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有味使其出，無味使其入
看著眼前濃鬱芳香的奶白湯，史蒂芬周吧嗒吧嗒嘴，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歪頭衝著李小仙說道：“抓把香菜，放點胡椒粉就是一碗濃醇的鮮湯啊！”
李小仙沒說話，他腦海中想的全是：“剛才那是傳說中的隔山打牛嗎？”
此刻，就聽那師傅說道：“其實，熬湯就應該經曆時間，熬湯的人更應該耐得住寂寞。”
“做的這麽快還耐得住寂寞？”李小仙心中暗暗腹誹。
剛才滿打滿算才多長時間湯就做好了？簡直就是氪了金的人民幣玩家嘛！開加速齒輪了還說耐得住寂寞？
那師傅臉不紅的淡淡說了句：“你們先從耐得住寂寞開始學起吧，不是所有人都能想我這樣的。”
一直在旁邊想喝湯的史蒂芬周突然沉聲問了一句：“唐牛能像您這樣吊湯嗎？”
那師傅歪頭看了眼史蒂芬周，嗯了一聲說道：“他也可以做到。”
“那我也一樣行！”史蒂芬周朗聲說道。
那師傅用波瀾不驚的眼神瞅了幾眼史蒂芬周，伸手端起搪瓷缸子吸溜了一口茶後轉身用湯勺開始舀動著盆中的鮮湯，濃鬱湯汁在燈光下仿若凝脂白玉。
須臾，那師傅淡淡說了句：“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頓了頓，那師傅繼續說道：“接下來我將告訴你們白湯如何通過酒變成清湯，然後去油去渣取出來的其實就是你們看到的那金湯了！”
說話間，那師傅指了指那桶金湯。
“很多的師傅都認為佛跳牆是一次成湯。沒想到原來傳說是真的，湯確實不是一次熬製出來的。”史蒂芬周在旁邊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
“這就是傳說中閩菜的一湯十變？”李小仙愕然的看著那師傅，自己怎麽也沒想到在這裏能學到“傳說中的一湯十變”。
剩下的那些食材被倒入湯中後，那師傅點燃了灶頭火，鍋裏倒了些油。
很快油溫提了起來。
一塊薑在其刀下快速成片，扔進油鍋裏煸炒幾下，八角、香葉相繼被投入鍋中，炸製焦黃色後，那師傅撈出香料轉身下到了奶湯當中。
李小仙有些心疼的皺了皺眉頭。
“接下來炒酒。”那師傅話不多，動作行雲流水。
“炒酒？”聽了這個詞，李小仙和史蒂芬周二人長大了嘴成O字形，注視著那師傅的一舉一動。
一個砂鍋、一壇黃酒。
拍開泥封，酒入砂鍋。
隨溫度的增加酒竟然燃燒了起來。
“把酒精都燒掉，或自然熄滅之後才可以用。”那師傅說完，看了眼已經漸漸滅掉的火光，突然歪頭衝二人說道：“有人很奇怪為什麽自己做的佛跳牆會有酸味，其實酸就是因為控製酒的時候沒控製好。比如那孽徒，他總不願意等這片刻光景。”
火滅，酒入湯。
“同樣，遵循古法，煨至湯需要八個小時。”那師傅說完這話，李小仙見那師傅抬起手，那柔和的漣漪再次出現。
“用美味去留住時間，你要用一顆孤獨的心去鎖住你的匠心才能做出一道好的佛跳牆。”那師傅一邊開啟加速齒輪，一邊說著大道理。
李小仙和史蒂芬周對視了一眼……
須臾，湯熬製好了。
那師傅親自用紗布把湯再次過慮了一遍後，突然朝著還幽幽散著熱氣的湯鍋拍了兩掌。
這次兩掌和剛才不同，如果說剛才是潤物細無聲，那這次去帶著咧咧寒風。
“阿嚏……阿嚏……”李小仙打了個噴嚏。
史蒂芬周則哆嗦了幾下，張張嘴沒說話。
二人就見那湯鍋此刻竟然掛上了一層冰霜！
“沒條件就去冰凍，這樣能更好的去掉湯裏的油脂！油的比重比水輕，所以他是浮在上麵的，很輕易的就可以把他打掉了。最好油脂要拿的要很幹淨！”說完話，那師傅也完成了去油的步驟。
李小仙心中暗想：那有條件的就來兩下寒冰掌唄？自己看來是沒這條件啊！
那師傅用手勺在湯鍋裏一舀，順勢扣在盤中。
李小仙看著眼前金黃色的果凍，腦海中浮現了水晶之戀的樣子。
“軟軟嫩嫩，搖搖欲墜，真是一口好湯！”史蒂芬周吃過見過，自然知道這是湯中極品！
這時候那師傅用手勺在湯鍋裏攪動，拎起魚露汁說道：“用這個來調味道，不要用鹽。色澤用老抽來調！不要再做其他的動作了，做什麽都是畫蛇添足！”
隨後就見那師傅把鮑魚、遼參、元貝、花菇、魚肚、裙邊、冬圭、鴿蛋、蹄筋、魚翅等食材都在手中過了一遍。唯獨把潔白的鴿子蛋放在了一旁。
“鴿蛋高貴、營養豐富。一鴿勝九雞……”一邊說話，那師傅一邊把大部分食材都用竹搭包了起來後，這才繼續說道：“做好一道菜你要了解食材的本真，有味使其出，無味使其入。這就是我們中華菜肴的精髓。”
說話間，那師傅把所有食材包裹好後，又下到湯汁裏又開始煮了起來。
“煨湯隻需要兩個小時的時間就可以了……”那師傅說話間，李小仙再次感覺到了漣漪飄散。隻是眨眼的光景那師傅撈出所有食材，開始往一個黃色的湯缽中碼放起來。
“佛跳牆，其實是一個求大同存小異的菜肴，它體現的是一個和諧之美，它們各有各的味道，但是又集於一身。在這個味道裏他又不顯得突出，濃香醇厚，似濃非濃……”說話間，那師傅碼好了食材，把鴿子蛋碼在其間，用手勺舀了一勺湯汁淋在了上麵。
李小仙和史蒂芬周瞅著佛跳牆有點傻眼，也不知道是被那師傅忽悠的，還是看著眼前的佛跳牆，真絕美味！
指了指操作台上的佛跳牆，那師傅衝著二人招手道：“吃吃看，感覺是不是舌尖的碰撞，有沒有美味的融合？色香味形，這是中國廚師對做菜的講究。”
那師傅看著李小仙和史蒂芬周衝到操作台邊，一邊吃佛跳牆，一邊擦嘴的樣子，笑笑說道：“做這道菜，講究心境和態度。你們有，但曾經那個孽徒沒有，現在……想來他更沒有了，你們學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