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癲狂
香樟陰濃鳥雀飛
寵幸疼愛漫成悲
轉眼空樓成火景
楓林吐焰現紅輝
雪櫻醒來,頭部傳來的裂疼,讓她忍不住用手按了按穴位。環顧四周環境,發現自己竟然躺在漫舞山莊後山楓林的鎖空樓裏的石床上,周圍門窗緊鎖。
這個鎖空樓,上次和翠兒來後山遊玩的時候,進來看過。自己還在這床上小憩了一會,在樓裏搗騰了一番。
“夫人!”
“恩!她醒了?沒生什麽事吧?”
“夫人放心!小的一直照看著。”
“打開門!你在外麵好生看著。一有人接近,你就出聲示意。”
雪櫻聽著外麵的聲響,正納悶間,一個女子笑盈盈地推門走了進來,一身的象牙白錦袍,寶髻鬆挽,鉛華淡妝,隻是一雙眸底卻透著絲淩厲。
“姐姐醒了?姐姐餓了吧?先吃些糕點吧!”女子走近,在石床邊的檀木桌上放下一食盒,打開,端出一碟糕點和一杯香茗。
“你是誰?是你把我帶到這裏來的?你要幹什麽?”雪櫻的眼眸閃過一抹訝異,很快的又恢複平靜,坐起身,開口道。
紫瓊似笑非笑道:“嗬嗬!姐姐無需慌張!姐姐可能還不知道吧?!爺現在出了點狀況,爺怕你有事,於是讓我代為照顧姐姐。姐姐隻管在這裏好生住著。一日三餐會有人準時送來,換洗衣服我這就叫人拿過來。”
“爺?你說的是夫君?出了什麽事?他有沒有怎麽樣?你到底是誰?”
“嗬嗬!我是爺的寵妾紫瓊。爺幾個月前對我一見鍾情,一直安排我在外麵暫住。昨天早上爺帶了我來山莊,原本想直接過去見姐姐並告知姐姐一些事,可是紫瓊突然身子不適,爺就擱置下了。昨晚事出突然,爺就交代紫瓊先帶姐姐出來了。早聽爺說起過姐姐,現在看來,姐姐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呢!”放低的聲音帶著幾分曖昧。
“嗬嗬!一見鍾情?我看是一奸鍾情吧?”雪櫻側了側身子,食指捏起一塊精致的棗泥糕,慢悠悠地放進口中,細細咀嚼,緩緩咽下,聲音帶笑,甚至有些戲謔。
還真是有些餓了呢!雖然不知眼前的女人有何計較,但她才不會和自己的胃過不去。
“夫君說姐姐您可是大家閨秀,現在一聽,說話果然不同凡響。紫瓊還真是自愧不如,紫瓊可是連小家碧玉也算不上。”表麵上,大家波瀾不驚,彼此卻暗自較勁,心照不宣,說話都暗自帶刺。
“人不在出身高低,貴有自知自明。你能先知先覺,也算難能可貴!說吧!你把我弄到這裏來,到底所謂何事?”雪櫻不急不緩地說來,輕輕的用碗蓋來回撥了撥上麵漂浮的銀毫,輕吹了口氣,抿了一小口,將青花蓋碗複輕放於檀木桌上。
“嗬嗬!難道紫瓊剛剛忘了說了?瞧我這記性!紫瓊今天過來,一嘛,就是代夫君照看姐姐,二嘛,自然是想正式拜會下姐姐。”
雪櫻饒有興味地瞅著紫瓊的臉色愈加緋紅,道:“你的拜會方式還真是別具一格。”
紫瓊掩嘴輕笑了起來:“姐姐說笑了!紫瓊現已懷了爺的孩子,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禮貌上,向姐姐問安是應當的。”
“你,懷孕了?”雪櫻的右手輕輕拂了一下額前的碎發,一樣微笑的表情。
紫瓊的額頭有些微的潮濕,她偷瞥了下一臉平靜無波的雪櫻,道:“是!已經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喔!對了,紫瓊先向姐姐您奉茶,還望姐姐接受我和我肚裏的孩子。”
