來傳話的還有賴尚榮這次赴任從家中帶來的小廝。
屋內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甚至還有叮嚀桄榔的金玉銀兩滾落的聲音，隨後又聽得賴尚榮叱道：“你怎麽伺候的，我自己來。”
“還不是怪你，我這不是腿軟了嗎？”
“.……”
門外的小廝和下人特意離房門遠了些，很快，房門被賴尚榮從裏麵打開，賴尚榮看向自己的貼身小廝，急忙問道：“你方才說的當真？”
“回大爺的話，應該無誤，那日您北上去姑蘇府衙門的時候，小的當時在衙門外等候.……”小廝用手擋住自己的嘴巴，貼著賴尚榮的耳朵悄聲說了幾句，賴尚榮聽罷，忙道：“若當真如此，你這次算是立了大功了，回頭我賞你！走！帶我去見見！”
話音剛落，賴尚榮便抬腳要往縣衙前廳走去，不料卻被小廝當場攔了下來，小廝說道：“大爺怎麽就穿這身衣服過去！”
賴尚榮不解其意，又聽得小廝提醒道：“您可是知縣老爺，卻著一身常服，此舉不妥！”賴尚榮笑問道：“如何不妥？”
“其一，王家那位爺身居禦史一職，此次派人前來胡州指名要見您，足見那位爺有要緊的事需要您親自去做，您這樣豈不是怠慢了。這是於公而言。其次，是於私，您在都中的時候，和他本就來往不深，這次他求到大爺的頭上，咱們何不趁此機會.……”小廝露出一抹壞笑。
“好！這錠銀子你收著，就當賞你了。”賴尚榮從袖袍中掏出一個約莫一兩重的銀錠扔給了小廝，然後大笑著去更換官袍，待穿戴整齊後，便領著一行人快步來到縣衙會客廳中。
“賴大人！”王戌及帶來的幾個兄弟皆從椅子上站起身，一齊拱手敬道。
賴尚榮見王戌等人態度這般恭敬，心裏也是得意不少，可臉上還是正色道：“諸位壯士一路騎馬趕來，想必辛苦了！來人，去準備一些酒菜來，待會本官要好好招待。”
小廝並沒有給王戌一行人拒絕的機會，當場笑著應命退下了。賴尚榮平易近人的說道：“坐！都坐吧。”緊接著，賴尚榮看向一旁站立的師爺，訓斥道：“為何不早早派人通報於我？令一眾壯士在此等候多時？”
師爺正要賠笑解釋，可卻被賴尚榮揮手打斷了，然後賴尚榮對著王戌一行人拱手試探道：“讓諸位壯士見笑了！隻是不知諸位壯士此次來胡州.……”
王戌見賴尚榮發問，立馬回道：“賴大人想必不認得在下，不過這並不要緊，要緊的是我是奉了我家大人之命，特來胡州交代一應事宜。在此先提一句，我家大人姓王。”
“不知禦史大人有何指教，下官一定如實照辦！”賴尚榮忙起身彎腰回道。
“一，將前任胡州縣令在任期間一切公文書信往來謄錄摘抄一份！二，大人問你近日來可有浙東道的流民湧入胡州境內？”王戌當庭轉述道，隨後望向賴尚榮以及他身側的師爺和胡州縣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