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暗流
當三個人互相發現彼此的時候，阿爾薩斯直接凝固的笑容看起來頗有點滑稽。但馬上，魔彈和鋒刃便在周圍的牆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痕，身穿著全身板甲的阿爾薩斯的動作卻是比猿猴還要靈活，哪怕是羅伊德和諾艾爾兩個法師聯手的彈幕也難以封禁他的動作，反而要被那把魔劍逼的連連後退，險象環生。
眼見著兩個人就要被阿爾薩斯直接斬殺於此，叛徒國王身後的牆壁忽然炸開，手持灰燼使者的莫格萊尼跳出煙霧，當頭一劍劈了過來。阿爾薩斯先是舉劍去擋，而後忽然臉色一變，十分狼狽地往旁邊一滾，躲開了大領主的斬擊。
莫格萊尼哪裏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同樣身穿重裝的他高舉起手中的灰燼使者，一刀快過一刀，逐步將阿爾薩斯逼退到了角落，終於再無轉圜餘地，不得不挺劍直上，讓灰燼使者和霜之哀傷撞擊在了一起。
尖銳刺耳的聲音直鑽進了耳膜，羅伊德隻覺得眼前一陣暈眩，伸手一摸耳廓，隻見手指上一片鮮紅。抬頭再看那兩人的方向，灰燼使者和霜之哀傷劍刃相抵，聖光和死亡之力互相湮滅，掀起的狂風直接將二人周圍的一切物什都絞成了碎片，可漩渦中心的兩個人卻是毫發無傷，竟是誰也奈何不得誰。
旁邊的諾艾爾似乎是喊了一句什麽，羅伊德沒有聽到半分，但卻明白了她的意思。就見兩個人齊齊舉起手來驅動起魔力，將周圍散落滿地的尖銳碎片齊齊托起，化作萬千箭矢向著阿爾薩斯激射過去。然而眼見阿爾薩斯便要萬箭穿心之時，一道寒冰護盾忽然顯現，擋下了這必殺的一擊。接著，克爾蘇加德打破另一麵牆壁出現，身後跟著的詛咒教派法師齊聲唱誦咒文，暗影之力洶湧而來，羅伊德隻覺得自己的體力飛速流逝，身上的鏈甲仿佛直接變成了一座山，硬生生地壓著他跪立在地，再也舉不起武器來。
克爾蘇加德得意地大笑，來到羅伊德麵前，對著他伸出手臂。綠色的光芒在他的指尖匯聚，羅伊德毫不懷疑，當那不祥的光芒爆發，自己的腦袋就會被打個對穿，直接玩完了。
危急時刻，羅伊德體內的薩格拉斯之眼忽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直匯入他的左臂當中，接著就見左臂上的光鑄紋路聖光大作，宛如一顆小太陽出現在了室內，就連羅伊德自己的視力都被剝奪了。耳邊就聽克爾蘇加德大聲嘶吼，周圍一片混亂，再抬頭時，巫妖已經消失不見，隻有幾個詛咒教派的法師慌亂地準備法術，卻被諾艾爾上前一劍一個了了帳。
“讓他跑了。”
莫格萊尼恨恨地聲音傳來，羅伊德轉頭望去，之間灰燼使者半個劍身都砸進了地裏，強大的力量更是在劍身前方犁出了一道深溝。可本應該在那裏的阿爾薩斯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渾身冒煙的食屍鬼躺在那裏，尚且還在抽搐，轉瞬間又被聖光燒化，變成兩撮土灰，再無其他痕跡。
“那個叛徒直接召喚出一個食屍鬼替死，自己卻跑得快……”
莫格萊尼想要講述剛剛發生了什麽，但外麵傳來的吼叫聲打斷了他的動作。來到牆邊探頭望去，外麵數不清的亡靈傀儡正在互相亂鬥，大家都是臭烘烘的爛屍體，又不像遊戲裏一樣分出幾種顏色，除了打得激烈之外，愣是分不清到底誰和誰在打。
但不管誰和誰在打，這死人的事兒，三個活人肯定是摻和不得的。三人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便在諾艾爾的帶領下又回到了暗道裏，一溜煙的先跑了。
又經過了一連串眼花繚亂的暗道機關之後，三個人終於重見天日。抬頭一看，前方湖水淼淼，卻是到了王都臨湖的一側。
身後的王都中還一片混亂，廝殺之聲不絕於耳，眼前的洛丹米爾湖卻是水波不興，愜意安詳。看著這一汪湖水，莫格萊尼不知為何，忽然感歎道：“無論洛丹倫興衰與否，這湖水卻依舊故我，就是不知聖光有靈，又該如何看待我等的掙紮呢？”
聽到這畫風不太對的感歎，羅伊德和諾艾爾雙雙望向大領主。見到兩個人的目光，莫格萊尼笑了笑，轉過頭第一個往坡上走去。
“快走吧，”他說道，“趕緊和大家匯合，以免發生什麽意外。”
羅伊德跟著走上去，走出兩步才發覺諾艾爾沒有跟上，回過頭去，看到女孩正好把目光從湖水上收回來，表情似乎有些懷念。
“快走吧。”
羅伊德說了一聲，轉頭要走，可是忽然手上一涼，低頭一看，是被諾艾爾牽住了手。
