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達索漢的目的
達索漢掏出來的東西，是一個軟布包裹，打開後，裏麵露出來的是一頂金色的王冠。
王冠是黃金鑄造的，正麵鑲嵌著大塊的藍寶石，王冠的上沿有一圈齒狀的尖角，但有一個明顯是丟失了，留下了一個缺口，還有一個斷裂了，隻留下了一半。王冠上還有血跡，已經變得漆黑，但不知道為什麽，達索漢並沒有把血跡清理幹淨。
這王冠的樣式羅伊德真是不能更熟悉了，畢竟洛丹倫大孝子行孝的場麵，羅伊德在無聊的時候總會翻出來看看。
“這是洛丹倫的王冠！”羅伊德驚呼，然後捂住了嘴，“我以為它已經丟了。”
看到羅伊德驚訝又慎重的樣子，達索漢滿意地點了點頭。掃視了一圈並不大的屋子，大十字軍來到了靠著裏牆的桌子旁，看了看桌子上方牆壁上懸掛的洛丹倫旗幟，低下頭無聲祈禱了一下，才展開包裹王冠的軟布，平整地鋪在了桌麵上。
“……沒錯，它曾經的確是丟了，但我們又在王都的廢墟中找到了它，”達索漢鄭重地將王冠擺在了鋪好的軟布上，這才轉過身，“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你要牢記在心，但同時要保守秘密。”
“直接和我說這樣的機密，沒問題嗎？”
“你是我選定的，所以沒問題，”達索漢道，“簡單說，米奈希爾王室，還沒有斷絕。”
這個羅伊德倒是知道，洛丹倫王室不是隻有一個阿爾薩斯，還有他姐姐佳麗婭。而且，他的姐姐和一個王國騎士生了個孩子，雖然暴雪並沒有給出這個孩子的姓名，但也通過遊戲裏的書籍確認了這個米奈希爾王室末裔的存在。
“看來你也聽說過了，”達索漢對羅伊德的淡然並不意外，“但現在的問題在於，米奈希爾王室不隻有一個後裔。”
羅伊德的表情變了。
不隻有一個後裔，當然不是說佳麗婭和她兒子，這句話的含義是，在佳麗婭和阿爾薩斯之外，至少還有一個有資格繼承洛丹倫王位的後裔在。
如果阿爾薩斯沒墮落，那一切好說，他的王位繼承權無可動搖。但現在，阿爾薩斯墮落，洛丹倫的王位該由誰繼承，就成了一件非常值得探討的事情。
但這個“探討”會帶來什麽，南明數王並立然後被滿清一波端的曆史就擺在那裏，洛丹倫抵抗軍也是人，自然是不能免俗的。
“大十字軍想要怎麽做？”
達索漢轉頭看了看門的方向，似乎是很猶豫，但當他的目光再次劃過那個王冠之後，他的表情就變得堅定了起來。
“我們要排除這個不穩定因素，”達索漢道，“必須堅定一個立場，那就是隻有人類才能當人類的國王。隻有這樣，我們才能保證王位順利繼承，如今的抵抗軍力量不會分裂。”
所以，那個另外冒出來的繼承人不是純種人類。
羅伊德聽懂了言外之意，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麽原著裏血色十字軍會那麽容易就陷入瘋狂。
能讓一群曾經高貴的靈魂齊齊墮落的，當然不是，或者說，不完全是因為恐懼魔王的腐化。比起恐懼魔王的黑暗魔法和亡靈的威脅，恐怕這個王位之爭才是撬動了蛻變的鑰匙。正是對王室的忠誠和對亡靈的仇恨的雙重作用，才讓那個血色十字軍被恐懼魔王利用，變成了一個排外又瘋狂的團體。
“白銀之手騎士團當中也有許多矮人和精靈兄弟，”羅伊德問道，“如果宣揚這樣的思想，那他們會不會……”
“我知道現在需要團結更多的力量，”達索漢道，“但王位的事情是我們自己的事情，矮人和精靈是我們的盟友，也隻是盟友。在血色兄弟會當中，隻有人類才能成為核心成員，也隻有這樣，才能貫徹我們的意誌。”
羅伊德覺得自己有點呼吸困難，他狠狠地深吸了口氣才道：“這件事……這個計劃，有誰讚同我們？”
“這個計劃不容易實現，羅伊德，”見到羅伊德沒有直接反對，達索漢露出了笑容，“但你要相信，已經有許多人加入了我們，比如阿比迪斯，伊森利恩……”
“莫格萊尼呢？”羅伊德忍不住打斷了他，“大領主加入了我們嗎？”
隻有白銀之手騎士團的首領才能被稱為大領主，達索漢也隻不過是大十字軍而已。聽到羅伊德這樣問，達索漢臉色微微一沉，不過轉瞬又明亮了起來。
“亞曆山德羅斯的態度我還沒有問，”他說道，“不過，雷諾認為這個想法很對，他是個很有前途的年輕人，或許可以影響亞曆山德羅斯的判斷。”
的確是影響了，但手法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樣。