“不需要!隻要夫君喜歡就好!”雪櫻菲薄的唇勾出譏誚的弧度。
“姐姐是瞧不起紫瓊嗎?紫瓊知道自己出生低下,斷不敢和姐姐您一爭高低。隻是希望姐姐能給紫瓊一席之地,讓我陪在爺的身邊,能夠看著爺,給爺解解悶也好。”雖出言詢問,可臉上卻沒有突然被拒絕而產生的疑問感,似乎一切發展都在她意料之外卻情理之中。
雪櫻不想再聽這女人在身邊聒噪,嗤笑著拿過紫瓊端上的自己剛剛小抿了一口的那杯茶,一飲而盡。
紫瓊的臉上突然浮現出稚子般無憂的笑容:“嗬嗬!姐姐!這茶,味道不錯吧?喝了這茶,身子有沒有覺得舒坦了許多?”紫瓊的語氣急劇轉變,有些盛氣淩人起來,話好像從牙齒裏擠出來一般。
“你……你在茶裏下了藥?為什麽?”雪櫻盯著眼前的女人,一字一句地吐出。
雪櫻擱下杯子,杯蓋一個沒放穩,滑了下來。“咕嚕嚕”的在桌上轉動了幾下,“啪”的老實的趴在了桌上,不再動彈。腹部一陣刺痛襲來,前一秒的笑容僵在唇邊,左手撫上腹部,一股腥甜從嘴角湧出。
紫瓊上前緊緊捉住雪櫻那纖細的手腕,怒目切齒道:“為什麽?你問我為什麽?自從爺那次流連倚春閣寵幸了我,我就拒絕接客,為他守身。也因為喜歡,我放棄了其他公子為我贖身的要求。可是,爺因為你,因為你的再次出現,他竟然背棄他的承諾,讓我生下孩子後另覓良人?!哈哈!多麽可笑的說辭!就因為你這個臭女人,他要遺棄我。你還覺得你不該死嗎?哈哈!去死吧你!去死吧!”紫瓊大笑起來,眼睛裏滿是不甘,憤恨與瘋狂。
雪櫻腹部絞痛難耐,忍不住從床上滑下,跪倒在地。
“哈哈!很難受?你有我的心難受嗎?還有什麽比心碎了,更疼嗎?沒事!很快你就不會感到痛了!你馬上就可以解脫了。哈哈!我看還有誰跟我搶!”紫瓊的笑有些淒涼,有些狼狽,有些淒然,清冷的聲音裏有著虛弱的不甘。
“你是想死還是不想活了?!夫君不會饒恕你的。”雪櫻的眼神仿佛憐惜,仿佛悲憫,又仿佛空明,仿佛虛無。
紫瓊的身體一顫,訥訥的說不出話,隻是那神色,充滿了絕望落寞,還有傷心。
“既然我得不到,那麽你也休想得到!”紫瓊的笑容全部消失,狠狠地盯著雪櫻,彎下腰狠狠地扼住雪櫻的脖子,冷聲道,“你覺得我會笨到讓爺知道這事嗎?況且,男人都是健忘的,等爺過些時候忘了你,我還是可以重新得到爺的心。”她抑揚頓挫地說著,眼睛緊緊盯著雪櫻,不錯過對方臉上任何一絲神情。
“咳咳!是嗎?嗬嗬!這麽說你早已想好對策?看來你也不算空有其表腹中草莽。”雪櫻麵色冷傲,聲音冰寒,嘴角勻出一個虛無縹緲的笑。
“死到臨頭,還是這麽嘴賤!你要說就說吧!時間可是不多了!現在我還需要和一個臨死的人計較嗎?”紫瓊的聲音已經無力。
雪櫻艱難的大口地喘息,可卻總也也呼吸不到足夠的空氣。她突然覺得現在的自己像極了缺氧的魚,直麵死亡之前的恐懼和掙紮,無人能知,無人能曉。
“很痛?這是你應償的!沒有你,爺就不會拋棄我!沒有你,我就可以繼續獲得爺的寵愛,被也捧在手心。會的!一定會的!”
雪櫻癱軟委頓於地,“噗”地嘔出一口黑血。現在的她已經疼得失去了意識,看得見眼前人影的晃動,卻不知道她在控訴著什麽。身體上傳來的摧枯拉朽的疼痛,仿佛將骨髓生生地一刀刀抽離自己的身體,五髒六腑都仿佛被萬蟲穿透啃齧。
最後,雪櫻的眼皮變得越來越沉重,倒地。
“還沒怎麽受折磨,這麽快就死了?真是便宜你了!”紫瓊對著倒地的人狠踹了一腳後,走出鎖空樓。
“燒了!”
“是!”
鎖空樓被付之一炬,漫天的火勢在風的鼓吹之下越燒越旺,似乎要衝刷掉這裏曾發生的惡行。