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竟是恩親不敢認
君世諾經昨晚對那舞姬無意中形成羞辱,也不好再在南宮山莊住下,況且,在這裏,也沒發現楚少羽的行跡,他的最根本目的,就是出來尋找楚少羽的,所以天才剛亮,他們就匆匆離開南宮山莊了。
頂著晨曦,南宮忱把君世諾和秦南著到桃源村村口,晨風凜冽的刮著他們的臉,灼灼生痛。
“王爺將軍,今天你們走得太急了,下回一定得抽時間,呆久一點。”南宮忱眼裏閃著複雜的神色看著君世諾,在這晨曦裏,各自揣著自己的心思,沒有人過多的注意到別人的神色。
“一定一定。”君世諾拉緊披風,他一直以來,都江堰市習慣說虛話,這一定,是一定再來南宮山莊,還是,一定不再來南宮山莊,其實,真沒有人太在意。
秦南抱歉的拍著南宮忱的肩,“少莊主,昨晚對那舞姬多有得罪,希望她不要放在心裏,你看,我們和她,連萍水相逢也算不上,頂多,就是一麵之緣,來日雖方長,見麵的機會卻很渺茫,如果太介意我們昨天的過錯,這不是給她造成苦悶嗎?”
南宮忱笑得很玩味,“放心啦,這事,又不是第一次,隻是昨晚有點唐突,她才會失態的,你們不要放在心上才好。”頓了頓,南宮忱朝著君世諾說,“王爺,給我問候莊王妃,雖不敢說我閱人無數,可是女人,我還是多多少少了解的,莊王妃是個絕好的女子,娶了她,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啊!”
“定然會問侯的。”
兩個男子,麵對麵,說著虛話,竟都臉不紅目不眨的,南宮忱說的是,絕好的女子,好女子,天下比比皆是,知性,美麗,善良,賢惠,都可以算得上是好女子,那麽,絕好女子,要怎麽樣才算得上絕好女子呢,君世諾對這個形容詞還是,有點的不爽,要知道,讓南宮少莊主誇下海口,說是絕好女子的人,真心不易。
君世諾他們坐上馬車,絕塵而去,南宮忱站在那野,駐立了許久,許久,許久,最後,嘴角微微上揚,感慨的說,“向來情深予情薄,看來,素來不知情為何物,才能免吃塵中苦。”
南宮緯大壽已過,夏暖燕還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該離開了,櫻子端了一盤精致的水果進來,“暖燕小姐,這是小姐讓奴婢給你送來的,聽說這果子是南詔小國出產的,酸酸甜甜,小姐說,給你嚐個鮮。”
夏暖燕的確從未見過這種果子,白白嫩嫩的,進口即化,香甜還留在口中,她拿起一顆果子遞給櫻子,“櫻子,你也嚐一嚐。”
櫻子連連擺手,“不,不,這麽貴重的東西,奴婢不敢。”
“再貴重的東西,進了肚子裏,還不一個樣,來,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
櫻子執拗不過夏暖燕,接過果子,怯怯的吞下去,夏暖燕心悅的笑。
一年紀仿大的婢女,人未到,聲先到,“看來暖燕小姐心情不錯。”
櫻子敬畏的喚她,“桃子姐!”
“你下去吧。”這桃子姑娘隨便的應了句,拿著不清不楚的目光看著夏暖燕。
桃子這號人物,夏暖燕進南宮家,從未見過,看她那氣焰,在南宮家的地位,不貴也尊。
桃子突地款款而笑,“暖燕姑娘,老身在南宮家呆了接近三十年了,少莊主和小姐都是老身看著長大的,你以後就和她們一樣,管老身叫桃子姐就好了。”
“哎,桃子姐。”夏暖燕點頭,她的這以後,算什麽意思,夏暖燕著實不明白。
桃子陪笑說,“對了,暖燕姑娘,莊主請你到承春閣看戲,你看老身這記性,轎子都給你準備好了。”
“什麽!”夏暖燕一時沒明白,“莊主為什麽要請我去看戲?”
“喲,姑娘,看你說這話的,我們莊主可是很少請人看戲的,這是你的福氣,還問為什麽,盡管去就是了,開開心心的看戲,總比呆在房裏悶騷著好吧。”桃子的柳葉眉一動一動的,她的語氣聽起來,十分曖昧不清。
夏暖燕心裏的發都豎了起來,南宮緯對她的態度,她從來就拿捏不準,“這樣吧,桃子姐,我先換身衣服,你出去等會,我換完衣服就出去。”
“不用了,姑娘穿什麽都好看,不會失禮的,讓莊主久等,就不好了,去唄。”桃子半推半拉的,把夏暖燕往外拉。
直接有人把夏暖燕引到南宮緯身側,南宮緯是頭也沒抬,直眼盯著台上喝戲的,隨口和夏暖燕打了個招呼,“來了,坐吧。”
夏暖燕理了理裙子,在南宮緯一側坐下,台上喝的是古老的戲,《姻緣記》,這戲是一部苦情戲,有兩大看點,一個是窮書生愛上馮千金,馮母棒打鴛鴦,另一個是馮千金和窮書生生死相戀,最後逆母命,以兩人私奔結終。
《姻緣記》在早前,還是一部禁戲,不受百姓待見,畢竟,姻緣,講的,始終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後來,馮千金那種為愛不惜一切的勇氣,還是慢慢打動了一些人,這戲,才又漸演至今。
夏暖燕無心看戲,她心思更在南宮緯身上,以南宮緯這身分,這年紀,看這出戲,的確讓人費解,而又格外別拗。
少頃,南宮緯才悠悠的說話,“暖燕姑娘,覺得這地方,怎麽樣?”