羅伊德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道：“我明白了。”
“這件事還不著急，我也隻是告知你一聲，”這個時候達索漢反而態度一變，不再和剛剛那樣急迫，“你現在是肯瑞托的六人議會成員，行動肯定多有不便，還是要小心發展同誌，等機會到來的時候，再抓住它！”
“是，我會小心。”
“好，那我就先走了。”小心地將王冠收了起來，達索漢看了看羅伊德，溫言道，“我明白，眼下還是要以救助更多的洛丹倫子民為優先，放心，這也是所有想要複興洛丹倫的人們的願望。即使我們想要撥亂反正，也不會挑在現在發動。”
“這是自然。”
笑著衝羅伊德點了點頭，達索漢也離開了。羅伊德看著被達索漢關上的門，沉默許久，忽然碰地一拳打在旁邊的牆壁上，直接將牆上的石磚打出了蛛網一樣的裂紋。
“怎麽忽然這麽大火氣？”
正好在這個時候，諾艾爾開門走進來，看到牆上的慘狀，快步走過來捧起羅伊德的手。
“還好沒有受傷，”看到羅伊德的手上沒什麽傷損，女孩鬆了口氣，“難道大領主和大十字軍不認同你的計劃？”
“沒有，他們都很讚成，一隻精銳部隊即將組成，很快我們就出發。”
聽到羅伊德的回答，諾艾爾一瞬間露出了喜悅的表情，然後又化作疑惑。
看著她仿佛會說話的眼睛，羅伊德歎了口氣，在腦海裏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道：“但這隻是一時的團結，在剛剛的對話中，我看到了如今血色兄弟會內部隱藏的裂痕。”
諾艾爾似乎是明白了，又似乎是沒明白。女孩露出沉思的表情，在屋子裏來回走了幾圈，這才停下腳步，抬頭問道：“羅伊德來到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當然是聚集更多的力量……”羅伊德下意識地回答，說到一半的時候忽然驚醒，“……對啊，我這麽折騰是為了什麽？”
羅伊德還是頭一次仔細思考這個問題，不過這不代表他沒有答案。就像每個穿越到自己熟悉的劇情世界的穿越者一樣，他一直有著平複心中意難平的願望。凱爾薩斯如此，洛丹倫的平民們如此，血色十字軍自然也是如此。剛剛的惱怒也是因此而起，畢竟，本以為沒了恐懼魔王就萬事大吉的他，忽然發現血色十字軍的悲劇其實另有根源，這種意外帶來的挫敗感，著實讓人想不生氣都難。
但是，如果隻是因為這個，真的足夠讓本來還打算趕緊跑路的羅伊德來到血色修道院，回到亡靈重重圍困的垓心嗎？
看到羅伊德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諾艾爾帶著果然如此的表情無聲地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或者換個角度，大十字軍，大領主他們，目的是什麽？”
這個問題的答案羅伊德很清楚：消滅天災，複興洛丹倫。
“……原來如此。”
羅伊德忽然明白了一直以來十分模糊但是沒有抓住的違和感在哪裏，現在他知道了，這個問題的根源就在於，羅伊德自己，並沒有複興洛丹倫的欲望。
非要說有什麽共情的話，大概也隻有對莫格萊尼、老弗丁和達索漢這樣的悲劇英雄人物的共情，也有對被天災殘害的百姓的共情。但是對於洛丹倫，或許原來那個皇家騎士羅伊德擁有複興洛丹倫的欲望，但現在這個法師羅伊德，對洛丹倫可謂是沒有一分一毫的感情。
“所以這次合作注定不會長久，”想明白了這一點，羅伊德心中也算是塊壘盡消，“多謝諾艾爾了，若不是你提醒，我很難想通這個道理。”
“嗯。”
諾艾爾的回應很平淡，她隻是看著掛在牆上的洛丹倫旗幟，目光卻明顯沒有聚焦其上，似乎是透過旗幟看到了其他的東西。看到她的模樣，羅伊德忽然心中一動，問道：“諾艾爾的目的是什麽？能和我說一下嗎？”
“我？”
諾艾爾收回目光，眉頭微微皺起。
“為什麽忽然問我？”
“因為我很好奇，”羅伊德坦然道，“諾艾爾之前也說過自己想要在暴風城借兵吧？難道諾艾爾的目的和大十字軍他們一樣，是要複興洛丹倫嗎？”
“嗬。”
諾艾爾用冷笑做出了最明顯不過的回答，她轉過頭來，不再看牆上的洛丹倫旗幟。
“洛丹倫怎麽樣，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女孩伸手撩起了頭發，指了指自己的半精靈耳朵，“我所想的，隻是借兵回來，對那個叛徒王子進行複仇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