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元府突變
這一幕實在太突然,誰都沒有料到元文山突然會從瘋癲轉變成一個正常人;更是無人會料到,變成正常人之後的元文山,竟是要將自己的發妻綁了,還口口聲聲說著“惡婦”。
不止羅若楓驚了驚,周身所站的元府丫鬟婆子們更是驚駭莫名。
羅若楓做了元府十幾年的主母,但元文山卻是已經瘋癲了十幾年的人。下人們俱都看著對方的神色,一時不知該如何動彈。一個是名義上的元府主子,一個卻是實際已經操控了十幾年元府的主母。該聽誰的?
夏凝裳的一雙柳葉眉擰得更深了些。林氏的反常,元文山的突然清醒,以及這沒來由得要捆了羅若楓的話,所有的事情夾在一起,總覺得事情猶如一團亂麻,有著思緒卻不知從何解起。
元錚敏愣神片刻之後,上前一步,衝著元文山恭恭敬敬的行禮,“不知父親為何要捆了母親?還望您給兒子一個理由。”
元文山望著麵前這個瘦骨嶙峋的兒子,一雙黑眸終究是動了動。他的兒子……與他一般苦命的兒子。
“去,將那些丫鬟婆子押上來。”元文山突然衝著身後的小廝說道。
夏凝裳凝神看去,說話的小廝是一直跟在舅舅身邊伺候的,喚作長生。
那長生繃著一張臉,得了元文山的命令便飛快地跑遠了。
羅若楓不可置信的看著元文山,委屈地直掉眼淚。
“文山,若楓是哪裏做錯了嗎?累得你剛神思清明了些,便要將我捆了?”
元文山不動聲色的盯了羅若楓許久,像是從未認識過這個女人一般。良久,他才邁步進入靈堂,一步又一步緩緩走向許念琴的新棺。
一雙手撫上棺材的邊沿,眸子裏盛滿了濃濃的哀傷。
昨日……他便醒了,是他的錯,是他醒的太遲,累的母親也遭了毒手。
“老爺,人帶來了。”長生和幾個隨從提溜著一排的丫鬟與婆子,將他們丟到了許念琴的新棺之前。
眾人矚目望去,不禁駭得倒抽一口涼氣。
這是將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婆子以及夫人身邊的丫鬟婆子都提來了?
“老爺,你這是要做什麽?”羅若楓驚駭莫名。
元文山袍袖一揮,“啪”的一聲,狠狠一巴掌甩在羅若楓的臉上。
羅若楓被那巴掌扇得立時撲在了地上,嘴角殷紅血絲瞬間流了出來。元錚敏駭得上前,將自己的母親攬在懷中,衝著元文山喊道:“父親,您這是要做什麽?”
相比較羅若楓,元錚敏自然更對自己的母親敬重一些。畢竟,這些年來,是母親熬著,累著,將她捧在手心裏疼著,才讓他這個病弱之軀熬到了現在。又是母親,一分都不肯嫌棄父親的瘋癲,仍舊將父親當成一個正常人一般恭敬的對待,這才讓父親即便瘋癲如斯,也依然活得像個人。
夏凝裳動了動唇,從喉嚨裏壓出聲音來,“舅舅,舅母一心一意待您,您怎麽能這麽對舅母?”
“裳兒,你知道什麽!”元文山聽見夏凝裳的話,睜著一雙通紅的眸子,駭然地瞪向夏凝裳。
夏凝裳被元文山的眼神駭得驚了驚,是什麽事情,竟惹得一向溫文爾雅的舅舅如此神情猙獰?
“大哥,有什麽話好好說,別嚇到孩子們。”跪在一旁的元芷雲突然說道。
元文山斜睨了一眼元芷雲,他倒是把這個庶妹忘記了。
“裳兒!今日我元府要處置家事,你帶著你安定候的人趕緊走吧!”元文山轉眸看向夏凝裳,一字一句的說道,語氣強硬,不容置疑。
夏凝裳捏了捏雙拳,從某種意義來說,羅若楓比元文山更讓她感覺像是親人,可是如今這件事的確隻是元家之事,她若讓元芷雲、夏凝月以及夏博霜也一直呆在此處,的確不妥,可是,她又不放心羅若楓。
今日這一出,實在透著詭異,她擔心的是隱藏在元府背後的黑手又想對元府做出些不好的事情。可事實上,她卻又沒有任何的立場來幹涉這場元府的家事!
元錚敏將母親攬在懷中,抬眸看向夏凝裳,以嘴唇示意,“我會照顧母親。”
夏凝裳這才擰眉衝著元文山說道,“舅舅,今日是祖母的出喪之日,有什麽事情,不能等……”
“夠了,裳兒,你再多說一句,別怪舅舅直接趕人。”元文山赤紅著雙目,冷冷說道。
夏凝裳捏了捏拳頭,轉眸瞧了一眼立在元錚敏身邊作元府丫鬟打扮的胭脂。今日這情形,恐怕不是她能一覽狂瀾的,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舅舅的瘋癲突然便好了?究竟又是因為什麽樣的怨氣,惹得原本深愛著舅母的舅舅會在清醒的第一時間便要將舅母發落了?