“這地方,挺好的,就是,嘈雜了點。”夏暖燕實言相告。
南宮緯濃眉向上抬了抬,緩緩的笑了笑,“嘈雜好,嘈雜好,隻有在這環境下,才是說往事的的地方,沒有人注意你在做什麽,也沒有人去聽你說話。”
“這麽說,莊主今天找暖燕來,是有事要說了?”
“要不然,你以為,我真找你看戲?”南宮緯終於扭過頭看了一眼夏暖燕,忽而斂起淡淡的憂愁,冒出這麽一句話,“昨天那舞,我知道是你跳的,二十年前,也是在那地方,在那時間,我看過一次,就那麽一次。”
夏暖燕驚訝之餘,不知該如何作答,“哦,是嗎?”
“是誰教你的?”
夏暖燕坦言,“一個舞姬,爹從小就讓我習舞,讀書認字,凡事,都請最好的師傅教我的,那舞姬說我資質好,就教了我。”
“這麽多年,你是頭一個,讓我有想把這段往事說出來的衝動。”南宮緯笑了,笑起來,他眼角的細紋越漸明顯,整個人頓在那裏,陷入了他的回憶裏,有道是,回憶總是惆悵的,這話不假,凜然正氣的南宮緯,此時,沒了往日的光芒,說不上頹廢,但也沒有神采奕奕。
夏暖燕覺得,南宮緯往下要說的話,至少對他來說,分量很重的,所以,她不敢多言,一直誠摯的端坐著,頭也仰起,腰板也挺直了,無論下麵的話,與她有沒有關係,她都都表現出對南宮緯說的這段過往,是尊重的。
南宮緯整理了言語,才慢條斯理的長話短說,“其實,我還有一個表妹,白家過不了天災,早年就剩下她那麽一個小女孩,我就把她接到南宮山莊了,如月這丫頭,可憐,我當然給她最好的,隻要她想要的,我都給她,誰知道,這丫頭,隻愛文不愛武,打小對詩詞歌賦悟性特高,而且她也長出息,沒讓南宮家丟臉,長大了,更是一等一的標致,你說,這麽好的姑娘,又生在南宮山莊,多少能人達士想娶她。”
“最後,她,卻嫁得不盡如意吧!”夏暖燕咬著嘴唇,顫顫有說,南宮緯說的是白如月,她剛才一聽,心裏已經按捺不住了,她對白如月這三個字,格外敏感,她也分不清,自己希不希望,此白如月,亦彼白如月。
南宮忱點點頭,“那丫頭好愛不愛,偏偏愛上一個窮酸大夫,那也就算了,她愛,我就成全她唄,誰知道那小子窮人不窮誌,死活不願入贅南宮家,如月那丫頭,可是才色均可傾國,我怎麽可能讓她隨著那小子到處流浪去,就讓媒婆給如月說親去了。”
“結果呢?”
“結果,”南宮忱輕輕歎息,“我還記得,那天是我三十歲的生辰,那天,如月很乖巧,說要給我最好的祝福,然後,就給我跳了這支舞,沒想到,第二天,她就不辭而別,跟那小子,私奔去了。”
夏暖燕垂下頭,什麽也沒有說,她似乎已經肯定,南宮緯口中的白如月,就是糾纏她半生的那個白如月,此如月,亦彼如月,可憐的人兒,和她一樣,把這一生,都所托非人。
台上的戲接近落幕,馮千金和窮書生喜結良緣,生下一兒一女,馮母上門認親,嗬,多完美的結局,寫得很好的,是戲劇,真正能過得很好的,真的,不是生活,白如月情癡一生,換來的,竟隻是一世罵名,不見屍骨。
“如月這丫頭,心氣也太高了,現在,想必,該是兒女成堂了,事情都過去了二十幾年了,也不知道回家,就算不回家,也讓我知道,她還好。”
“也許,她也是有心無力吧,兒女纏身的,想走開一時半會,也不容易。”夏暖燕把頭放得更低,幾乎把頭埋進了衣服裏麵,她不想讓南宮緯看到她眼裏的霧水。
夏暖燕頭一回為白如月說好話, 她從未想過,是在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