隻是牽個手，羅伊德還不至於瞎想。正要轉頭去看女孩，卻覺得拉住自己的那個冰涼小手正在顫抖，轉過頭去一看，諾艾爾低著頭，不斷抽噎著，明顯是哭了。
“怎麽了？”
女孩子的眼淚還是很有威力的，尤其是諾艾爾頭一次在羅伊德麵前哭，以至於即使他這樣的鋼鐵直男也關心地問了一句。
“沒什麽，”諾艾爾抬起頭，眼圈還紅著，但臉上是笑容，“隻是忽然有點害怕。”
隻是有點害怕嗎？
羅伊德有點懷疑她的說法，但此時也不是站在原地飆台詞的好時刻，他也就點了點頭，道：“那快走吧。”說完就要轉身跟上大領主。不過他剛走出兩步，手上被抓的更緊了，想了想，羅伊德也沒甩開對方，就這麽任由諾艾爾牽著，跟在了大領主的身後。
三個人就這樣排成一列縱隊在林地中前行，走了大約有小半個小時，前麵柳暗花明，出現了平整的石子路。與此同時，羅伊德手上也是一空，卻是諾艾爾也在此時鬆了手。
“看來我們走出來了，”莫格萊尼伸展了一下身體，左右看了看道路，“感覺真是安靜啊，周圍也沒有亡靈，和剛剛真是天差地別。”
“啊，應該是因為亡靈都去王都裏混戰了吧。”
羅伊德應了一聲，忽然覺得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法師當即左右看了看，發現這裏是單純的一條直道，沒有十字路口，這才鬆了口氣。
“你怎麽了？”注意到羅伊德奇怪的行為，莫格萊尼一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剛剛被那個巫妖傷到了？”
“沒有。”羅伊德打開了麵板看了看，沒發現什麽奇怪的DEBUFF，“很健康，沒有問題。”
“你用法術逼退巫妖那一手真的很不錯，”莫格萊尼鬆了口氣，接著讚賞道，“那樣純正的聖光之力，我都做不到那種地步，達拉然的魔法研究居然已經有了如此驚人的成果了嗎？”
“這不算什麽……”
“你那個魔法直接把那個巫妖的身體炸成了灰，難道這還不算什麽？”
聽到莫格萊尼的話，羅伊德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魔法書上出現了一個新魔法：陽炎爆。不過此時這個法術是灰色的，也就是說，現在的羅伊德沒辦法釋放出這個法術。回想起當時的情況，看來是薩格拉斯之眼強行利用了左臂上的聖光力量發動了一次魔法，就好像格鬥遊戲攢氣發必殺一樣，發了就沒了，估計還要再攢。
想到這裏，羅伊德看了看自己左臂上的光鑄紋路，果然，LED一樣的紋路變得暗了許多。
“父親！”
羅伊德還在研究自己的麒麟臂，旁邊忽然傳來了呼聲。抬頭一看，一個看起來比羅伊德還大了點的青年從旁邊的樹叢裏跑了出來，他的樣子看起來不是很好，明顯很疲憊，身上的戰袍也有很多傷痕，甚至頭上還掛著葉子。但看到了莫格萊尼之後，青年完全顧不上自己身上的不體麵，而是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莫格萊尼的身邊，問候道：“您安全出來真是太好了，父親，我剛剛……”
“雷諾，”莫格萊尼打斷了青年熱情的話，他看了看青年的身後，十分嚴肅地問道，“我記得你應該負責西部哨塔的警戒，為什麽會到這裏？”
“因為看到亡靈都往王都來，所以擔心……”
“你這是在玩忽職守！”莫格萊尼提高了聲音，喝止了雷諾，“你麾下的士兵呢？為什麽隻有你一個人出現在這裏？”
“他們還在原地守衛，哨塔那邊不會出問題的。”雷諾十分委屈地道，“我是一個人過來的，而且，路上我還殺死了……”
“一個人！”莫格萊尼的怒火越發旺盛了，“你真是個混蛋，雷諾，作為一個指揮官，你居然拋下了你的士兵，這要是當年打獸人的時候，你這樣的軍官就應該被斬首！”
“可是父親，我是因為擔心你才來的！”雷諾似乎也生氣了，梗著脖子反駁道，“而且我還殺死了十多個食屍鬼，甚至還有一個亡靈法師！”他指了指自己劍上的汙穢和血跡，“哪怕是大十字軍在這裏，也會稱讚我的勇武！”
“他隻是在鼓勵一個孩子罷了！但你不是孩子，是軍人！”
莫格萊尼舉起手，幾乎就要打下去，但是看著雷諾疲憊的樣子，他還是沒能揮下手。
“夠了！我們現在需要進行下一步的作戰計劃，我命令你快速聯絡大十字軍，通告他我們將在布瑞爾旁的磨坊集合！明白了嗎！”
“……是。”
雷諾的語氣裏滿是憤懣，但他也沒有抗命，而是轉過身領命離開了。
看著雷諾離開的背影，莫格萊尼歎了口氣。這一次，他沒發表什麽感慨，反而隻是默默地看著雷諾的背影，一刻也不舍得挪開目光。
但雷諾並沒有回頭，一次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