心中疑惑叢生,夏凝裳想要強勢卻又不能強勢。畢竟,這是元府,不是她的安定侯府。
“還不帶著安定侯府的人走。”元文山見夏凝裳依舊矗立在原地,忍不住又咬牙說道。
羅若楓捂著自己紅腫的臉,淚眼迷蒙,她望向夏凝裳,期期艾艾,卻仍舊強自鎮定的對夏凝裳說道,“裳丫頭,你舅舅不會將我怎麽樣的,你放心。”
“可是,祖母她……”夏凝裳不肯放棄。
“你要是真心孝順你的祖母,此時此刻,便不該站在這裏。早些時候,你在做什麽?你祖母已經走了,身後之事有我這個做兒子的來,你一個外姓之人又是以什麽身份站在這裏?”元文山顯然已經被心中的怒氣遮蔽了神智,他雙拳緊緊攥在一起,朝著夏凝裳怒吼道。
一句話,將夏凝裳的一顆心刺得千瘡百孔。是呀,她早些時候做什麽去了?元錚敏病重,她這些日子來也就瞧了一回,她是做什麽去了?好像一直有這樣那樣的事情牽絆著她,讓她顧不上元府之事,可這些又怎能真得讓夏凝裳拿來做借口?如果有心,她便不該讓元府放之任之,也不會連祖母過世這麽重要的事情都一無所知。
想起昨日在元府門口,聽見小廝說得話,夏凝裳便覺得心口一陣悶悶的,她這個外孫女兒實在是不孝之極!
夏凝裳仰頭,閉了閉眼,將眸中蒸騰的水汽盡數逼了回去,這才轉身,看似衝著元錚敏實在是衝著胭脂說道,“如若有事,去安定侯府找我。”
元錚敏點了點頭,扮作元府丫鬟的胭脂亦是無聲應喏。
從靈堂出來,初冬的暖陽已經升了起來,耀得夏凝裳的眸子一陣刺痛。事情的發展似乎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這種完全被動接受的現實,讓她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元芷雲好笑的哼了哼,“我當你這個安定侯府的大小姐如何受寵,卻原來也是隻有被掃地出門的份。”
話落,便帶著夏凝月與夏博霜揚長而去。當她稀罕在那個老妖婆麵前哭喪?她隻是想看今日的這出好戲罷了,目的達成,她自是不用再侯在元府,看那些賤人的眼色。
夏凝裳冷眼望著走在她身前的三人,這三個人亦是夏氏的一份子,可她對她們的感情到底該如何安放?
緩緩踱步在元府的羊腸小道之上,不過片刻,元府大門近在眼前。
夏凝裳的步子微微滯了滯,元府的門口停列著一排的禁衛軍,謝東籬高高坐在馬上,氣勢淩人。今日的他不再是一身藍色錦袍,卻是黑色的盔甲,銀白的戰盔套在頭上,肅殺而又讓人不由升起敬重之意。
謝東籬淡淡掃了一眼站在元府門前的夏凝裳,薄唇緊抿。“凝裳小姐,本世子今日便要帶兵前往大燕與拓跋的戰地去尋恒王世子的下落,你猜,我若是找到了他,是該一劍殺了他呢?還是將他打殘了帶回來好呢?還是直接將他丟給拓跋的人好?”
夏凝裳幽黑的雙目狠狠一縮,冷冷開口回道,“你不會的。燕景瑞是恒王世子,是正元皇帝高高捧在手裏的至寶。你若還看重你的安遠侯府世子之位,你若還在意安遠侯府滿門,便不會這麽做。”
謝東籬輕笑了一聲,帶著戲虐的語氣,“你以為安遠侯在我心中有多重要?沒有了你夏凝裳,他們在我眼裏根本不值一提!”
語畢,他微微緊了緊馬韁,霍然轉身,馬兒揚起長蹄一聲嘶鳴。
“夏凝裳,告訴你。我與燕景瑞,不死不休。你……終究會回到我的身邊!”謝東籬冷冷丟下一句話,便陡然一甩馬韁,馬兒揚蹄狂奔,濺起一地的塵土。
看著謝東籬縱馬疾馳的背影,夏凝裳的一顆心忍不住墜了墜。
原本該是猶如至親之人的謝東籬,終究要踏上那條不歸路了嗎?
回到安定侯府,袁明依舊立在門口,見著夏凝裳從馬車裏探出身子來,立時嘻嘻笑著說道,“凝裳小姐,方才有人來找您。”
夏凝裳擰眉,眸光冷冷看向麵前說話的男子。這個是袁安的遠房表親,又是爺爺親手拉扯上來的侯府總管,可他的做派實在讓夏凝裳不喜。
“何人找我?”夏凝裳冷冷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